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女儿讲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老生常谈。
“阿迪娜,从最基本的判断来讲,当初秦宗枭能够放弃股份,放弃那么多的巨资,他舍得下,就说明他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钱重的人,他有担当,有承受力,敢于认错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品,他怎么可能百般设计,费劲阴险的去诬陷弟弟,无缘无故的殴打弟弟,可能吗?合理吗?”
“阿迪娜,我问你,秦宗枭跟没跟你解释过?他说没说过不是他做的?说过吧,你为什么不相信他?他付出这么多,重视你、重视婚姻,换来的是什么?而秦子楠抛弃过你,他现在只是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用说,你就无条件相信他!你……你……绝对的降维打击!绝对的侮辱!难怪秦宗枭会跟你离婚,谁能受得了呀!你伤人太深!特别是竞标会的事,你偏帮秦子楠……”
父亲的长篇大论,一通批评。
阿迪娜一直听着,不狡辩,沉默的低头看着证据照片,机械性的一张又一张的翻看。
父亲问:“怎么,不相信?难道我追查出的结果,你都不相信??”
“不是”
阿迪娜回过神来,把照片放在桌上,脸色泛白,看清真相,承认错误了。
“爸,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现在知道真相了。我会去和宗枭哥谈,我会向他道歉,自我检讨,自我忏悔。”
“嗯”
阿迪娜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个打火机,把这几张照片点燃……
当着父亲的面,把证据点燃了,销毁了。
她说:“爸,这件事当初调查的时候,我瞒着您,就是怕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层暴露的风险。不论袁珠珠的死,到底是他俩谁做的,我都会保密。从心理上讲,我无法与袁珠珠共情,我觉得她死了才好,死了活该,我恨她!现在真相,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了,以后该怎么做我明白了。我不会和秦子楠重修旧好,但我也不会把他送进监狱里,所以……这件事悄悄的,就这样吧!”
阿迪娜的表达清晰,言行沉稳,看起来很好,很正常。
她像个好学生,知错就改,诚恳表态。
父亲观察她,觉得没啥事,嘱咐完几句就走了。
.
父亲走后,房子归于死寂。
最近一段日子,她很害怕这种死寂……
身子陷入沙发里,颓然无力的坐在窗前,她错了,知错了,被自己蠢到了,蠢的无语了……
颓丧的坐在窗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日暮西斜。
夕阳的余晖,从窗子的右上方射进一缕,正照到她的脸上。
一瞬间的刺眼,让她蓦然回神,被压在深渊底的情绪,终于像翻江倒海全部回笼,后劲上来了……
急匆匆的穿上外套,背上包,出门去了。
.
秦宅,
秦子楠听到佣姨的禀报,急匆匆的跑出去开门。
冬日里,忘记了穿件外套,顶着风雪,笑容灿烂。
听说是阿迪娜来找他,高兴迎接……
院子里,
两个人的身影,像曾经每次阿迪娜来家玩时一样。
“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吗?子衿不在家,在庙里还没回来呢,明天回来。”
阿迪娜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意思。
进门一路上楼,她竟然直奔了秦子楠的卧室。
“你……你坐,阿迪娜。”
年少时,他们玩闹不拘谨,进出卧室也是随意,只是最近一年多再没有跨进他的私人领地。
秦子楠有点惊喜,有点激动的去把床单上唯一的褶皱也抚平了。
觉得不妥,又搬椅子。
“请坐,坐吧,你坐一会儿。”
阿迪娜不回答,只站在门边,视线上移,望向窗户上面挂的风铃,祈福感恩,木刻的名牌一个“楠”字。
声音似一层寒霜,冷冷的说出三个字:“摘下来!”
秦子楠的眼神落寞了,摇摇头,小声的哀求:“不要,不要摘掉它……”
明白了,她的来意。
秦子楠知道,父亲在医院的时候把真相告诉阿迪娜了,他以为阿迪娜会发脾气,会找他算账,但是并没有……
阿迪娜甚至连提都没提,没指责一句。
.
阿迪娜偏心,
或许她自己感觉不到吧,对于旁观者的秦宗枭来说,是深刻的感受到了阿迪娜的偏心。
这种事,但凡是谁知道真相,都会有一种被戏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说大发雷霆,怎么也得去问一问,说道说道,指责几句吧!
嗨,阿迪娜却哑巴似的,没事人似的。
这么多年被欺骗的感情,欺骗的感恩,没骂秦子楠一句,没扇他一巴掌。
平平静静的,不了了之了。
这是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偏袒、包庇、纵容嘛!
她的一切行为,秦宗枭都看在眼中,一点一滴积累。
秦宗枭不愿意说,什么心事都闷在心里。
相反,秦子楠很会语言艺术,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一遍遍的解释,一遍遍的道歉。
“阿迪娜,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我羞愧,我没脸狡辩,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有意抢大哥的功劳,只是阴错阳差。而且我跟大哥谈过,真的!我跟大哥请示过这件事,他同意了!我是在大哥允许的情况下,才李代桃僵,真的,是大哥同意的!不信你去问他,当年他亲口同意的,他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阿迪娜的眼睛只看着风铃,不看他。
直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转过脸,似陌生的,似不认识的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一看。
“秦子楠,不要总说自己的道理,能换位思考一下吗?你跟大哥开口了,他能拒绝你吗?亲弟弟张一回嘴,大哥就算不愿意,他怎么拒绝你???”
“秦子楠,你说是‘一点小事’,一点小事?如果真是一点小事,你能瞒着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敢说出真相?那天的海浪,我差点死了,你不是没看见,你说‘一点小事’?海里会丧命,任何人去救我都是冒着风险!俩条生命绑在一起,与死亡擦边,这是一点小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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