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已经到了。
候苏敏直着身子拆着外卖的包装盒,齐觉点的是1家连锁披萨店,她拆了1袋,里头满满是葡挞,这家连锁店虽然是以披萨为主打,可是葡挞出名,值得1点。
候苏敏继续拆。
嗯,又是1盒紫薯口味的蛋挞。
然后再1盒。
椰丝塔。
再1盒。
奶油塔。
候苏敏笑容逐渐僵硬,外卖全拆了,齐觉愣是把那家店的蛋挞各种口味都点了1遍,整8个盒子都是蛋挞,屋子里瞬间飘着蛋奶香,桌子上除了蛋挞就是蛋挞,像是蛋挞盛宴。
候苏敏抬头看了1眼和他们对面坐的齐觉,点单的人见到1桌的蛋挞面目不惊,很是淡然。候苏敏啧啧两声,将椰丝塔拿了1个给夏青。
她说,“夏青,我们之中你最爱吃蛋挞了,这家是本地几十年的老品牌,你在国外,是不是也好久没有吃了,来,先给你1个,小心烫。”
夏青接了过去,对着候苏敏这拿腔拿调的语气,以为她还在生着气,双手接过,客气又拘谨地糯糯回复,“谢谢,小敏。我自己来吧。”
董维智也看了1眼桌子上的东西,吐槽,“阿觉,开蛋挞party啊?”
齐觉盘坐着,捞过刚刚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回复了手机里邱卫东问他怎么突然回g市的信息,他回复了有事后就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说,“晚上8点直播,粉丝点的,主题是蛋挞。”
董维智幽幽深深看齐觉1眼,哼哼了两声,挑了眼皮指向另1堆外卖,“粉丝还点了酒啊?什么时候这么宠粉了?才百来的粉丝,宠的是哪个啊?”
齐觉轻轻笑了下,凤眼如针芒抬眼看了董维智,唇又平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提了身旁的酒上桌,“嗯,我直播间挺自由,粉丝不想看我喝可乐了,要喝酒了。你不喝就给我放下。”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周5晚正是寻欢作乐、解社畜困愁、吐槽同事老板奇葩客户的好时光。座上1个研究生,还有3个明天都没什么安排的人,都可以喝。
董维智见齐觉挂脸,坐了下来说,“哦,我忘了。是真自由,但我提醒下哈,刚刚我看了热搜,你们团的粉丝又闹起来了,说是你直播时候自己给自己投了50万,正在抗议拒绝资本入侵呢。人都在你们公司楼下静坐3天,快成雪人了。”
齐觉换了坐的姿势,淡淡应,“不是我投的。”
候苏敏听说齐觉在娱乐圈,可不知道他在直播,想想自己1个月2000元的实习工资,说道,“这么火呀,现在的粉丝挺有钱的,1下子投50万啊,有钱没处使啊。”
旁边正在喝着1瓶鸡尾酒的夏青呛了下。
齐觉看了她1眼。
“今天见了。”
嗯?
见谁?
夏青侧眼又看向齐觉,齐觉挪开了目光,两个人的目光如互排斥的磁极,又像你追我赶的幼稚游戏,谁都不想认输。
齐觉如白开水1样,没有点温度地和他们聊,桌上的蛋挞1个没碰,语气仿佛在开记者会,很官方,还不如在直播时那媚粉的劲,硬邦邦地,“那个投榜的粉丝是1间工作室的策划,说想合作,没别的意思。”
夏青抿了抿嘴唇,咽了1口桃子味的酒,点点头。
是晓惠吧。
董维智见话题在齐觉身上,夏青还没有说1句话,怂了怂旁边的候苏敏,候苏敏挑眉让他自己问,他便举了酒敬夏青,“现在网上把他骂得可惨了,这糟心的我们先不提,反正他又不在意这兼职。那个,夏青,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是从哪里回来的,这些年在做什么?”
夏青盘腿坐着,背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被点到了名,放下酒瓶子,说,“在读研究生,还是学生,没毕业。做什么......就是每天做手工,看展办展,就这样。”
“哪个国家?”
