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陨了?”
林青坐在阳平峰大殿的最上首,面沉如水,看着前来汇报的同村老乡林广。
自从林青赠予了他天地奇经后,一直深钻阵法一道,如今已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短短四年就能再次作出突破,看来他对天阵子一道确实有些建树。
林广此刻身穿白紫相间的核心弟子服饰,面色铁青。
先前他跟随一众同门去往那名长老的住处,但等到了后却发现,那名长老已经自陨在住处,还留下了一封血书。
“另一人呢?”林青说的是那名去天火院试炼后晋升的弟子。
林广的脸色这才轻松了一些,那名长老倒是识趣,见主管刑罚的阳平峰弟子前来,他很快就束手就擒了,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反抗。
只是说要见大师兄。
“他要见我?”听了林广的叙述,林青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轻轻捏着眉心。
这件事里外里他都感觉透露着一股诡异,但事件的发展确实有迹可循,而且有理有据。
在最开始,是一名筑基巅峰的弟子想要结丹,但一直缺乏足够的贡献,也不想去那些生死任务冒险。
于是他就打起了那些炼气十层弟子的主意,那些弟子渴望突破到炼气期,渴望获得贡献,换取五行灵物。
所以他就制造了一大批假的五行灵物,来诓骗这些弟子。
起初还有些收敛,但发现这些弟子特别好骗后,他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毕竟卖假的五行灵物是有风险的,于是他就开始自导自演,雇佣别的弟子去买假的五行灵物,最后将这责任推到弟子身上。
强迫他们做出各种任务来偿还贡献,久而久之也就引起了其他弟子的注意。
但非但没有得到制止,反而几人一拍即合,准备做大做强。
事实他们也做大做强了,而且拉拢了好些紫阳府的真传弟子。
而他们这一举动,也自然吸引了那元婴长老的注意力,就在他们惶惶无措之时。
命运的天平又倒向了他们那一边,那元婴长老看中了这门生意,决定庇护他们。
于是他们进一步的做大做强。
直至今日被林青偶然撞破,而最初那名弟子,说来也是嘲讽,竟然在突破结丹境时失败了。
自身道基毁坏一空,没多久就死了。
只是留下的这害人的买卖,却一直延续了下去。
将整个事件梳理了一遍,以林青的智商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常。
唯一不对的可能只有那名长老的自陨,想了想他决定去看一看。
“走,带路,去看看那长老的住处。”
“是。”
很快,二人来到了那长老的住处,一众弟子见他来了,纷纷让开道路。
他在那个最大的房间中看到了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面目慈祥,只是身上没有丝毫的气息波动,神识早已陨灭。
接过了弟子递过来的玉简,上面有着他的详细资料。
他名为向安义,在三百五十年前就突破为元婴初期,但因为前期服用丹药过多,耗尽了潜力。
这些年来一直未做突破,反而尽心尽力的扶持子侄,教诲弟子。
阳平峰的弟子办事倒是很可靠,玉简上还写下了向安义参与此事的几种可能。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条,就是因为他久久未做突破,在一众元婴长老中的位置也属于下层,所以从宗门每年的获益并不多。
而他又因为有那么多的弟子要扶持,逐渐入不敷出,这才动了歪心思。
而从他住处以及储物戒指中来看,此人确实比较清贫。
堂堂一个元婴期的长老,身份牌中竟然只有区区三万贡献,这对弟子来说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对一个长老来说,可能都换不到一次出手的机会。
而老花之前给林青提升资质所用的方法,据封阳平说是他花了五十万贡献,又加了几件法宝,才换得老花出手。
这样一对比,这向安义过的不只是清贫了,而是寒酸。
如此一来,一月十数万的贡献,确实值得他动心。
林青拿过血书仔细看去,
“老夫自入元婴以来,自知罢无望,故一心扶植宗门弟子。
奈何囊之羞涩,所以动之心。
今之死也,但取宗门留名誉,老夫不至獘身。
犹为紫阳宗弟子,舍身忘死,奉宗门以直。”
字里行间都透出了对之前所作所为的后悔,最后只求宗门能保留他生前清誉,不至于身败名裂,下辈子还为紫阳府做牛做马。
将这血书随便一丢,林青发出了一声冷哼。
“保留清誉?早干嘛去了?损公施肥的事儿倒是干的熟练。”
林广这时上前询问,“师兄,那这该如何处理?是否要对外透露?”
