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更热烈,叶府里除了依旧趴在床上养伤的叶俊外,所有人都跟着沈玉玏忙活过年的事宜。洒扫、除尘、发面、蒸馒头、炸果子、买年货、炒干果等等。
腊月二十六,叶十八和叶十九成亲了,暂时住在第一重院子里的客房中。叶十八的媳妇叫柳鸢,叶十九的媳妇叫黛眉,这俩个姑娘打小就被人培养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原以为今生命薄要一世飘零,不成想自己的人生还有这样的转折。
两个苦命的女人,转眼间身披大红嫁衣嫁了男人做正妻。自家男人虽不很英俊,但却十分英武。武艺高强让人心安,知道疼人,也薄有资产,进门就当家做主,这是哪里偷来的好运气!
是以,成亲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两对小夫妻就来给叶俊和沈玉玏磕头敬茶,他们是真心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叶俊偷偷跟十八、十九商量:“你们俩个搬出去单独住呗”?叶珍珠在旁落井下石:“毕竟你们娶了外人,跟我和十七不一样”。
叶俊笑着点了珍珠一指头,道:“珍珠话糙理不糙,这是事实。咱家的秘密就是咱家的秘密,我不希望你们成亲后就把这个告诉你们的妻子,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我相信你们明白。柳鸢和黛眉毕竟是那边专门培养出来的,谁也不知道确切听谁的指令?咱家秘密又太多,所以你们必须搬出去单独住。宅子我来给你们安排”。
叶十八退而求其次:“那就让我们做邻居吧,我们俩个不在家时,俩个女人还有个照应”。
叶珍珠:“你俩傻不傻,又不是没钱,先给家里买几个下人不就行了。因为你们俩个总是在这边当值,所以家里就买婆子和丫头,这样就都有个照应了”。
叶俊道:“没错,珍珠说得对”。
十八嘟囔:“主子偏心……”。
叶珍珠炸毛:“我是你妹妹,刚娶了媳妇你就不喜欢我了”?
叶俊赶忙安抚:“打住打住,别矫情,你跟十九,主子每人多给你们填补五百两银子。感情不够,金银来凑,大家都不吃亏哈”。
十九干脆道:“十九都听主子的”。
十八:“……”忽然有点郁闷。
叶俊给十八、十九淘换的小宅子在南城,挨着的两座小宅院,有水井,收拾得也精致,屋子也不算少,总算都满意,皆大欢喜。叶俊把当初在空间给他们收着的身家也都还给了个人,都能当家做主了,自己没道理再管着他们的财务。自己给他们管着财产,只会不定时地给他们往里加,赔本的还不是自己?
过年嘛,谁家不是热热闹闹的,这种热闹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
大年二十九,晚上,叶宅这边都归于寂静之后,墨清逸悄悄进了叶俊的卧室。
叶俊:“你今天不累吗?明天是不是还要忙一整天?怎么还过来了”?
墨清逸坐在叶俊的床边,道:“你有事还没跟我交代清楚,我来听你的坦白来了”。
叶俊:“就这么迫不及待?又不是多等几天我就忘了”。
墨清逸语气软软:“我想听,你说给我听嘛,省得让我总在心里瞎琢磨”。
叶俊瞧着墨清逸疲惫的眉眼,瞧这男人竟然还学会跟他撒娇了,心中立刻涌上一股柔情,含笑说道:“认真听,别睡着了,我只说这一遍”。
墨清逸攥一下叶俊的手,道:“再不说我都要睡着了”。
叶俊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所以我就给你长话短说吧”。
墨清逸摇摇头,打断叶俊,固执道:“不要长话短说,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长话就长说,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答应我,一个字都别落下”。
叶俊叹口气道:“我身上有三重秘密,本想只告诉你两重的,怎么办?我有些纠结”。
墨清逸:“你纠结的时候就多想想墨渲泽,毕竟他是属于咱们俩个的。我们有共同的宝贝,难道到了此时,我还不配知道你的三重秘密”?