夏青犹豫了下,但她人也已经在这了,就无所谓地说,“袋鼠国。”
1帮人都在美国找人,以为夏青会按照之前说的跟候苏敏去同个大学,现下都了然地点点头,难怪找不到人,是方向错了。同时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世界那么大,每个人真的是靠缘分才聚在1起的,1个人若真的要销声匿迹,那是真的连找也找不到。
“明年毕业?”
“嗯。”
“那明年毕业了,回来吗?”
夏青停滞了下,拿了酒喝了1口,微笑浅淡。
候苏敏在桌子下踢了踢董维智,“学校门口那家炸物店,还在不在啊?蛋挞太甜了,我想吃点咸的,有肉的。”她挑挑眉,眼神往门口瞟。
董维智心领神会,“哦,哦,哦。在在在,这炸物店也是间老店了,现在学生们都下课了,肯定很多人在排队,这间店还没有外卖,我和你1起去,1起排队,唠唠嗑,不无聊。”
说完,两个人自行地就麻利站起身,换鞋,下楼。1套流程,5分钟内消失在出租屋里。
客厅里就剩下夏青和齐觉两个人。
无声的静默在蔓延,桌边的两个人默默喝着酒,1个小动作都能纳入到眼里去,连声音也是。
衣服摩挲在桌子边缘的声音,开酒瓶的声音,连吞咽咀嚼的声音都无限大,折磨着两个有些尴尬的人,慢慢地,他们放下了蛋挞,也放下了酒。
围着1张桌子,偏偏谁也没离开,可也没人说话。
夏青捧着1瓶酒放在手心里,头低着,帽子盖下了所有的情绪。齐觉坐在毛毯上,酒放在了毯上,他微后仰,1只手放在了酒瓶上,另1只手则靠在了沙发上。
两人目光无序地来回游荡,像没有灵魂的水中物,又急于寻找个浮萍,上岸。
先败下阵来的是夏青的肚子,她下午什么也没吃,就在孤行酒吧干了1杯冰啤酒,现在肚子隐隐受不了,1阵阵地抽。
夏青侧头看了看茶几桌下,她记得以前茶桌下总有个木篮子,那里总会放些止血贴、暖宝宝之类的杂物。目光1弯,的确也看到了那个篮子,还在,她想拿,另1只手则将手中的酒瓶放回了桌上。
她有点着急了,酒瓶子没放稳,就往下伸手,结果余光就看着瓶子没立稳,倾倒了下去。
夏青探身想扶,却来不及,手上脱了空,液体带着汽泡声倾撒而出。那瓶酒就稳稳当当地泼在了刚洗完澡的齐觉身上,他1身刚换好的衣服都被染上了酒渍,泼在了他......不太方便说的位置上。
空气里更加尴尬。
夏青愣愣,解释说,“如果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齐觉微张了唇,被这毫无预警地1泼,低眼又抬起,脸上是无语,还有几滴酒珠子是反溅在他的眼睫上的,水就顺着流畅面庞,沿着下巴下滴。
夏青拉开桌子下的木篮子,从里头找了干纸巾和湿纸巾递过去,然后笑笑说,“对不起啊。”
齐觉接过纸巾去沾被酒水泼得最惨的地方,他的裤子不算薄,但是也不防水,大腿边侧都能感受到冰凉,他擦了脸上粘腻,又擦了身上的,低低地嗯了1声,站起身又往房间去,又往浴室去。
夏青:这下倒好,还要惹他......
十分钟后齐觉回来,他就绕向了另外1侧,也将桌上的酒水往内推了1推。
两人还是坐在桌子边,然后还是静默。没有了董维智他们,气氛就1直死沉沉的。
“那间店很远吗?”
“嗯。”
夏青努力了1下,然而问题是闭环的,效果不佳。
从1个角落换到另1个角落,齐觉坐的姿势没怎么变,可身上的衣服全换了,比刚刚那套更薄,这件黑色无扣衬衫的衣领还特别地低。
夏青落眼在了他那赤敞敞的胸肌边,又问,“你今天穿这身直播?”
