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俊的心慢慢镇定下来,说道:“你放心,我有数,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以前是干嘛的,三天三夜让我不吃不喝不睡,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前后不一致的口供”。
墨清逸冲外喊道:“我让人送点热乎的进来,你好赖吃一口”忽然又压低声音道:“要不我让他们多准备一些吃的喝的,你收进你那个随身空间带走?你得罪了这么多人,万一我们照看不到呢,你记着,监狱里面的饭菜你一口都别吃,我怕有人下毒”。
叶俊道:“好,你赶紧让两家的厨房都忙活起来,他们能做出来多少,我都装走”。而后叶俊忽然转身握住墨清逸的手,因为叶俊发现墨清逸已经慌了,他见到这男人慌还是第一次。
叶俊用力攥了攥墨清逸的手,安抚他道:“别担心,他们若敢对我用刑,我也就不怕暴露什么的了,会直接跑路。我有空间可以救命,你别自乱阵脚。如果我真的逃跑了,会先回来找你和泽哥儿,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失去与我的联系”。
墨清逸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叶俊。叶俊又道:“你帮我看好十七他们四个,千万别做傻事,尤其十八和珍珠,他们俩个是在大草原上长大的,心眼子是一点儿都没有,身上又背负着我家兄长的谕令,一旦我出事,这俩个真不知会做什么”。
墨清逸点点头道:“有我在,我会看好他们”。
大家也都没想到,留给叶俊的时间还真是不多,叶俊刚收了第一批吃的喝的用的,大理寺卿满林溪就亲自带人过来拿人了。整个叶府被围的如铁桶一般。
满林溪身着官袍,高大的身形,走路带风地迈进了叶俊所居住的二重院子,他身后还带着七八衙役。
墨清逸自是不好此时直接露面,是以就躲在叶俊的卧室里并没有出来。而叶俊与他的四名护卫就那么大喇喇站在门口等着满林溪走到跟前来。
满林溪走到叶俊跟前,与叶俊对视半晌,叶俊就那么背着手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不慌不惧也不说话。
满林溪道:“叶大人,你被乐家人告了。乐文咏乐大人在被你暴打一顿后不久,吐血而亡,乐家人要你血债血偿,以命抵命。陛下颁旨,此案交由我大理寺主审,由刑部协理、督察院监督,所以,叶大人您得跟我走一趟。按制,为寻证据,需要把您家里搜一遍”。
叶俊不疾不徐的朗声说道:“我可以跟你走一趟,但是,搜我家你就别想了。乐文咏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嫌疑人,能跟你们走一趟已经是我宽宏了”。
满林溪为官这么多年,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又不是个傻子,自己不仅见过他揍人,还见过他与右相发生冲突,如今此人还活得好好的,乐文咏这事儿疑点重重,谁敢肯定叶俊在此事上就不能翻身了?叶俊的关系遍布整个朝堂,又有从龙之功,自己这点斤两怎么敢对他落井下石?!
想到此,满林溪伸手做请状,说道:“叶大人请吧”。
叶俊回头对四个护卫道:“你们几个看好家,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别莽撞、别偷懒,当心小贼”。
之前四人早已被嘱咐好几遍了,是以此时都平静多了,均施礼遵了一声是。
叶俊披着大氅,手里握着手炉,率先向大门外走去。拿着枷锁的衙役们无助地望向满林溪,满林溪冲他们摇摇头,便跟着叶俊一起出了叶府。
叶俊看着停在自家门口的一辆囚车一辆马车,回头看向满林溪没好气地道:“这破玩意儿给谁坐的”?
满林溪抬头望天,心道:“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差事儿?罢了,谁让叶俊当初从人贩子手里把自己的女儿给悄咪咪救回来了呢,自己可是欠了这厮大人情啊”!他叹口气,而后无奈地挥挥手,将那辆囚车挥退,对叶俊道:“请叶大人跟下官一起乘坐马车,叶大人别嫌弃”。
叶俊给了满林溪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而后也不客气,迈腿就上了满林溪家的马车。满林溪紧跟着也上了自家马车,一行人终于离开叶府,往大理寺而去。
叶俊还是第一次来大理寺,这衙门比较大,叶俊猜想是因为这边设了公堂和监狱的关系。
到了大理寺,刑部尚书卓福奎和督察院总督察沐青雪都早已等在院内。沐青雪和叶俊对视数秒之后,均无声地笑了,沐青雪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聚,命运无常啊”!
