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杞德打破沉默,问道:“你接的是谁的电话?”
“一个男人陌生的声音,听声音一个年轻的小伙儿。”
“没有留下姓名?”
“我问过姓名,对方沉默以对。”
“对方不肯留下姓名,你难道不怕其中有诈?就信以为真?”杨杞德问道。
副处长关德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处长,我想半夜三更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戏弄人吧?而且是对警方,他得考虑一下后果吧?”
“而且对方吐字清醒,逻辑分明,更不像酗酒后的恶作剧。”
“再说关键的一点是?”
“是什么?”
“关键的一点是他知道你的行踪啊,他咋会知道你开会回来会遇险的?不是知情人不可能吧?”
杨杞德没有作声。
他心里暗叹,这个关德兴啊,会捉摸人,也会捉摸事,而且能作出预估,作出恰如其分的处置。
上任三个月来,毫无少年得志的骄态,在自己面前总是那样谦卑,在同事面前也是和颜悦色。
这一点在官场尤为重要。
唯一遗憾的是,关德兴没有弄清对方的姓名,自己也只是知道对方姓周,小周这人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名字呢,隐姓埋名为的那般?
杨杞德心里一紧,咯噔一下,难道这个小周是一个通缉犯?江洋大盗?
他随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凶横的通缉犯是不会在自己陷入绝境,生死攸关之际舍身伸出援手的。
而且看到自己对他的猎枪兴味盎然时,他竟然提出以枪相赠,不收分文。通缉犯杀人越货所为何事?
通缉犯与自己天然对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在通缉犯眼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为了钱财铤而走险,更不会将自己杀人越货的武器送给自己。
世上怕是没有这样的通缉犯吧?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谜始终萦绕着杨杞德,直至现在。
回到地区公安处后,杨杞德一直在等待小周老弟上门来办证,他通知治安科,如果有姓周的前来办事,马上通知他。
自己要亲自为他办狩猎许可证,让他合法持有猎枪。
为此,杨杞德亲自打了电话通知了林业局,林业局的工作人员一听大名鼎鼎的公安处杨处长,要亲自来办狩猎许可证?
他们吓了一大跳,这是咋的了?
他们当然不敢让处长跑路,更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将加盖了公章的狩猎特别许可证专程送了过来。
杨杞德一看,有些生气,上面怎么填写了我的名字?
我要的是姓名处空白的,我要亲笔填写。
来人一惊,弄巧成拙,堂堂的公安处长要亲笔填写别人的姓名,这人得是多重要显赫的身份啊?
怕是首长吧?
来人岂敢多问,急忙向局长汇报。
局长亲自将姓名一栏空白的狩猎许可证送了过来,还一再道歉下面的人不会办事。
当然,局长更不敢问对方是什么人?
公安处长肩负的责任重大,身上到处都是秘密,许多东西是不能问的,也不敢问的。
杨杞德看到崭新的狩猎许可证,心中暗暗道,小周兄弟,只等待你上门来了,我亲自为你填写姓名,然后通知治安科为你的猎枪备案。
这样一来,整个地区你尽可放心大胆狩猎,天高任鱼跃,海阔任鸟飞,没有人能为难你的。
可是一天二天过去了,甚至半月一月过去了,对方音讯皆无,根本没有上过自己的门。
杨杞德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本来等待小周兄弟来后,还要宴请他,重金相酬的,他救了三条人命啊。
虽然他不一定接受,但是自己一定要这样做。
可是每天盼望,盼望来的总是希望如太阳东升,失望如夕阳西坠。
不行,这样守株待兔行不通。
与其守株待兔被动地等待,还不如走出去主动地寻找。
杨杞德派出了警卫科副科长罗小山出去寻找,可是警卫科副科长罗小山兴匆匆去,怏怏回。
罗小山铩羽而归,对方音讯皆无,仿佛人间蒸发。
杨杞德岂能甘心?他又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部下副处长关德兴,让他前去寻找小周兄弟的踪迹。
副处长关德兴多方寻找,四处打探,甚至于采取查户口的方式,凡是有姓周的一家,挨家挨户寻找。
结果仍然石沉大海,最后他灵机一动,在附近发出招募令,说要组织一支狩猎队进山剿除为害人间的野兽,待遇优厚,报名者日众。
但是就是没有处长杨杞德描绘的小周,甚至连姓周的人也没有。
副处长关德兴得出了结论,小周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他的行猎或许就是游猎。
还有一种可能,小周或许根本就不是专业的猎户,一般的猎人都是使用自造的土铳。
能使用先进的膛线枪的人,在这个山区确实难得一见,也许他只是兴致来了,去狩猎一下。
杨杞德不置可否。
但是他认为副处长关德兴的分析不无道理,一般的猎人哪会有如此高超的功夫,纵身一跃,可以让凶悍无比的头狼扑空,上树如履平地,“噌噌”几下就上去了,轻功了得,猢狲猴子也不过如此。
最后杨杞德决定亲自去寻找救命恩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作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
他来到了自己遇险的山区林海。
林海茫茫,方圆数百里,横跨三县,林海周围散居着少量居民,基本上以狩猎为生,稀稀拉拉的茅草房屋点缀树木间,才显得山区有些人间烟火气。
这时山口转出三五几个人,还有在前面撒欢的几只犬,看他们手提肩膀扛的野兔、鹿、獐、狍、麂,就知道是满载而归的猎人。
年长者为乡里之智者,懂得最多,知道最多,一般是当地的“活土地”,对当地情况耳熟能详。
杨杞德放过了前面的几个年轻人,他对后面的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说道:“老哥,你们这一趟进山收获不少啊。”
须发斑白的老人抬头望了一眼杨杞德说道:“托官家吉言,收获还行吧,没有白跑。”
“官家?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杨杞德心里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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