齐觉拎了拎肩头衣服往后,薄笑,“嗯。”
不知道是换了座位的缘故,还是齐觉洗了两次澡的原因。空间里,他身上的气味更可闻了,是牛奶混着皂香的味道,空气中还有桃子味的酒气,格外地烈。
夏青抬手闻了闻自己手腕,却没探究出自己是什么味道来,1阵的动脑,肚子又有点抽痛了,她又拉了那个木篮子,从中拿出了个暖宝宝,握在了手里覆盖在了腹部上。
她今天穿得少,上身只有1件白色紧身针织单衣,没办法往里头贴。
齐觉听见旁侧她的动静,看了她1眼,又挪开眼去。
再半个小时,齐觉就要直播了,他直播的时间是1小时,1小时后,夏青也得走了,夏青侧脸看向他,眼神也不容得他再躲,直直地将他看入眼瞳里,问,“你今晚都不打算和我说话吗?”
她还是折弯了梨涡,往前探了探身子,朝他近些,“嗯?”
齐觉转头,垂眼睨着她,看到她又笑了,心里划过1丝涩,又涌过1番盖头的潮水,喉咙里干结地滚了滚,脸臭着开口,“说什么?”
“任何都可以说。”
齐觉转过头,只留给了夏青侧脸,1点温情也没有,继续着硬邦邦的交流,“那你想说什么?”
夏青眨了下眼,换了个姿势,身子朝向他,很慎重,贴着暖宝宝的手放在了肚子上,她说,“很多。比如说,对不起,我错了,不原谅我是应该的,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太不像话了,我不应该直接走,也没给你缓冲......还有。”
夏青停顿了下,酸涩地缓了口气,“我怎样才能弥补你。”
齐觉的手机响了,铃声在空间里响动着,他没接,转头看向夏青,终于愿意将目光放在夏青身上。
但目光触得短暂,齐觉很快站了起来,起身去原先位置拿起手机,他站着关掉了电话,又转身看向夏青,“你欠我什么,要弥补我。”
“我......”
浴室里的水龙头没悬紧,还在落着水滴,哒哒哒的声音从空旷中传来,连客厅里都沾染了1些氤氲水汽,两人眼神丝线般拉扯着,水线欲断不断,还拉扯着心,1寸寸收紧。
夜晚风凉,暮色沉沉。
齐觉扯了唇,眼梢凉薄,淡淡说,“你要不就承认自己就是在玩而已,玩完了就丢了,不用负责,就不必解释了。”
夏青听了,也站起来,抬起脸,“我没玩。跟你玩,我又玩不起。”
更何况谁会拿真心的喜欢在玩。
夏青知道自己处理得不够妥当,可当时事出突然,那是她想到的能对齐觉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她唇边也干涩,抿了上唇,“我以前说的每1句,都是真心的,没骗过你,也没玩过你。”
“那你为什么离开。”
“......”
齐觉冷冷地笑了下,为她突然不能理直气壮而咬了后牙,“那就不说了,也不谈了。”
“不,要谈。我虽然说了任何都可以说,但这个不行。换其他的。”
齐觉挑了挑眉,深吸了口气,又从桌上拿起了1瓶酒,灌了自己1口,没说话。1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直接按了关机。
规则是她在定的。
“那你说,还能聊什么?聊聊你和林睦,聊聊到时候摆酒了给我这个前男友摆1桌?还是干脆请我去给你们唱结婚快乐歌。夏青,你要不就干脆别回来,躲1辈子,有种躲1辈子不要回来,你看我们到时候还能聊什么。”
他句句带刺,不能聊的全部都摆上了台面,似乎要拉着夏青在这个晚上1起沉溺在水底,谁也别饶过谁。
“我是不是就是你的1条狗啊?”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那种。
夏青抬了头,听见他这么说,绷着的弦断了,握紧了手中的暖宝宝,要反驳他,可是肚子又不争气地抽痛了下,她愤愤地不受控地坐了下来,弯腰喃喃1句,“谁还不是小狗啊。”
“你......哈?”
“我现在给你叫两声也行。”
“哈?”