“一切如常,当事情查清后,向全宗弟子告知,凡是参与此事的弟子,按门规严加处理,不得求情。”
林青丢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但那早在一旁踌躇不已的阳平峰长老面露难色,鼓起勇气说道:
“大师兄,向长老一向在宗门中享有盛誉,不少弟子受过他的帮助,其中不乏一些新晋升的长老,如此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青脸色如常,回过身来走向那长老身前,平静问道:
“你也受过他的帮助?”
那人面露难色,脸上露出尴尬,最后才一咬牙,艰难说道:
“不敢欺瞒大师兄,但弟子在金丹巅峰时,曾与向长老讨论过突破心得,受益匪浅。”
林青忽然笑了起来,没有理会那人,而是转身看向一众阳平峰弟子,大声询问:
“你们还有谁得到过向安义的帮助。”
放眼望去,竟然有十几名弟子眼神闪烁,面露难色,在看到林青的目光后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有的从向安义那里获得了修行心得,有的则是在弱小时借取过贡献,还有的则是在与人纷争时,请的向安义出面解决。
林青又笑了起来,感觉这个世界如此荒唐。
他径直来到了一众弟子身前,说道:
“想必此时你们也知道了那些贡献的由来,也见过了那些被欺凌的弟子们,不知你们心中此时是何种感想?
但我,为宗门那些成千上万的普通弟子感到不值,他们有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冒着危险去执行各种高危险的任务,为的就是能在修炼一途高歌猛进,不不不,缓慢前进。
但如今呢,我记得有一名炼气七层的弟子,自他被关纯胁迫以来,近五年没有突破过哪怕一层境界,所收所得尽数被关纯夺走,
甚至因为还不起贡献,还需要去帮助他们研磨药材,每日将体内的灵力耗费一空,活生生的将自己锻炼成了体修。
在阳平峰,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噙着泪水说,幸好宗门不时会发放一些吃食,不至于让他饿死.”
此处的弟子噤若寒蝉,因为他们从大师兄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对生死的冷漠,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自我进入到紫阳府来,一直知道宗门不公平,对有天赋的弟子厚爱有加,就比如我。
但即便如此,宗门对普通弟子依旧在努力的维持着公平,只要肯修炼肯努力,就能得到他们应得的。
但如今呢,劳无所得,甚至过着非人一般的日子。
山门处扫地的阿福,他脑子不好,但他记得自己有个师傅,于是他就将吃食保留了下来,打算全部送给师傅,但他的师傅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关淳他们就以此为由,整日去欺骗他的吃食,还让他扫地洗衣服磨药材,而他吃的什么你们知道吗?
就是山门处悬崖上的青色果子,我吃过,酸涩无比。
等此事结束后你们都去尝一尝,看一看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而如今他们在翘首以盼的等待着宗门严惩凶手,你们却因为凶手的一封血书,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对其产生同情。
说实话,我很失望,你们有如今的地位修为,一是靠着自己的天赋与努力,二就是靠的宗门。
如今有人在肆无忌惮的破坏宗门,让我们的宗门成为空中楼阁,你们居然还能对凶手产生同情,难道就因为你们是受益者?”
林青回头看向那名已经羞愧不已的筑基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如今突破到了元婴境,宗门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一是靠着你自己的天赋努力,至于二,是因为向安义传授你的修炼心得,
还是因为宗门带你去了天火院,让你有了第二次洗经伐髓的机会,你自己考虑。”
那人的头猛的抬起,看向了带自己通过第一关的大师兄,只见他的眼中全是冷漠,没有了在天火院时的关切,如同陌生人一般。
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先前的想法是有多么的骇人听闻。
他想对师兄赔礼道歉,但却只看到了一个步伐平稳的背影。
于是,他大声喊道:
“大师兄,弟子知错了”
但得到的回应却依旧冷漠无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我希望你们能想一想,谁帮你们的更多。”
紫阳府的天空依旧晴朗无,林青走在熙熙攘攘的宗门内,享受着弟子们的问候。
他们亲切的叫着,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他在天火院的行事,已经被弟子们传遍了,元婴期就敢对大乘期修士拔刀,让他们佩服极了。
毫无疑问,林青此刻已经成为他们的榜样。
但他此时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累,他也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今日之事,以他的性子,本应该放任不管。
但肩上的责任却牢牢的束缚着他,驱使着他去做了后续一系列行动。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山峰顶端,看着紫气萦绕的宗门,发出了一声感慨。
“看来在哪个世界都不自由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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