叶俊再次叹气,认真道:“好吧,反正咱俩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对你无所保留的坦白也是我应该做的。此事,还要从你不知道的一个时空和年代开始说起,我们那里是二十一世纪,文明程度比你们这里不知道要高多少倍。我在那个时空里是个去坏人窝里做细作的好人,然而因为我暴露了,就跟那个坏人的头领一起同归于尽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灵魂附着在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被人贩子拐卖,被人贩子下了过量的迷药,小女孩竟是被毒死了,小女孩死了,我这异世灵魂却是附着在小女孩的身上得以重生了。因为小女孩被人贩子用了过量的迷药,所以小女孩的记忆里只有她叫俊叶,她十一岁,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能觉得我在说梦话,但这就是事实,匪夷所思的要命。哪个成年人都知道,我要想好好在你们这里活下去,首先我得有个合理合法地新身份吧?
正当此时,我跟随乾州府和利州府的百姓一起逃荒,在利州府快到中州府的地方,一对母子饿死了,刚好他们身上又有户籍又有书信,他们是要去中州府投奔沈家的沈氏外嫁女及其子。我耗费气力将他们给埋了,而我就成了沈家投亲而来的外甥叶俊。
我成为叶俊之后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沈家其实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他们就以为我是真的叶俊,所以,万一以后这件事有什么后果,他们只称不知,是被我蒙骗的即可。
中间还有一个插曲你不知道,就是我在凉州府的时候,这身体的亲人找到了我,这身体的主人叫做赫连俊叶,是西狄人,他哥哥叫做赫连达理,是西狄八大联盟长之一,十八和珍珠就是这身体的哥哥送过来保护这身体的主人的,他们只道赫连俊叶还活着,就连珍珠和十八也都认为我就是赫连俊叶,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是沈家外子叶俊,这是我的第一重身份,我只用了这个人的身份;我是赫连俊叶,这是我的第二重身份,但事实上,只有我的身体是赫连俊叶;我叫叶俊眉,这是我的第三重身份,是与你在一起的这个灵魂的本来名字。
这个名字,你是第一个听说的人,这个秘密你也是唯一知情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是要你知道,与你相爱的,究竟是谁。除却这个,我叶俊眉的灵魂过来你们这里时,还顺带了一件随身空间,就是可以储物,随身携带大量物资、钱财,只要我在,这些东西就都跟我同在。
去赈灾时,金银和大部分的粮食其实都被我随身带走了,钱睿押车前行,根本不怕劫匪,他毫无压力。送你的那些海鲜也是我这么带回来的。而且,这个空间是个房子,我本人可以进去,在里面生活多久都没关系,里面被我放进去许多吃的、喝的、用的,所以回来时,我才能逃过敌人的围追堵截”。
叶俊说完了,墨清逸长时间的沉默中……
叶俊完全可以理解墨清逸的心情,换句二十一世纪的话来形容墨清逸,那就是:给他CPU干烧了!
换谁能立刻就接受?好家伙,就一个他是谁,脑子笨的人都得被绕晕了。
好久之后,墨清逸忽然道:“你是叶俊眉,之前给我跟儿子变戏法变出来的那些吃的喝的,都在你空间里”?
叶俊点点头:“对”。
墨清逸忽然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一连转悠了好几圈,又坐回原处,伸手紧紧握住叶俊的手,郑重说道:“我就想确定一件事儿,你这个灵魂,不会突然间又回去你那什么二十一世纪吧?万一,如果你突然又走了,我和儿子都不知道去哪找你”。
叶俊:“……应该不会,目前来说,我还没有回去过”。
墨清逸:“那就好,那就好。答应我,这太匪夷所思了,只我知道就行了,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了”。
叶俊:“我又不傻,我跟你说,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的爹”。
墨清逸:“怎么办叶俊?我不困了,我感觉我今晚会失眠”。
叶俊:“……这又不是什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墨清逸贴着叶俊的耳朵,咬牙小声道:“不,你说错了。沈玉玏不知道你是赫连俊叶,她只知道你是叶俊,可是叶俊却死了,你这是欺骗;珍珠不知道你是叶俊眉,她只知道你是赫连俊叶,可是赫连俊叶也死了,这也是欺骗;叶惟安不知道他是捡来的,叶惟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女的,墨渲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隔壁的叔叔……全都是谎言,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得知自己被欺骗后的后果?
哈,我想想就兴奋的睡不着。这个家,你家,整个跟你有关系的人,都被你整得乱成一锅粥。万一哪天你露馅了,大家都别活”!
