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后宫如今中宫悬空,只得两位贵妃打理后宫。
一个是七皇子的生母梁贵妃,一个是青禾公主的母亲端贵妃。
只是梁贵妃孕有子嗣,这些年来掐尖要强,竟是比端贵妃要更得天家看重些。
端贵妃早些年有二皇子傍身,于宫中还算安稳,只后来二皇子染了时疫没了,她这些年来便多有不如意,是以更多时候更喜焚香礼佛,便连其居所庆歆殿都缭绕着佛香。
母亲不济事,青禾公主却是个掐尖要强的。
她自来便会讨人欢喜,又在皇帝面前得脸,是以这些年在宫中倒也顺风顺水。
但姻缘二字,到底需得自己筹谋才是。
刘娥眼观鼻鼻观心,跟着刘嫣一道儿入了青禾公主寝殿。缭绕的佛香仿佛一支支细小的钩子,明明平心静气,却让人更加烦郁难安。
果不其然,她刚随着刘嫣踏入宫门,坐在上首的青禾公主便扬了声儿道,“锦瑟、抱琴,且去关了门来,本公主要关门打狗!”
她这话儿霸道蛮横,两名宫娥听了公主的话,便匆匆掩了宫门,不教刘娥逃将出去。
其中的狗是谁,不言而喻。
刘嫣有些惊慌,匆匆望向青禾公主,“公主恕罪!便是有什么话儿,说开便好,又如何这般阵仗!”
岂料那青禾公主只微眯了眼瞧,“你也是个不争气的狗!一并打死方解本宫心头之恨!”
刘嫣腿一软,登时跪了下去。
青禾公主的目光又不善得扫向刘娥。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臣女今日进宫,是给公主道喜来的。”刘娥见青禾公主打眼望过来,她脸上赶忙堆了笑,眼角眉梢俱带着喜意,盈盈下拜之时不显慌乱,倒好似真是有喜事发生一般。
“本公主的脸都要丢尽了!哪里有喜事可言!”青禾公主有些气闷道,“不过,若是能杀了你,才真真算得喜事一桩。”
今儿个朝堂上的事她也算听说了,时宴宁肯辞官也不肯娶她,偏偏为的还是眼前的女子,若不打杀了刘娥,难以纾解她心中郁气!
刘娥闻言一并跪了下去,以头抵地道,“公主若真想出一口恶气,便是打死臣女又有何妨!但倘公主如此行事,怕是再与时大公子无缘。”
“你是在威胁本宫?!”青禾公主听闻刘娥这般说,那火登时又升了几分。她一步步从高位走下,步步皆是杀机。
刘娥的头抵得更低,“臣女不敢。公主可否听臣女一言?待公主听完,是打是杀,臣女再绝无怨言!”
“那便由着你说,本宫倒想听听,你还有何言可说!”青禾公主在靠近刘娥近处的座位上坐下,单手倚在桌面上,目光清冷,仿佛只要她敢说错一句话,便绝无可能走出这寝殿。
刘嫣自也替刘娥捏了把汗。
刘娥不慌不惧,只如寻常般抬起头来,“公主可还记得,初八夜宴那日,公主于太液池中瞧见的金尾游鱼?臣女那日便道,得瞧金尾游鱼,便是有天大的姻缘在等着。如今瞧来,臣女所言竟是一语中的!”
青禾公主轻嗤一声,“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便算了。我那日回去后,又着人去往太液池捞鱼,却也未见金色游鱼。怕不是你在哄骗本公主罢?且,我与时宴,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言罢,她颇是带了些意兴阑珊之意,垂首把玩着指上玉戒,便连惯日里的高傲神色都带了些落寞之意。
“臣女岂敢哄骗公主!公主那日瞧不真切游鱼,不过是应了一句好事多磨罢了!正如今日之事,公主难道没有怀疑过,时大公子眼高于顶,又如何瞧得上臣女蒲柳之姿?”刘娥言罢又补一句,“且臣女与时大公子私下里并未有过交集,又何来钟情一说?”刘娥信誓旦旦道。
青禾公主抬头轻瞥刘娥一眼,“你的意思是,时宴为了避开本宫,特特撒的谎?”
“自古历朝历代,驸马都隐退官场,专心侍候公主。但时大公子才刚刚晋封新科状元,又领了大理寺主簿的差事,又哪里肯为了儿女情长断了前程?公主只念着花好月圆,却未曾揣摩时大公子心意,自然便无法求仁得仁。然姻缘天定,公主与时大公子乃命定姻缘,又岂是这起子小事便拆散的?”
刘娥陈情道,
“臣女心知天家欲要将臣女一道赐入时府,但公主若要得偿所愿,便需拦住天家一道明旨。臣女当以项上人头担保,时大公子定会回心转意,求娶公主入门!”
她一席话说完,额头轻轻抵在地面上。
一时间,整个寝殿落针可闻。
刘嫣额上已见了汗。
自己这个二姐姐,越发大胆无状。然而,她的未来,似乎也一并握在这个疯子手中!
漫长的等待仿佛断人生死的钟摆,刘娥一动未动,仿若古井无波的水,又仿佛蕴含着汹涌的暗流。
这种被人压制的沉闷让她一点点握紧了拳。生亦艰难,总有一日,她要立庙堂之高,再不用如今日般乞怜……
似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在一瞬间,青禾公主的声音响在两人耳畔,“便只需本公主拦住圣旨?”
“是。”刘娥眉眼恭顺,越发谦卑。
“那便,如你所愿。”青禾公主站起身,回头瞧了刘娥一眼,“刘娥,接近时宴的,都该死。倘你失了先机,本宫自有法子料理了你……”
……
待得自公主寝殿出来,刘嫣后背的汗已湿透衣衫。
“二姊,”她凑到刘娥身边,突然便觉得,跟着二姊刘娥,便颇有安全感。
她被秦氏养的极好,有些刁蛮,又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可如今被刘娥扯着一步步踏足这诡计漩涡之中,她只觉着,皇宫盛景,竟步步都是危机。
“怎的?”刘娥原本紧绷的脸舒缓了些,她抬手抚了抚刘嫣的头,“可是怕了?”
探手捏住刘嫣的掌,于手中摩挲一瞬,又感慨道,“你的手好凉。”
刘嫣以往纵然与刘娥厮混一处,却也未曾如今日这般牵扯着被人道上一句“你的手好凉。”
那种言语散淡处的亲昵让她拘谨得别过眼去,又抽出了手,“这般亲昵作甚!”
刘娥唇角的笑纹加深了些,随着刘嫣一道儿往外走。
然而,她尚未松快几分,便有那不知趣的凑了上来。
“刘娥!”一声惊喝陡然响起,刘娥的眉瞬时凑在一处。
百密一疏,她竟然忘了,这里亦是他的地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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