叶俊嗤笑:“的确是命运无常,是乐文咏的命运无常!他自己要死还连累我”。
卓福奎忍无可忍:“你们俩站在这里聊天,你们自己觉得合适吗”?
满林溪生怕叶俊又开启叶怼怼模式,就赶紧道:“都进屋吧,我让人把乐家人都带上来,这就升堂吧”。
大堂上。
乐家人在下面跪了一排,乐文咏的妻子怨毒地瞪着叶俊道:“大人,此人是被告,为何他不下跪”?
满林溪有扶额的冲动,肃容道:“目前来说,你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乐文咏是因为叶俊而死,所以叶俊只是嫌疑人,还不是罪犯。受得起他跪的人是金銮殿上的陛下,是吾皇,在这里,在此时,叶俊依旧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所以他无需对本官下跪”。
李氏:“怎么不能确定,就是他将我家夫君打成那般,导致我家夫君不治而亡,我家夫君身上的伤不就是证据吗”?
叶俊:“我打人的本事有多厉害你可能不知道,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人的身体打哪里可以将人打死,打哪里不会致死,我研究的透透的。如果我想让他死,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他无声无息地死,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用自己的死牵累到我自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他身上的伤虽说看着严重,可我有分寸,那些都是皮肉伤,内脏和骨头半点儿损伤都没有,也就是说,乐文咏的死另有原由,跟我绝无关系”。
李氏:“我告你,你当然会狡辩”。
叶俊:“那就让乐文咏自己来说话,活人还有骗人的可能,可是尸体却最诚实,你不承认诬告,我不承认自己杀人,那就请仵作将死者解剖,通过解剖,他的尸体会告诉你,他的死因”。
李氏声音开始变得尖利:“你是恶魔,我家夫君被你打死了还不够,你竟然还要将他的尸体给切开!你是魔鬼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满大人,请诸位大人给小妇人做主啊”!
满林溪道:“叶俊,你可有办法证明你打人是有绝对准头的吗?李氏,在你拿不出绝对证据的前提下,如果你一定要状告叶大人,那就请你答应让仵作给你夫君探查死因”。
叶俊:“咱们大理寺有死刑犯吗?我可以现场演示,一个不够,可以一连三个,看着打不行,我可以用布条把眼睛蒙上,盲打我也打错不了,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
满林溪道:“死刑犯?有的”。
叶俊:“要找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否则我下不去手”。
满林溪道:“死刑犯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否则也判不了死刑”满林溪冲旁边的衙役吩咐道:“带三个死刑犯上来,用黑布蒙住头带上来”。
李氏还在哭闹:“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们在我夫君身上动刀,你们沆瀣一气,官官相护,我要告御状,我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们”……
满林溪一拍惊堂木,怒声道:“大胆!你一介民妇,即便再怎么无知也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以为你此时为何能在这里?正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如果我们真的如你所说是官官相护,那么此时叶大人根本就不用站在这里,以叶大人的品级为什么要与你这口出无状的民妇当堂对质?如果我们沆瀣一气,我们干脆去叶大人家里边吃边问上几句,叶大人说没有自然就没有,毕竟比起你的话,我们与叶大人同朝为官十数载,他的为人我们更为信得过。我们如果想敷衍你,有的是方法。
我再说一遍,因为你说你的理,叶大人也有叶大人的理,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乐大人就是叶大人打死的,咱们是为了找到真相才要寻求仵作的帮助。如今不仅乐大人本身需要一个交代,叶大人也需要。一个人,突然死亡有多种原因,凭什么乐大人死了就得要叶大人偿命?
叶大人如今只是嫌疑人,所以我要提前向你声明,大理寺的牢狱按例只能留住叶大人三天,如果三天内你仍旧不同意仵作解剖,叶大人会被无罪释放。望你悉知”。
李氏哭:“叶俊打死了我家夫君这是事实,据说当时满大殿的文武官员全都看到了,你们为何不能直接定罪?难道就因为这个人是叶俊”?
