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一己承担
若是有其他的可能，苏澄映自是不愿将自己曾经的种种倾囊相告，毕竟每每提及过往的一个字，便犹如吞咽了一只死苍蝇般让她心生作呕。
但是面对盛唐太子的凝视，她没有半分的闪躲，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想要说服一个人相信远是要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而开诚布公只是一个药引，若想药到病除，还需将他们二人共同的利益摆在台面上。
这样的乱世之中，利益牵绊远比相信二字更为让人觉得可靠。
“祖父之所以会拒绝大皇子，是因为祖父早在多年前便是认定了太子殿下才是能够带领着盛唐走向下一个辉煌的帝王之选。”苏澄映压低声音道，“不若当年太子殿下便不会在苏家军中那般被祖父亲自教导了。”
苏澄映的话，让盛唐太子深陷了回忆之中。
他因是皇后嫡出且唯一的儿子，从他落地的那一刻，便是被冠上了太子之名，从三岁起便要跟着宫中太傅兢兢苦读，待到十岁后又是被父皇扔去了苏家军中，以锻炼体魄为由，一呆就是六年之久。
苏家老将军虽对他严厉，但在琐碎上却对他多有照拂，而他也正是在苏家军的那几年，慢慢心仪上了面前的女子……
苏澄映瞧着盛唐太子追忆的表情，趁热打铁又道，“曾我被大皇子蛊惑时，也埋怨过祖父为何不答应辅佐大皇子，甚至在祖父和父亲问斩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没办法想通，就算祖父提前已然看出了大皇子的狼子野心，但就算被迫答应也好啊，总是好过命丧黄泉，背负一世骂名。”
“可是后来，我在整理祖父的遗物之时，发现了这个……”苏澄映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札，缓缓递到了盛唐太子的面前。
盛唐太子接过打开，里面竟是苏家老将军平生所记！
前面不过是一些大兵打仗的随记罢了，但是在后面的言辞之中，全是苏家老将军对他的看重和期待，更是表明决心暗中追随于他。
盛唐太子的手抖了又抖，“我，我竟不知苏家老将军竟如此看重我……”
提起到祖父，苏澄映同样眼眶泛红，喉咙发胀的道，“祖父之心便代表了苏家军之心，苏澄映自知只是一介女儿，如今更是远嫁他国成为人妻，无法带领苏家军辅佐太子殿下，继续为盛唐安定所效力，但只要太子殿下愿意对苏家军诚心相待，苏家军必定不予相负！”
盛唐太子听着这些话，并非不动摇。
对于苏家军，他一直都是心怀静养的，是欣赏更是信赖。
况且，苏澄映说得并没有错，如果此番他能够得苏家军，那么他在朝中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固。
“此事，容我好好想想……”盛唐太子慢声道。
苏澄映心知盛唐太子多考虑一分，对于远在盛唐各地的苏家军来说便是多一日的煎熬，但是她更清楚，欲速则不达，若她逼迫的太过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既是如此，我便等候太子殿下的传召，若太子殿下想明，可派人来此处给我传递消息，我必定第一时间前来拜见。”
苏澄映起身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因着有盛唐太子提前交代，苏澄映从离开官驿再是到行驶出青阳城门，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可谓是一路的畅通无阻。
锦寒看着靠坐在软塌中的苏澄映，想着她刚刚与盛唐太子的对话，疑惑道，“属下并不知，老将军还有记录手札的习惯。”
苏澄映闭着眼睛，轻笑一声道，“不是你不知，而是祖父根本就没写过手札。”
锦寒惊愣，“所以刚刚给太子殿下的是……”
“不过是我在来成周的路上，临摹祖父的字迹所写的而已。”苏澄映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马车矮几上，忽明忽暗的烛光，“祖父一声傲骨，又怎么会将心里的想法，以如此矫情之法留存下来？”
“所以，小姐刚刚是在欺骗太子殿下？”
“并不算是。”
苏澄映轻轻地呼出一口长气，脑海之中浮现的全是曾经跟祖父相处的点滴。
曾因太子在年少时写过一篇以军心为根基，以民意为根本的言论，而被唐帝大肆训斥，毕竟在天生的王者面前，是不容许将自己同这世间万物相提并论的，但偏偏，太子就是心怀了一颗包容天下之心。
当时唐帝可谓是对太子失望至极，甚至是想要将太子送出上京，是祖父出面求得唐帝开恩，准许将太子送去苏家军中磨炼心性，明白身为王者和拥护王者之人的不同。
虽然在军营之中，祖父对太子异常严格狠厉，但是于私下里，祖父却经常跟太子相谈夜话。
那时候的她只当祖父是碍于太子的身份，所以才会恩威并施，但是祖父却告诉过她，太子的心胸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心胸，只有太子当权，才能于各国的虎视眈眈之下，找到一个权衡之法，避免战争，护盛唐百姓平安。
而在后来与太子的相处之中，苏澄映也渐渐发现，太子确实与唐帝不同，更与大皇子不同，太子虽不善驭人之术，但他更懂得礼贤下士，知人善任。
上一世，在祖父拒绝了大皇子的邀请后，苏澄映并不是没有埋怨过祖父，她更不知道祖父为何要拒绝了一直勤奋上进的大皇子。
但是现在想想，或许祖父早在很久之前，便认定了太子。
想来也正是大皇子早就是揣摩出了祖父的心意，所以才会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明里暗里的勾引她和苏蓁蓁，接连陷进他的谎言之中无法自拔。
果然，重生一世，很多曾经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反倒是看得清楚了。
只是那些话，以祖父的性子绝不可能告知给太子，所以她才会临摹祖父的笔记，将祖父的心意倾囊相告，如此才能让太子相信祖父的决意，苏家军的心向所致。
虽然，此欺骗之举并不光彩，甚至是会世人唾弃。
但只要能让苏家军有一个光明稳定的未来，能将蒙在苏家头上的冤屈洗刷掉，哪怕是再恶的罪名，苏澄映也愿一己承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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