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醉得眼睛发花,但还是看清他的脸,他的脸色很难看。
我挣扎着坐起来,道:“指挥使大人,您来了!”
廖建忠沉默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张英,最近你的日子过得很自在吧?”我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觉有些惭愧,未等我开口,他又道:“酒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烦恼,也可以让人酣然入睡,酒可以助兴,将来你再有娇妻美妾相伴,相信你的日子会过得很舒服!”他的声音到后来,已经有几分高亢。
我吓得满脸是汗,赶紧垂下头,小声道:“属下以后不敢了!”廖建忠喟然长叹一声,低声道:“人不能自暴自弃,你现在确实没有事,但也不能靠酒来打发时光,你在仪銮司表现很不错,张公公一直对你充满期望。但你现在的样子,确实让人无话可说,记住一句话,有人可以让你上来,也可以让你下来。”
他说着,用力拍拍我的后背,我忍不住深施一礼,道:“属下让大人心寒了,属下一定改。”廖建忠点点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本来喝酒对于我们来讲,也是家常便饭,只是你若想更好的发展,就需要把控自己的酒量。每天晕晕沉沉,不是年轻人的做派!”
我连连点头,廖建忠见状,坐了下来,我则赶紧站好,廖建忠盯着我半天,低声道:“明天季了凡会安排你一样差事,就是捉拿太医院刘泰、郑渊,理由是有人弹劾,说他们给先帝用药错误,致使先帝不测。他肯定会和你说,他们若有反抗,可以格杀勿论。你明白吧,他想要死口!”
我心头一震,道:“大人,您知道吗?他们确实给先帝用错了药!”廖建忠一愣,看看我,说:“何以见得?”我便把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廖建忠点点头,道:“如你所言,先帝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硬生生被两个庸医给弄成绝症,医者父母心,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你别忘了包松的事情,嗨,既然如此,你办差的时候,更应该把他们留下来。”他说着,目光熠熠看着我,我心领神会,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旗牌官便通知今日升堂。我等陆陆续续到了镇抚司大堂,季了凡一如既往面带笑容,和大家打着招呼,给几位百户看了座,我们总旗小旗则站立两旁。那薛申坐在左手边,一脸的严肃,刘通坐在右边,却是面带笑容。
点卯过后,季了凡清清嗓子,道:“兄弟不才,奉命管理北司,如今来了也有三月有余,感谢大家鼎力相助,北司台面还算可以。如今已是寒冬腊月,明年开春,皇上必将改元,为此,有几个案子,务必冬至前完成。”他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公务,分别给了薛申和刘通,继续道:“临近年关,各地藩王都要回京走动走动,他们虽是藩王,却也是皇亲国戚,为此,他们的安全,我们还是要上上心,薛百户,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薛申应了一声,淡淡道:“这帮人总来京城做什么?”季了凡一笑,道:“还能做什么?拉拉关系罢了。”又看看刘通,道:“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可以说是大明的脸面,我们出了什么问题,丢的不仅仅是锦衣卫的脸,为此,太宗皇帝设立南北二司,也是互相牵制。北司是我们兄弟吃饭的地方,所以,不能有差错,三位指挥使大人下了口谕,让我们务必洁身自好,所以,刘百户,你是后来的,由你负责,对北司摸摸底,看看有没有闲杂事情,容易拖累北司的,尽快处理掉,我感觉明年年初南司就会介入。我们关起门来好说话,打开了门,就难说了。”刘通兴奋地点点头。
接着,季了凡又陆续安排一些小事,诸如京城治安、各处衙门文书传达等等,随即大家便散了,我还很纳闷,难道这事不办了,正狐疑间,季了凡叫住了我,让我和他去听涛阁,屏退闲杂人等后,一脸正色对我道:“张总旗!”我赶紧抱拳施礼,季了凡又一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拘束。我们也算老相识了,我来这里很久,也没有单独和你谈谈,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吧!”
我说道:“挺好的,越来越习惯了!”季了凡点头,道:“是呀,大家亲如兄弟,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当初我来北司,廖大人极力推荐了你,把你要了回来。我也暗中观察,你确实非常大度,口碑非常好。”我忙道:“属下做事还是毛躁,还请大人担待。有何吩咐,属下定当办好。”
季了凡呵呵一笑,道:“北司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处理,就是太医院刘泰、郑渊,他们给先帝看病,开的药方,结果先帝不幸。虽说先帝留有遗旨,不追究任何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情弄清楚,也是给天下一个交代,为此,司礼监传下话来,着我们北司负责调查此事。我寻思你精通医术,更难得的是,你那日还在场,所以,派你去办,你可愿意?”
“属下听从大人差遣!”我应声回答。
“很好!”季了凡面露微笑,道:“刘泰、郑渊已经被革职撵回了家,你可以直接过去。若他们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你可以相机行事,必要时格杀勿论。你可明白?”
他说到最后,目光里已经隐隐有了杀气。我没敢正视,只是道:“属下明白!”
季了凡似乎发觉自己失态了,又转变笑脸,拍拍我的后背,道:“事成之后,定有重赏。你的将来,会越来越好。这个案子一点都不难,我没有给别人,给了你,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年轻人,好好把握住!”他说的非常真切,如同大哥哥一样,我亦抱拳,道:“多谢大人好意,属下尽心尽力!”
出了听涛阁,我便和宁博阳、哈代带领二十八名校尉,分成两路,直奔刘泰、郑渊府邸,去捉拿刘泰、郑渊。宁博阳自告奋勇,要单独领人去抓郑渊,我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他,尽量抓活口。
我则和哈代奔往城西刘泰家中。按照大明律,医户为世袭罔替,一代代传下来的,刘泰祖上就是太医,伺候过好几代皇帝,只是这位刘泰,本就是成化朝的太医,曾经给成化皇帝看病,结果不久后,成化皇帝就驾鹤西去。当时大家都以为成化皇帝是因万贵妃离世,他伤心过度。弘治皇帝登基后,曾经调查过太医院的医案,确实有些问题,但弘治皇帝为人善良,念在多年太医院行走,就不再追究,只是疏远。不想最近几年,这刘泰不但恢复行医资格,而且升了太医院医正,经常出入皇宫和各大臣家中看病,口碑极好,甚至有人说,会提拔他做太医院院使。
按理说,弘治皇帝的风寒,一般大夫都能看出来,可刘泰为什么会下错药方,难道真如廖建忠所言,里面有大问题吗?更为可怕的是,司设监的张瑜公公,在皇帝驾崩后,离奇地服毒自杀。所以,真正知道皇帝药方的人,只剩下刘泰和郑渊。季了凡希望我能杀死二人,而廖建忠却希望留下活口,揪出背后主谋,我自然是听廖建忠的,却不知一会到了刘府,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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