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朝魏子佩走去,之前的小心翼翼变成了横冲直撞,魏子佩吓得想要翻身逃跑,却忘记自己坐在树上。
大呼小叫间,她从树枝上直直跌落下去。
“哎——你!”
姜贲下意识上前一步,堪堪把她接在怀里。
或许没有想到她掉得这么巧,更没想到自己接得这么快,怀里是少女柔软的身子,也没想到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的头发在自己脖子间拂动,让人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总之这许多的没想到,彻底吓坏了姜贲。
他下意识松开手,魏子佩再一次叫着,从他怀里跌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身体的疼痛再加上被人救而又弃的屈辱,让魏子佩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姜贲!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这是我大魏的!来人!把这人抓起来,把他的东西给我截了!”
魏子佩一面哭一面下令,护卫们听到动静早已上前,三两下便给姜贲来了个五花大绑。
“放开我!”他急急地叫着,“我是齐国公子,就连你们陛下,都不能轻易绑了我。”
“就是要绑你这齐国公子!”魏子佩起身拍落身上的泥土,踢了姜贲一脚,“上次在齐国你是怎么对我的,这次我要全部还回去。”
“成!要打吗?来人!来人!”姜贲也喊叫起来,可是刚喊了两声,就被人塞住嘴丢进马车。
魏子佩在马车外晃动着钥匙,笑嘻嘻地靠近窗户。
“姜贲,”她得意地道,“求我啊!”
姜贲哼了一声:“我可是带着人来的,他们立刻就会找过来,到时候看你怎么交代。”
“不用等他们找,本公主自己过去。”
魏子佩晃动着钥匙,乐呵呵地走了。过了一刻她回来,脖子里挂了一串拇指粗的珍珠项链。
“你偷我东西!”姜贲更加愤怒。
“这可不是偷的,”魏子佩在车窗外姜贲够不到的地方转了个圈,乐不可支道,“我去表明身份,你们使团正使恰好见过我多次,便同意你与我共乘一辆马车,说他们远远跟着便好。我挑了这条项链戴戴,他们也没说什么。”
“表明身份,你一个魏国公主的身份,就能在我齐国巧取豪夺了?”
绝对不可能,他带的那些使节不至于笨到这种田地。
“不是,”魏子佩有些痞气地仰着头道,“我说,自己是你私定终身的未婚妻。我说你见到了我很高兴,这会儿正在见我的兄长。”
魏子佩回忆起当她说出这句话,齐国正使瞠目结舌的样子,就想要捧腹大笑。
所以她才能趁着齐国人集体混乱,挑了一串项链挂脖子上。
这个臭男人,不治治他,真是不行!
姜贲的嘴比魏子佩见到的那些齐国使团张得更大些,不光大张着嘴,他还拼命伸出胳膊要揍眼前嚣张的女人。
“魏子佩!你还我清白!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只是因为被重新塞住嘴,他的声音难以辨认,化成了一声声的“呜呜嗷嗷”。
“知道你要去雍国送嫁礼。”魏子佩巧笑嫣然,“我也去送嫁礼,一路同行哦。”
雍国国君大婚,兄长不去,她便勉为其难跑上一趟。
她绝对不是为了等在姜贲路过的官道上,把他抓进自己马车。
姜贲恶狠狠地转过头,喉咙里冒出模模糊糊的话:“你也配给我姐姐送嫁礼,我姐姐,她那么温柔,那么知书达理,那么典雅端庄……”
衣衫凌乱半露香肩的姜禾伏在赵政背上,捏住了他的耳垂。
有些疼,更多的是被控制的奇怪感觉。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控制的一天。
“你说——”
她馨香的气息暖热了赵政的脖颈,让他想把她从后背拽下来,再来一次。
这女人被自己惯坏了,只要独处,就没个正经样子。
今日敢揪自己的耳朵,指不定明日就敢反了朝廷,落草为寇了。不,她马上就是自己的王后,哪里有王后落草为寇的事呢?
“阿禾莫要胡闹。”赵政笑道,“孤与那女人,的确没什么。”
“她可是对你痴迷不忘。”姜禾佯怒道,“虽然楚国送来的使节名册里没有她的名字,但本宫敢打赌,她一定会来。”
“来了正好抓住,”赵政点头,“她应该在北境服苦役、修长城。不应该待在寿春城,折腾什么解药。”
“你知道了?”姜禾惊讶间松开赵政,下巴埋在他浓密的头发里,慢慢松弛全身的力气。
“知道。”赵政道,“而且孤也知道她要用什么来交换解药。”
“凭她要什么,”姜禾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你的命重要吗?”
