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嫚突然抬起头，盯着李掌柜，说：“这一战既然早已开始，依您老人家之见，现在他们谁更胜一筹？”
李掌柜沉吟着，说：“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李嫚又开始去咬她自己的嘴唇。
她心乱的时候，就会咬自己的嘴唇，心越乱，咬得越重。
现在她几乎已将嘴唇咬破了。
李掌柜突然说：“你看呢？”
李嫚说：“我看……蓝血头陀似乎对自己比较有信心。”
李掌柜说：“不错，这只因近年来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顺利，可是，他儿子的死对他却是个很大的打击。”
李嫚说：“还有圆满，圆满的死，他的损失也很大。”
李掌柜说：“还有怒天的被废，目空的出走，对他来说都是损失。”他叹口气，又说：“所以他才要让睁明去练剑，突破蓝血剑中那至高无上的境界，为以后做打算。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要找地狱魔王决斗，为的就是怕自己的信心消失。”
李嫚说：“怒天废掉的是右手，可他的左手更快。”
李掌柜说：“可是蓝血头陀却还不知道。”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又说：“所以这一战不但关系他两人的生死，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
李嫚眨着眼，说：“关系这么大？”
李掌柜说：“因为这一战蓝血头陀若是胜了，他对自己的信心必定更强，做事必定更没有顾忌，到了那时，世上只怕也真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了，他就可以独霸武林，一统江湖。”
李嫚眼珠子转动着，说：“现在我突然觉得蓝血头陀这一战必定胜不了的。”
李掌柜说：“哦？”
李嫚说：“魔刀出，鬼神哭，菩提祖，亦无助！”
李掌柜叹了口气，说：“蓝血头陀也从未败过！”
李嫚已不咬嘴唇了，抿着嘴笑着说：“你老人家别忘了，还有一句是：刀出鞘魔出道，无论谁只一刀！何况，蓝血头陀曾经是败过一次的。”
李掌柜说：“哦？”
李嫚悠悠地说：“那天，在镇外三岔路口的橡皮树下，他岂非就败在你老人家手下？”
李掌柜突然不说话了。
李嫚说：“江湖中流传着一句：北头陀，南五眼，一棍一剑绝世间。”
李掌柜盯着李嫚。
李嫚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求过您老人家，现在，我只求爹爹一件事。”
李掌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说。”
李嫚说：“我只求您千万别让地狱魔王死，千万不能……”
李掌柜说：“你要知道，他心中装的是黑玫瑰，既有莫愁琴，只是······”
李嫚说：“我知道，只要他活着，我总会有办法······”
李掌柜说：“要知道，我们的使命······我想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了结掉，我想带你回家过年······”
李嫚突然扑过去，跪在她爹爹膝下，打断他的话说：“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人才能制得住蓝血头陀，只有爹爹一个人能救他，爹爹总该知道，他若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了。”
李掌柜的眼睛里却仿佛起了一层雾。
像冬天的雾，凄冷、萧索……
但他嘴角却带着微笑。
他目光遥视着远方，轻抚着李嫚的头发，柔声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若死了，以后还有谁会来为我送终，送我上山，为我上香？”
李嫚跳了起来，雀跃说：“您答应了？”
李掌柜慢慢地点了点头，含笑说：“你说来说去，为的就是要等我说这句话。”
李嫚的脸红了，垂着头笑着说：“您老人家总该知道，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总是向外的。”
李掌柜大笑着说：“但他心中有人，人家要不要你，我可不知道。”
李嫚的嘴凑到他耳旁，悄悄说：“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不要，我也有法子要他要。”
李掌柜突然抱住了她，就好像已回到十几年前，他抱着鬼山魈一样。他抱着她柔声说：“你是我唯一的闺女，不仅太调皮，胆子也太大，我一直担心没有人敢娶你，现在你总算找到了个你自己喜欢的，我也替你高兴。”
李嫚吃吃地笑着说：“我找到他，算我运气，他找到我，也是他的福气，像我这样的人，这天下也许还没有第二个。”
李掌柜又大笑，说：“的确没有第二个。”
李嫚伏在她爹爹膝上，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愉快，说不出的幸福。
因为她不但有个最值得骄傲的爹爹，也有个最值得骄傲的意中人。
亲情，爱情，她已全都有了，一个女孩还想要求什么别的呢？
孩子！
但她以后也会有的。
她觉得自己简直已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孩。
她感到前途充满了幸福。
但这时大地却已黑了下来，光明己被黑暗吞噬。
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恋爱让女人变傻。”
这句话听来虽然很不顺耳，但是的确有它的道理。
李嫚此刻若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她爹爹眼中的悲哀和痛苦。别人就算能看到，也永远猜不出他悲痛是什么原因。
万籁无声，只剩下枯枝伴着积雪在风中低泣。
地狱魔王的人呢？
地狱魔王纵身跃上了鸡嗉子树梢。
夜临，风更寒。
李嫚忍不住从树下跑出来，大声说：“你在上面干什么？为什么还不下来？”
没有回应。
地狱魔王他人呢？
树梢难道装有什么险恶的机关？地狱魔王难道已中了暗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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