叶俊听了墨清逸的话,用手握成拳一边捶着床,一边无声狂笑。
墨清逸:“……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气得扒开叶俊的衣领,低头在他脖颈深处,重重咬了一口。叶俊还来不及呼痛,墨清逸站起来就走了。
……
墨清逸回到家里,把事情又前后捋了一遍,在自己的书房里足足踱了一刻钟还多,最终还是决定把墨渲泽叫来。孩子七岁了,该知道的得知道,万一哪天叶俊这走钢索的人不小心跌下去了,墨渲泽却一无所知,孩子会不会怨怼父亲不告诉他呢?七岁了,是可以守得住秘密的人了。最主要,今晚他不找个人将这些事儿说说,他感觉他真的睡不着了。
墨渲泽很快被墨五送进墨清逸的书房里来,墨清逸吩咐墨五道:“我要跟泽哥儿说些重要的事情,墨五,你把这书房给我护得要如铁桶一般,我们爷俩个的话任何人都不能听去”。
墨五施礼:“是,主子请放心”。
墨渲泽到底是个孩子,他见父亲如此郑重,便立刻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要跟儿子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墨清逸示意墨渲泽站到自己跟前来,而后他伸手握住墨渲泽的一双小手,认真看着墨渲泽的眼睛,轻声道:“儿子,你七岁了,父亲认为你是可以守得住秘密的人了,你来告诉父亲,父亲如果告诉你一件惊天大秘密,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为父可以相信你吗”?
墨渲泽募得双眸闪亮,亦悄悄说道:“父亲,您是不是要告诉儿子娘亲的事情了?您放心,您告诉了我,我一定不对任何人讲”。
墨清逸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你娘亲的事情”?
墨渲泽大眼灵动:“父亲对儿子一直讳莫如深的不就是这件事儿?儿子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件事儿,您还有什么事情用得着瞒着我?因为这件事儿的不可说,父亲不是一直在等我长大吗”?
墨清逸笑了,看着墨渲泽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带上一抹赞许之色,轻声道:“泽哥儿真聪明,性子比为父还好”。
墨渲泽也笑:“祖母说过,儿子肖母,父亲小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性子,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儿子的娘亲是这般的性子”。
墨清逸道:“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很重要,我只说一遍,你要牢记……”墨清逸便把他与叶俊之间的故事,以及叶俊自己的故事,还有叶俊如今的状况用自己的话、用墨渲泽能听懂的话仔仔细细给墨渲泽讲了一遍。最后还道:“你娘亲很爱你的,而且她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长大,也会趁你睡着了偷偷过去看你,所以,我希望你别怨恨你母亲”。
墨渲泽愣了好久,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嘴,眼眸里迸发出十分绚丽的光彩,激动但又四下看看,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道:“我娘亲是跨马游街的探花郎?天啊~~~我娘亲是户部尚书?我娘亲好了不起!父亲,孩儿终于明白您为何独独会喜欢娘亲了。娘亲这么厉害,父亲是不是很骄傲?儿子也很骄傲!我娘亲真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娘亲”。
墨清逸呆了:“……你不怨恨她生了你却没有养你”?
墨渲泽:“我娘亲是干大事儿的人,怎么能整天只围着我转?祖母又没有事情可忙,照顾我也很好啊。再说了,在家里你和祖母又没有让我受过委屈,我娘亲这么优秀,还肯生下我,我怎么会怨恨她呢?我娘亲这么博学多才怎么能同其他人的娘亲一样?既然父亲你今日告诉了我真相,是不是我娘亲要认我了?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她吧”。
墨清逸扶额,嘴里喃喃道:“果然谁生的就像谁,谁生的就是自来亲”。
墨渲泽看着自家父亲一动不动,不解地又说了一遍:“你不带我去见我娘亲吗?难不成等着把我打发走了你要自己去”?
墨清逸:“……”有个太聪明的儿子,竟然不是老怀欣慰,这种感觉谁懂啊?
墨清逸缓了缓情绪,终于开口道:“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因为你娘亲给陛下献了俩个美人儿,陛下将你娘亲打了三十大板,所以如今你娘亲睡觉都是趴着,很狼狈的,此时你去见她不太好吧”?
墨渲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娘亲才会越想我在他身边陪着啊!娘亲那么强大,平时好好的时候都忙着快活和奋斗,哪里需要我”?
墨清逸:“……”这孩子嘴里的话都是谁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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