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海潮难掩喜悦,但又不敢完全相信,有些狐疑:“小师妹,你不会在骗师兄吧?”
陈樱气鼓鼓地道:“我才没骗你呢,师父他确实这么说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还给了一个叫‘吴禹’的人写了个‘善’字,让他去交给你,师兄你要是在封刀亭,现在说不定就知道了。”
“善?”易海潮低头呢喃了一句,看着楼上刘远的房间,“师尊,这就是您想对我说的话吗?”
在他入魔之后,刘远依旧想把他从血海拉回来。
可是——易海潮满嘴都是苦涩,好似咬破了苦胆——师尊啊,徒儿早已深陷于血海之中,再回不了头了。
他用刀杀了人,兵刃上沾血,那不是兵刃的错,而是他的错。
易海潮逐渐失神,体内的刀意也随即泄出体外,形成一阵无形刀风,缓缓向四周割去,桌上的杯盘也是在微微颤抖着,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张默皱眉,右手轻按在桌上,顿时,原本被震得不停的桌子便停了下来。
造化高手,神动而天随,易海潮心绪一低落,四周似乎变得有些沉闷,陈樱只觉呼吸愈发困难,快要喘不过气来。
陈樱强忍不适,出声道:“师兄,快收手,师妹我武功低微,还受不住你的威压。”
易海潮猛然间惊醒,见陈樱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昏过去模样,知道是自己心性不定,才使自己体内的刀意控制不住而外泄。
险些伤到陈樱,易海潮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向陈樱行了一礼,抱歉地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陈樱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被憋得有些难受而已,见易海潮这个“半天风雨”朝自己行礼,着实被吓到了,道:“师兄,我没什么大事,眼下已经全好了,你不用行此大礼的。你是武林高手,又是我师兄,怎么可以给我这个师妹行礼?”
陈樱说罢,站起身来,就想还易海潮一礼,但却被易海潮的眼神按住了肩膀,没办法站起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易海潮正色道:“师妹,我这一礼,不仅是赔罪,更是多谢适才你在师父面前替我求情,师父他老人家看在你的面上,才能让我留下来,这一恩,作为大师兄的我自然要还。”
陈樱一怔,道:“大……师兄?难不成,我还有一个二师兄?”
易海潮道:“那自然是有的,小师妹,你不知道?”
陈樱上哪里去知道?
易海潮道:“师父一生算上你,就收了三个徒弟。第一个是我,也是最让他失望的那个;第二个,也就是你二师兄,丫头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才是,他的武功虽不及我,名号却不在我之下,乃是当今对影阁的阁主荆羽宴。”
陈樱呛了一下,就连张默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能让长年都是面无表情的他这副模样,真可以算是难得了。
适才,在天下刀客魁首“半天风雨”是刘远徒弟后,张默就险些忍不住,但好在那张冰山脸替他遮掩了几分,倒也没被人看出来。但此时又得知,天下第一杀手也是刘远的徒弟后,张默终于是憋不住了。
“易兄,你莫要说笑,就荆羽宴那性格,哪会有师父?”
陈樱虽不说话,但也是万般认同。
确实太过不可思议,荆羽宴桀骜不驯,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刘远的徒弟?
荆羽宴的武功境界乃是造化九重天,一身修为极其恐怖。还有那轻功和隐匿气息的手段,只比刘远弱了半筹,就连大自在的江天一也未必比得上他。
荆羽宴曾受朱温重金相邀,越过宫中三千禁卫军,刺杀了唐哀帝李祝,因此被被誉为“斩龙使”。
刺杀皇帝听着是威风,得罪的人也是真的多,要不是对影阁势大,再加上荆羽宴那一身恐怖修为,只怕早就被那些心向李唐的人给杀了。
刘远性格儒雅随和,荆羽宴的性格却是显得暴虐,荆羽宴身上就没有半点像刘远的地方,不怪乎陈樱和张默会惊讶。
天底下知道这件事的,算上易海潮,也就七个人而已,连闻天机都不知道。
易海潮长叹一声,道:“就知道你们不会信,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们。二师弟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只有三四年的时间吧,之后就因为犯了大错,被师父逐出师门,并要他立下毒誓——终生不可向外人说他是师父的徒弟。因此,你们不知道,实属正常。”
陈樱有些好奇,道:“大师兄,你和二师兄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
易海潮苦笑,道:“小师妹,你被师父收做徒弟时,该听过才是,师父门下没有那么多门规,一共就两条。第一,不得欺师灭祖;第二,不得滥杀无辜。可是,我和二师弟却没有听进去。”
陈樱轻掩红唇,道:“大师兄,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欺师灭祖,滥杀无辜。这两条无论哪一条,放在别的门派都要被当场处死,而刘远却只是将他们逐出师门,连武功都没有废除,已经算是很宽大了。
易海潮道:“小师妹,你大师兄我,是犯了第二条,而你二师兄,却是犯了第一条。呵,现在仔细想想,还挺好笑的。”
陈樱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易海潮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与陈樱。
陈樱现在还很干净,剑上没有沾过血,这在江湖中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易海潮并不想用自己的一些事情弄脏了她,索性罢了。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易海潮他,也不想在提起当初的事了。
张默道:“陈姑娘,江湖浮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就莫要多做细究了。”
易海潮缓缓道:“师妹,你在师尊面前提起我,这倒是没什么。可是,你记得,你千万要记得,千万不要在师尊面前说起你二师兄,否则,即便是你,师尊他也会发怒。”
陈樱心中一凛,道:“大师兄,二师兄在师父心里地位很重吗?”
易海潮道:“对于我,师尊他只是教我武功而已,而对于二师弟,师尊却是倾囊相授,打算让他传承自己的衣钵,你觉得他在师尊心里的地位重不重?”
说句大不敬的话,说荆羽宴是刘远的私生子,易海潮也不是觉得没可能。
陈樱低下头,有些失落——她还以为,在三个徒弟中,刘远最为重视的会是她,没想到却还比不过自己的二师兄。
她在刘远面前都这般放肆了,却还比不过荆羽宴,不知那个时候,荆羽宴又是放纵到了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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