没有人能拒绝活着的诱惑,特别是当这个人的生命,只剩下数月光阴。
“不是的,”赵政回过头,轻轻亲吻姜禾的脸颊,“有许多事,都比孤的性命重要。”
比如她,比如雍国的安定,比如四海统一的大业。
那些在各国之间辗转的日子里,身为质子的他见过许多战争。当赵政发现唯有统一才能保护更多人时,他突然觉得孤寂。
天下竟然只有他一人知道,只有他一人这么想的孤寂。
所以当他遇到姜禾,就犹如遇到了另一半的自己。
只要她活着,一切便都能如愿。
姜禾没有反驳,她只是闭上眼睛,有些困倦地摇了摇头。
不管赵政愿不愿意,就是灌,她也要把解药给他灌进去。
她要他活着,什么道理都不讲。
不出所料,最先到达雍国国都咸阳的,是魏国使团。
魏国使团由公主魏子佩带领,接引他们的雍国官员觉得,这小姑娘已经隐隐有了些她兄长的风姿,虽然长途跋涉双眼通红,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而齐国的公子姜贲就还是不靠谱的样子。
齐国的一百车嫁妆已经送到,声势浩大让人震惊,只是雍国官员却迟迟见不到齐国公子姜贲。
他有些疑惑地发问,齐国官员纷纷看向魏子佩,而魏子佩淡定道:“齐国公子在路上对一个过路的农妇着迷,撇下本公主,跑路了。”
竟然如此荒诞!
雍国官员摇着头,把这件事向上呈报。
“都到这里了,你还不放我吗?”姜贲坐在马车里,啃一口桃子,擦掉唇角淌下的蜜汁,慢条斯理道。
看他这样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出来了。
“马车的门开着,是你自己不想走。”魏子佩板着脸道。
“本公子瘫痪了,你如果不把我背下去,我是不会走的。”姜贲盯着魏子佩那一张明显有些焦虑的脸,感觉很有趣。
真以为绑了我就能万事大吉了?
姜贲这几天变着法儿折腾魏子佩。
要么让她挑丫头进马车陪伴,要么喊着吃海鲜,而且他白天在马车里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就精神得很。
——“公主殿下,我给你唱歌啊。”
——“公主殿下,你给你讲讲兵法啊。”
——“公主殿下,你猜你们魏国几时灭亡……哎,别塞我的嘴!”
魏子佩不厌其烦。
当初姜贲把她锁在马车里,痛苦的是她。现在她把姜贲锁在马车里,痛苦的还是她。
这简直没有天理。
“你走吧!”魏子佩把马车的门开得再大一点,“以后咱们两清。”
只是话音刚落,便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魏国使馆的门被撞开,许多举着火把的郎中令军冲进来。
“搜!”他们大喊道。
“搜什么搜什么?你们雍国就是这么以礼待人的?”
魏国使节慌忙上去阻挡,郎中令军让开在两边,露出其后缓步而出的女子。
火光的映照下,那女子忧虑的神色掩盖不住惊为天人的美。
安国公主姜禾。
“本宫来找人,”她声音寒凉道,“齐国公子姜贲,在这里吗?”
“姐姐!我在呢在呢!”
还未等魏子佩开口,姜贲就从马车里跳出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魏子佩跟在他身后,有些气愤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姜禾。
她知道那个女人不好惹,今日她是来送礼,不是来惹事的。
倒忘了他们姐弟情深。
“你怎么在这里?”姜禾把姜贲上下打量一遍,推开他想要拥抱的胳膊。
魏子佩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姜禾,该不会是要用这件事作借口,发兵伐魏吧。
如果是这样,她将是魏国的罪人。
“弟弟蹭马车呢。”
没想到姜贲却这么说。
“你蹭马车,为何衣着邋遢,形容狼狈,脸上还有伤痕?”
姜禾有些不依不饶。
“魏子佩,”她看向姜贲身后的女子,淡淡道,“是你吗?”
郎中令军上前一步,似乎随时准备同魏国撕破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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