齐觉气绝,放下了酒瓶子,真的很想捏死她,狠狠地捏死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疼,怎么就可以这么轻易地打散他的话呀,这4两拨千斤的套路是什么鬼啊。
夏青又缓了下,额间密密汗,“我和林睦从以前到以后,都不会有你说的那情况。”
“那你躲什么?”
齐觉只是想听到夏青当年离开的理由里能不能有1个是与他有关的。
“我......”
1问到这个,夏青就语塞,让齐觉心不上不下地郁结,喉结又滚落了下,嗓子都在烧,肺也在烧,5脏6腑就没1处能平静的,然而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压着。
“你让我缓缓。”夏青低下了头,说,“你别走就行。”
齐觉以为她在找着借口,冷呵1声,“你缓,我也要缓,我为什么不能走,你不讲,我也不听了,行不行。”齐觉往外走,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摔得哐当响。
“欸......怎么那么不好哄啊。”夏青在沙发上缓了下,眉头皱着,压了压肚子。
这还是他家,他走什么走,5年不见,脾气这么大了。
大概过了5分钟,暖宝宝终于起了作用,夏青的肚子终于好受了,扫了1眼茶几桌面,才看见齐觉根本就没有将手机带出门。
他能去哪啊。
夏青换了鞋子,也打算跟出去。
结果开了门,下了楼梯,没走几步,那熟悉的身影就在楼梯的台阶上坐着。
1个人,安安静静的。
他说,“第5个100都数完了,你才来啊......夏青,什么时候,你把我放在第1秒能紧张的位置上,我们再说吧。”
他拍拍尘土,从楼梯上站了起来,楼栋的感应灯亮了,照射在他的头顶上,他1半在暗里,1半在光亮里,孤寂得无边,像只打败仗的犬。
夏青站在高处,看着他。
他似乎不打算等她了,往下走去。
5年不见,连心机也重了吗,还测她。
哒哒哒的1阵脚步声,夏青跑了下来,抓住了他,扯住了他衣服,“不要。”
齐觉看着她抓扯衣服的手,抓得轻飘飘的,只碰在了表面,他轻扯了下,拉着肩头的衣服,整理回来,还是往下走。
夏青,“我刚刚肚子痛,才没出来!矫情什么!给我站着!”
用了力说话,那股痉挛的感觉又袭来,夏青蹲坐了下来。
楼下1户人家开了门,听见了1连串的动静,开门看,见到是1男1女在楼梯上1站1蹲,说道,“你们小情侣吵架能不能小声点,我老伴刚吃了感冒药正在睡觉呢,都哼了好几声。”
齐觉站在了楼梯边,气都没梳理完,跟出来的老人道歉,“抱歉,我们注意点。”
“小姑娘是不是不舒服啊,要我给点药你们?”
齐觉转过头,看见蹲在平台上的人,蹙了眉,又将火压回去,拾级往上。
*
夏青在房间里躺着,衣服上多贴了两个暖宝宝,桌子边也放了药和热水,睡了1阵子,她就好多了。
就是......
她身上套了件齐觉的卫衣,人盖着被子,再加上暖宝宝的功效,整个人在被子里跟在烧火炉1样,热醒了,睡不着了。
客厅外。
董维智和候苏敏他们已经买了东西回来。
“齐觉,你不是8点直播吗?8点十分了,你还播不播啦,热搜上好像又在说粉丝抗议成功,你今天都被禁止营业了。启航娱乐好像还挂了声明,你要不要看看?”
门外的人,只是哦了1声,“手机忘记开机了,又挂什么了。”
“说会查明是不是暗箱刷的资源,择日会给粉丝1个交代。”
“哦。”
“那你还播吗?这些蛋挞怎么办。”
“放着吧。”
“我怎么瞧着,你这是,夏青回来了,就不打算露脸营业了呢。”
嗯?
外头是静默声,听着声音他人好像站了起来,然后走着要去哪。
等等,这脚步声,这个方向是......
夏青本来被热醒的,听见脚步声,盖回了被子,躺了回去。
下1刻,房间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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