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方周旋来之不易,我看着手机上出现的那串号码,中间夹着连续四个“6”。
6666……
号码使用者非富即贵。
点击通话按钮拨打过去,一声响铃后弹出了电子女音。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有没有搞错,一群人忙活了半天,最后找到的号码是空号?不过话说回来……梁实生活作风挺朴素的,经常出行不修边幅,不像是用得起这种号码的人。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又给林涵肃发了条消息。
“老林,号码是空号……”
“还有这种事,奇怪了,我再去问问。”
这次林涵肃直接找到了消息的终端肖君复,五分钟后回复传了过来。
“竹子,告诉你个坏消息,记录电话号码的那一页被墨染了,几个数字看不太清了,刚才是老肖照着光勉强看出来的,但是好像不太对。”
“几个数字啊,我要不从1到9轮流试试?估计能找到真的号码。”
“我劝你放弃,有五个数字看不清楚。”
五个数字,10的五次方,确实是可以放弃了。
“找不到就算了,先不麻烦了,大晚上的。”我差不多也动了就此作罢的念头。
就在此时,聊天窗口弹出一条更劲爆的消息。
“你别急啊,老肖帮你找到了地址。”
我大吃一惊:“什么情况,电话行不通,还能搞到地址?”
“两年前,老肖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梁叔的教练手册和笔记落在他那里了,那时候电话号码还没污损,能够打通,就打了个电话和梁叔联络了一下,最后把东西寄过去了,刚才他从手机里找到了地址,我发给你。”
地址在方海市,和临江一江之隔,不过方海是国家划定的直辖市,繁华程度还要更甚一筹。
“可以,多谢了,也帮我谢谢老肖,希望梁叔的地址没有变动。”
“没事,大恩不言谢……不是,唐盈的事你上上心,我这辈子想单挑胜过她估计机会不大了,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子承父业。”
“老林,我怕我这手不听使唤,和清扬举报……”
“时间不早,该休息了,晚安。”
对话告一段落,我摇头笑了笑,打开手机搜索着临江去方海的车票,路程不过两个多小时,去一趟方海也未尝不可,目前这是我唯一有可能接触到梁实的途径了,我必须试一试,或许他真的知道当年的真相。
就早上8点半的车票吧,要有行动力一点。
虽然听起来有些唐突,突然去拜访三年未曾谋面、几乎退隐江湖的故人,权且当作是看望一下恩师嘛,应该也未尝不可,只要别打扰到他的隐居生活就好。
再说了教师节不也才过两个月吗,就当延后庆祝了,尽管那个叼根烟、形似老艺术家的男人能否定义为教师,还很难说。
……
第二天早上,我洗漱完毕,正收拾着背包,豪子从隔壁床幽幽转醒。
看着我这么一番大动作,他有些茫然,揉着眼睛说道:“顾奈你折腾啥呢,这才几点钟?”
“出趟门,如果顺利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回来的更快,甚至能赶上晚饭。”
“那你慢走,游戏头盔要不要带上?”
我摆摆手:“不用了,如果要上线,我找个电竞馆就是。”
“那行,一路顺风,我再眯会。”豪子念叨道,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走出校门,坐了五站地铁,顺利抵达高铁站,之后又是长达2个小时的列车之旅,顺利地在方海站下车。
方海市属于这一片的经贸中心,来往的乘客络绎不绝,车站人头攒动,我在人流的簇拥下,如同风中落叶,几乎是随波逐流地被挤出了高铁站。
面对着温吞的日光,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这一趟身体上受到的冲击,远胜过十次过山车。
对着墙壁上的《国度》宣传海报,我用手机导航搜寻着昨天肖君复给出的地址,地点在沉山路,距离这里相当遥远,完全出了主城区,几乎在方海的另一头。
我皱了皱眉,好像这趟旅程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惬意啊……
点开前往沉山路的行程表,页面上的路线详情拉到底,有6页多……具体来讲,转三次地铁,然后再坐公交,公交要换两路,最后步行1600多米,就到达目的地了,预计时间3个半小时。
我有些崩溃地关掉这个界面,还是打车算了。
预计估价274元,卧槽啊,这么贵,我这是要坐计程车上天吗?
