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无论是这几位大儒,亦或者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无不心神微颤。
陆闲一把拉住正傻乎乎看着自己的宁婉儿的小手,干脆走人。
留给众人一个显得无比高大却又无比孤独,无比骄傲的背影。
所到之处,呆若木鸡的路人皆艰难让开身子。
他们的眼神或是惊愕,或是惊叹。
或是……见鬼了。
大白天见鬼了!
这不就是他们所认识熟悉的那个早已沦为废物,还被陆家轰出家门的陆闲吗?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可以是他?
张老反应过来,上前连声喊道:“陆公子留步,是老夫冒犯了。”
他们以年纪,以出身当众怀疑这位陆公子的才学,虽是人之常情,但是的确很愚蠢,很不该。
他们应该用一种更为温和的询问方式才对。
陆闲觉得自己已经将文人的傲骨完美诠释出来了,这会儿自是要保持,别丢了人设。
所以陆闲止步回身,行了个大礼,眼神淡然却又骄傲。
一副“名满天下的大儒又如何?不过多长几岁罢了”的模样。
然后继续走人,而且还跟宁婉儿说了句话。
“婉儿啊,咱们中午吃顿好的去好不好?你看我都营养不良了。”
“……”
众人听到这话,集体石化。
偌大碧玉湖畔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所笼罩。
宁婉儿的腿有些发软。
她心想相公这般,是不是太狂了?
会不会挨揍?
远离碧玉湖畔,回到那大街上。
比起平日来,大街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自然都去碧玉湖畔看热闹去了。
宁婉儿的腿依旧有些发软,她看向陆闲那似乎变得有些神秘的侧脸,嘴巴张了张,终究没问心中的疑虑。
她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陆闲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子,在手上掂了掂,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看着那钱袋子,宁婉儿一脸疑惑。
这钱袋子一看就是上等丝绸所缝制,针线细腻,自是价格不菲。
这自然不可能是相公的。
不是相公的怎么会在相公身上?
所以……
宁婉儿那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愕然。
“相公,你……”
陆闲眼睛眨了眨,小声道:“从二姐夫身上顺来的,很沉,里头肯定有不少银子,够咱们滋润的生活一小阵子了。”
宁婉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闲在碧玉湖畔时那一身傲骨的读书人的完美形象瞬间在她心里轰然倒塌,随即化为尘埃,随风而散,不复存在。
原本以为那些官差胡乱抓人,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没冤枉一个好人。
相公真的是个贼!
“二姐夫家真的太有钱,看来以后要跟二姐夫多亲近亲近,感谢二姐夫。”陆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
宁婉儿贝齿微咬了咬嘴唇,她用一种很失望的表情看着陆闲。
在她心里,偷鸡摸狗的贼人远比不上进的酒鬼更让人失望。
陆闲自然清楚这个女人为何会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
不错,三观很正。
就是太迂腐了,太死板了。
难不成只允许那傻逼随意羞辱我,我却不能向他讨要点精神损失费?
穷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受辱,还得觉得这是天公地道,不能有任何反击?
他也懒得继续照顾这个不过刚认识不到两天的老婆的情绪,径直打开钱袋子。
里头还真有不少银子,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这回总算可以吃些好的,好好补补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了。
陆闲继续向前,想回到之前入住那家客栈,再住一晚。
宁婉儿却是橡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神色复杂,以此来表达对丈夫的失望。
呵,还有情绪了?
陆闲知道是时候将一些事情说清楚了,否则日后会更麻烦。
他回头看着宁婉儿,说道:“要不现在给你封休书?”
宁婉儿心一颤,眼眶又红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你已经保持足够的耐心了。”
以往的陆闲,基本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对一个女人保持有耐心,才会对那女人说些逢场作戏般的甜言蜜语。
“你我三观不一样,很正常,我不要求你理解我,同样,你也别妄想我会理解你,成为你所希望的那种丈夫。”
“我有我自己一套处理问题的方式,这套方式以你目前的见识认知,你是万万理解不了的,也万万接受不了!”
“就比如你所信奉的那所谓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话在我眼里就是狗屁,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是连狗屁都不是。”
宁婉儿被陆闲这话给吓得脸色惨白。
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的话。
甚至后面那句,那可要杀头的大罪。
“你若能接受,那咱们继续过下去,若不能,你真的不需要这般委屈自己,强迫自己。”
说完,陆闲毫不拖泥带水,转身走人。
宁婉儿呆呆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陆闲那越来越远的背影。
“你……你就欺负我吧!”
她重重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眼眶模糊,心里无比凄苦。
但终究她还是跟上那道背影。
无他,只因他们是夫妻。
他若是贼,她也只能陪他做贼。
他若被杀头,她也只能陪他下黄泉。
就这么简单。
陆闲见宁婉儿跟上来了,止步等她。
来到跟前,宁婉儿就像是使性子的小孩似的,低着头。
她咬着嘴唇,最后说道:“你,以后莫再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了,至于那银袋子……莫让官府察觉。”
陆闲轻轻叹息。
这是认知的碰撞,没有什么对与错。
不过这里是大尧,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自己这位外来人的一些说法的确过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不该总拿休书吓唬你。”
陆闲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提‘休书’二字。”
宁婉儿闻言,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那眼角处还挂着一颗泪珠子,在正午阳光照耀下,散发出淡淡光芒。
“我怎么觉得你不相信我的话?”陆闲问。
“我……”
“要不我发誓?”
宁婉儿那手轻轻压在陆闲的嘴唇上,急声道:“相公,不能随便发誓的,万一灵验了呢?”
陆闲一把拿走宁婉儿的手,闷闷道:“我若遵守诺言,还怕灵验?”
“万一呢?”
“婉儿啊,你就不能对你丈夫多点信任?算了,咱们先去吃顿好的再说。”
话音刚落,前方那小巷里走出一男子。
男子来到跟前,赔着笑脸,眸子深处却是闪烁着一抹浓郁的危险。
“陆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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