夏青因为两场考试焦头烂额,正好联大的学姐接了华大附中的口语课的活儿。
学姐让她1起也来练练口语。
她就到了华大附中来,没想到捧着晚上要用的教材正要上楼时,就看见了冷冷走下来的齐觉。
他明明看到她了,却将眼神移开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夏青站在了原地,看着楼梯上站着的那女人。
就是她,让齐觉当时在医院想去18楼的吗?
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引起了学生的1阵骚乱后,见自己讨了个没趣,跟齐觉的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也走了。
可他们走了,小声的议论却没有停。
附中还没到晚自习上课时间,正在上下楼梯的学生稀稀疏疏地站着,看见楼梯上的冲突,议论了起来。
“这是那谁爸爸的小3啊,怎么找到学校来了。”
“这人还怀孕,你说,齐觉要是有弟弟或妹妹了,是不是也长他那样好看。”
“原来齐觉转学过来我们学校,是有原因的呀”
“我听他以前学校的人说,他经常在学校拿奖金的,成绩不错的,原来家庭这么乱,才这样的啊......”
......
议论声不休,夏青就算是局外人,也听得明白了。
她的耳朵边嗡嗡响,想起了他们在课堂上讨论勒庞《乌合之众》时所说的话:群众们并不渴望真相,而是追求1种幻觉,符合他们口味的将成为他们的主人,而不符合他们口味的则会被忽略,甚至成为牺牲品。
而现在,他们的口中,齐觉就成为了这样的1个幻觉。
有1东西在心里碎了。
夏青怔了怔,踌躇了脚步,然后转了身,对1起来的学姐说,“学姐,我请1下假。有事。”
说完,她放下了教材,急急脚步,从旋转的楼梯上跟了下去。
*
“齐觉,咳咳。”
校道上,夏青拉住了齐觉的衣服,跑得太急,气都没喘明白。
“你要去哪里。”
她问,1路跑过来,脸上带着绯红,拉住了齐觉的后衣。
齐觉停驻了,没有回头看,没想过她会跟来,明明已经避开过了,她依旧来了。
他故作了轻松,朝后摆手,“来干嘛,我回家,不会找不到路的,别跟着我了。做自己的事去。”
他用打发小孩的语气打发着夏青。
听了齐觉的话,他好像还在开玩笑。
夏青站在他身后,没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没当1回事,还让她回去。
可等夏青绕到了他前方时,她才发觉远远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齐觉虽然笑着,可眼角微微猩红,1双好看姱丽的凤眼耷拉着,没有了底色,只是在忍。
碰到她目光了,还强颜欢笑地跟她抬了抬下巴,“我真回家,不会想不开,你放心。我是给你造成了多大的阴影,你这么怕我出事。”
“别跟了。”
他声音低哑,有点没劲,好像是在请求。
不想夏青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又丧丧的场面。
夏青站着,抬着头看他,看着他的脸,梭巡了他眼角的红,又见他因为她的视线低了头,又见他扯掉了她拉他的手,那已经不可言语的眉目间的悲伤,还要故作镇定。
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聚在眼眶里。
“逞什么能啊,你逞什么能啊。”
夏青咬着牙,1字1句地跟齐觉说,“父母又不是自己可以选的,他们自己过混了,干你什么事。
路是自己在走的,自己走踏实了就好了。问心就好了。”
想哭就哭好了,想发泄就发泄好了,忍什么!
豆大的泪珠。
夏青忍也忍不住,边说的时候,就掉了。
齐觉没哭,她却先哭了。夏青又怕齐觉被她惹哭,她咬着牙,拼命忍,下唇都咬得用力。
齐觉见她这样,握了握拳,扯扯嘴边的笑,“知道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腮帮子微酸,说了两句。
不就是没个家而已嘛。
“哎。”他伸手碰了碰夏青的额头,“没家的是我,你哭什么。”
两个人在校道上相视。
明明跟她没关系。
她却哭得比他还惨烈,更止不住地蹲了下去。
齐觉叹了口气,也蹲了下去,两人面对面地蹲坐在了地上,齐觉等她。
他咬了咬腮帮子,尝试着告诉她,自己已经看开了,“以前,我总以为他是望子成龙才对我棍棒教育,可后来,我发现,儿子对他来讲就是1个代名词,谁当都1样。他的老婆也是,就1个代名词,没了1个就换另1个。”
“那位置上有人就好了。没什么意义的,也不纠结了。”
齐觉说,“我也只是1个符号,1个叫齐觉的符号,你哭1个符号做什么呢。”
夏青听了,抬眼看他,不服气他说的话,“你学音乐的,如果你的线谱少了个符号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那将会调不成调,曲不成曲,歌永远缺了1块。
她又说,“如果你真不在乎,那你那晚找手绳做什么,不就是符号......”
乱讲。
违心的乱讲。
齐觉混混的,只是想将她推出圈,听了她的话却怔然了1下,他就没发现她能惹人哭。
齐觉笑了下,眼边湿润润的。
也只有她,才觉得自己这个符号有点意义。
“我真混,惹你干什么。”齐觉说,吸了鼻子,擦掉眼角的润。
“哎。”齐觉本意哄好夏青,让她冷静,却被她触了1把,他抬了眼看天,满目的黑漆,他又落下了眼帘来。
结果他只能将脸低低地埋下。
见齐觉哭了。
夏青又愧疚了。
“你......对不起啊......”
“跟你没关系。”
她自己脸上还带着泪花,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跪在了校道上,在他的耳边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像抚慰林豆豆那样,夏青反过来安慰齐觉。
冷冷的风在校道上吹着,教学楼的晚自习钟声早就打响了,教室里郎朗的1片英语阅读声,道路上只有他们。
男孩蹲在地上,头埋进了膝盖里。
而女孩则膝盖点了地,手拍在他的背上,安抚着他。
秋夜凉风习习,良久不见停。
“要我给你唱《小乌龟》吗?”
“......”
很久以后的某1天,齐觉问夏青,你这1套哄人的方式是从哪里学的。
夏青则带着他去了公益幼儿园。
那里的幼儿园老师哄小孩,都是这套流程。
第1步先擦干眼泪,第2步抱在怀里拍背,第3步在耳边安抚,如果有必要可以唱唱歌引开他哭的注意力。
齐觉:敢情,你是在哄小孩呢。
夏青:那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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