算了,看了眼预计达到时间,只有2个小时,比前面惠民的转线路程快了1个半小时,还能赶上午饭。再者,现在初冬天寒地冻,能坐在车里吹空调,我干吗要在大街上来回折腾自己?
咬咬牙,也就两百多,打车!如果梁叔真在沉山路的话,学生远道而来,不知道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帮我报销这笔车费。
在料峭的寒风中苦等了十分钟,司机师傅漂亮地打了一个弯,像救世主一样出现了。他摘下墨镜,反复和我确认,我是不是要去沉山路。
我点点头:“出发吧师傅,最好快一点。”
“行,我老司机了,保证你能赶上吃午饭。小伙子啊,你这单是我两年多以来接到的最大的一单,沉山路离这里可远,几十公里,方海繁华的地方都在城中心,那地方别说市区,连郊区都算不上,地铁没修过去,顶多算是城乡结合部,我这种本地人都很少去的。”司机驶上高架,和我漫无边际地攀谈着。
我应和着,之前看到沉山路地址的时候,我就预感到那里不是一个繁华的地方,距离市区太过于遥远,周边连个商业体都没有。固然方海城区的房子寸土寸金,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但是以梁叔的经济实力,应该也能过得不错才是啊。
何必待在沉山路的城乡结合部,那里恐怕生活质量不会很高,难不成叔赚的钱都拿去投资亏本了?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忧虑,就怕梁叔不是退休结婚带孩子,过神仙眷侣的生活,而是出家当和尚隐居了?
……
11点46分,计程车抵达沉山路。
在司机师傅的告别声中,我打开车门,站在荒无人烟的街道旁,看着计程车绝尘而去。
“咳咳。”我用手拨弄开计程车掀起的纷纷扬扬的尘土,审视着四周,司机诚不欺我,说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地界一点不假。
街道的一侧是绿油油的大片原野,还有架老旧的水车在吱呀作响。另一侧姑且算是居民区,大多是低矮的平房,门面充斥着一股灰头土脸的气息,丝毫没有方海市中心的那种绚烂繁华。
昔日的电竞圈传奇,梁叔就住在这种地方吗……江河日下,虽然我身上没多少钱,但念在往日的师徒情分,我必须接济一下他。
今天早上问心的清尘剑卖出去了,去除手续费,还有15万多,给临近30岁的梁叔,估计还能当个娶媳妇的彩礼。
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学生啊!
沿着街道的右侧前行,沉山路17号,我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一家烟酒销售的门前,就是这里了。
掀开老旧的塑料围帘,店内的光线异常昏暗,右手边有一张玻璃柜台,陈列着各式琳琅满目的烟酒。
一个男人潜伏在柜台后面的阴影里,听到有人进来,并不起身张罗,仍旧低着头,不久后发出了深邃而沧桑的烟嗓声:“买烟买酒?买烟要身份证。”
这个熟悉的嗓音一下子穿透了我的记忆,柜台后的男人肯定是梁实!
据梁实以前所说,他在年轻打职业的时候,手边都是放着一盒烟的,长年累月下来,噪音极大,嗓音也逐渐转变为了极有辨识度的低沉烟嗓。
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走到柜台前,不动声色地用食指敲了下玻璃:“找人。”
蛰伏在阴影的男人从躺椅上坐起身,半张脸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面,一头半长蜷曲的黑发,下巴上蓄着一层浅浅的胡须,与慵懒的姿态相反,他的双眼却深邃凝神,有一种洞察世事的精明。
“找谁……卧槽!”男人瞳孔圆睁,口中顺理成章地吐出了一句国粹。
开口第一句就这么耳熟能详,果然是他没错了。
“好久不见,梁叔。”
“邪了门了今天”,男人从躺椅上站起身,从柜台后绕出来,在我的跟前站定,“是你吗,竹子?”
“是我。”师徒久别重逢,竟然是在穷乡僻壤的狭小烟酒店,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微微仰着头,在我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长这么高了都,看来在青训营里没有白白栽培你们,锻炼身体是对的。”
叔,咱们是电竞青训营,不是体校……而且这场景,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么像逢年过节,回家走亲戚呢?33ýqxsś.ćőm
“叔,找你可真不容易。”我由衷地感叹着,本来还以为方海和临江一江之隔,谁知道找到肖君复给的地址,前前后后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
梁实浅浅地笑着,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支烟,麻利地点上:“我也纳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故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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