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是我侄子，几年前就去世了，你提他做什么？”文晓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去世了？他现在不是借着‘郭子坤’身份，活得好好的吗？”
毕文生的一句话，在揭晓了最终谜底的同时，也将一起曲折离奇不可思议的‘借尸还魂’案，暴露在各党委成员的眼前。
一道道惊诧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文副局长的脸上。
文晓艺脸色发白，却依然强作平静地回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侄子确实是去世了……”
其实她内心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怎么狡辩都没用了，但她还是要为自己争取时间，争取逃跑的机会。
毕文生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打算，摇头说道：“其实临时召开这个会议，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省纪委监察厅的同志，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了。”
随后，推门而入的纪委工作人员，让文晓艺面色如土，身体抖若筛糠。
她不过是一个处级干部，何德何能让省纪委这般另眼相待啊！
……
十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在市宾馆会议室，督导组组长周翊会见了市委书记沈振东与市长苏琴。
沈振东与苏琴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着，因为就在一夜之间，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文晓艺，临海省监狱管理局政委王先福，第一监狱长陶顺才，先后被省纪委带走。
文晓艺只是一个处级干部，按理说出了什么问题，有市纪委处理就够了，但这次省纪委却一反常态地强势介入。
这既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和特殊性，也说明了省纪委对市里的不信任。
而王先福与陶顺才从表面看似乎与德胜市没有关系，但只要看这两人和文晓艺被双规顺序的前后联系，就知道还是和德胜脱不了干系。
“经过指纹比对，可以确定郭子坤其人就是二零零一年被依法判处死刑的文华。七年的时间啊，一个早就该被执行枪决的犯罪分子，居然可以‘死而复生’，并经过改头换面，逍遥法外，继续为恶。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其中又隐藏着怎样见不得光的勾当？”
督导组长目光炯炯，神色难掩愤怒，而对面的市委书记与市长只能是面带苦笑，点头受教，不敢有任何反驳。
毕竟事实就摆在那里，也不容反驳。
此案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前任固然要追责，现任的他们也很有可能背锅。
“周组长，我代表德胜市委，向省委和督导组做深刻检讨……”
等到周组长说完话，沈振东赶紧第一个表态。
而苏琴也态度坚决地表示，市委市政府将会全力协助督导组清查此案，对所有涉案人员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听到两位主官的保证，周翊的面色似乎好看了一些，他沉思了片刻，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上一任德胜领导班子应该负主要责任，但是，沈书记，苏市长，德胜市如今黑恶势力横行，且迟迟得不到有效整治，两位就一点儿责任没有吗？”
沈振东与苏琴心中同时一震。
怎么个意思？
这是打算要他们背锅吗？
“在昨晚接风宴上，我问了两个人的名字。郭子坤，也就是文华，现已被抓捕归案。现在还差一个……”
迎着两人的目光，周翊语气之中透露不容置疑的坚决，“督导组已经掌握了杨名山涉黑的相关线索，因此我们建议德胜市委市政府，立刻对杨名山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沈书记，苏市长，你们有没有意见？”
沈振东与苏琴不禁面面相觑，问他们有没有意见？
这个，有，还是没有啊？
似乎可以有，但真的不敢有！
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周翊手里有没有杨名山涉黑的线索，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质疑。
大家都是聪明人，周组长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而是特意‘征求’两人的意见，明摆着是给他们一次‘将功补过’，也可以说是与犯罪分子彻底划清界限的机会。
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我们完全尊重和接受督导组的建议。这就安排部署，立刻对杨名山采取行动。”
不约而同地，沈振东与苏琴都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
一个想的是：不除杨名山，德胜难安，民心难安，自己难安。
另一个想的是：我与罪恶也不共戴天，所以必须铲除杨名山！
市委书记与市长离开之后，周翊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微微皱起了眉头。
想要抓捕杨名山这样具有十足影响力的‘知名人士’，就不能像抓文华那样粗糙了。
他需要给德胜市委市政府留有一定的体面！
他固然可以凭着先知先觉大杀四方，获取功劳犹如探囊取物，但有些时候，也要给别人留条路，不能一个人把活都包了，把功劳全占了！
抓捕杨名山对他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但对德胜市委市政府，却是挽回颜面避免问责的唯一机会。
周翊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官僚！
再没有以往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样子了！
可能这就是成熟的代价吧。
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手机，给省纪委书记管锐波打了过去。
……
临海省委，书记办公室。
“小周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汇报了督导组在德胜的工作进展，再结合省纪委对文晓艺、王先福和陶顺才的审查口供，种种迹象表明，以杨名山、文华为首的黑恶势力分子，长期操纵、经营黄赌毒违法犯罪活动……是一颗危及德胜社会治安和秩序稳定的毒瘤，必须予以铲除！”
管锐波将周组长的汇报，又大致不差地向省委书记做了汇报。
“现在的问题是，从文华逃脱死刑的不法操作，到杨名山官商勾结谋取暴利，这其中牵涉到的省市干部又不在少数……”
管书记最近发现自己的头发白了不少，他感觉自从周翊来临海之后，省纪委似乎就成了全省最忙的部门。
老管看这边，老管看那边，老管再看中间……然后临海官场就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
还没等他这批处理完，周翊就又送了一批到眼前！
他自己累点儿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么折腾下去，侯书记对周翊，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你们要全力支持督导组的工作，告诉小周，无论牵扯到谁，牵扯多少人，都不要有任何的压力，省委永远是他强大的后盾。还有，再告诉他，这件事干得漂亮！”
说这话时，侯书记一脸的慈祥，像极了一个对子侄后辈特别宠爱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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