出乎意料的,卓福奎开了口:“乐李氏,你觉得叶大人有什么必杀你家夫君的理由吗?一个人杀另一个人,得有杀人动机啊。你夫君只是叶大人一个小小的下属,哪里都挨不着叶大人的边儿,叶大人为什么会打他,原因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叶大人如果真想杀了你夫君,他就不会动手揍他,没有人愿意背上人命官司,尤其对一个前途光明的朝官来说。难道他当着大家的面打你夫君一顿就为了让你们此时可以讹上他?凭叶大人聪明的脑袋还干不出这么傻缺的事情。亦或许,你会说,也许是叶大人打失了手,这个话用在别人身上兴许可以,但是用在叶大人身上,绝无可能。
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叶俊是上过战场,杀过西狄、杀过倭寇的,是文官中难得的文武全才。你不信不要紧,我们来让你看个事实,让你瞧瞧叶大人的本事”。卓福奎示意满林溪将死刑犯带上来。
叶俊站在三名用黑布罩着脸的死刑犯面前,他自己也用黑布蒙上了眼睛,身形微动,出手如电,全力出击,一击即中。三名死刑犯就那么随着一声惨叫相继摔倒在地,衙役上前探探鼻息,拱手回道:“三人都没了气息”。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别说李氏被吓到了,就连沐青雪都是第一次见到叶俊出手杀人,大堂内的人都有些被惊到。
满林溪:“听说您当初在越州府杀了大几千的倭寇,看来这不是传闻”。
叶俊一边揉手腕子一边道:“只可惜,我为越州府搏命撒血,却有越州府的官吏一心想杀我。乐李氏,我从你夫君手里数次死里逃生,但我在陛下面前一个字都没提,他那么对我,我都没想过要杀了他,这天下间还有比我更心软的人吗?之前他刺杀我那么多次,我要早点杀了他他还能有机会掀了我的老底吗”?
乐李氏:“就因为我夫君掀了你的老底所以你才要杀了他”。
叶俊道:“你这个脑子可真棒啊!谁杀人不是偷着,我为什么要当着数十同僚的面儿杀人?就为了到时候让他们可以指证我吗?再说了,他掀了我的老底又怎样?除了利州那个叶俊之外就不能有别人叫叶俊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他掀我老底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能走到今天是靠我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区区叶俊这个名字”。
满林溪:“来人,将这三具尸体抬下去。乐李氏,你慢慢考虑,慎重考虑,在你做出决定之前,乐大人的遗体必须接受我们的监管。叶俊,因为你的嫌疑并没有完全洗清,还得委屈您在大理寺住上几日。今日既然出不了结果,那就先这样,退堂”。
乐李氏牵着两个孩子慢腾腾走出了大理寺,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卓福奎望住那娘三个的背影,忽然转身对叶俊道:“此时老夫是真的相信乐文咏不是你杀的了”。
叶俊冲卓福奎一挑大指,说道:“卓尚书睿智”!
卓福奎头一次对叶俊露了个笑脸儿,说道:“就贫吧你!怪不得总有人要杀你”。这语气倒是有几分老者对自家晚辈的宠溺。
叶俊:“没办法,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卓福奎:“……嘚瑟吧你!我先走了,手头还有一堆事儿呢!对了,你那原下属,如今是我下属的刘川河来时跟我说了一堆你的好话,要不是我拦着他就跟来了,他没忘记你的好,你做人还是挺成功的”!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出大理寺。
沐青雪一把搂住叶俊的肩膀,叶俊愣了一下,沐青雪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叶俊一瞬间的僵硬沐青雪并没有发现,其实他这一搂肩膀就是给满林溪看的,他得让满林溪知道,自己对叶俊是何等的在意,所以他更在意满林溪的表情。沐青雪一向是个直性子,他怕满林溪真把叶俊丢进大理寺的地下监狱。
没错,大理寺的监狱都是在地底下挖成的,大多阴暗潮湿,里面都是发霉的气味儿混合着各种臭味儿,叶俊如果真去了那里,别说三天,就是一天,怕不是就要被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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