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坐在房檐上小口喝酒,眺望着绵延的远山和模糊的霓虹灯,脚边放着白色剑鞘的轻语和几块绿豆糕,白珩坐在镜流身边,抱紧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耳朵有气无力地耸拉下来,尾巴环在腰间,蓬松顺滑的毛被风吹散。
白珩往后缩了缩,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镜流,她似乎很喜欢找寂静无人的地方眺望远方,不知道是喜欢欣赏群山的巍峨还是喜欢欣赏流光溢彩的城市,又或者只是想单纯的吹吹晚风,感叹山河无限好。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现在的她除了剑不离手外就是酒壶不离身了,颇有话本中酒剑仙的风采。
可人家酒剑仙喝的酒是侠义,喝的是豪情万丈和快意恩仇,您老人家喝的酒怕不是孤寂悲情和自寻短见吧?
白珩这个小狐狸心里胡思乱想,天人交战。
顺着她的目光,白珩看到了群山之上的半轮弯月和摇曳着火光在天空炸开的烟火,模糊的霓虹灯中闪烁着刺眼的樱红色,凉夜之中,飘扬的彩灯和炸开的烟火几乎照亮了整座罗浮。
镜流沉默了很久,眉头忽然打开了:“真美。”
镜流的心里忽然有种平静的感觉,她轻抬起酒壶,让最后一滴微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双手撑着房檐的砖瓦片,怔怔地盯着那半轮弯月看。
白色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断模糊着视线。
白珩说她很孤独,景元说她沉寂在悲伤中,其实她真不觉得,晨时钻研剑技,午时披甲游猎丰饶,晚上坐在某座高建筑的房檐上喝酒赏明月,这日子有什么孤独的?
她盯着绚丽的烟火,慢慢地躺在房檐上,回忆自己和江凡之间的事,乱糟糟零零碎碎的很多事。
譬如江凡不肯起床练剑躲在被窝里掩耳盗铃、江凡前一秒发誓不玩忽职守,下一秒就跑进茶馆里听书、明明自己喝令他巡视南街,他却义正言辞的教育景元和丹枫玩忽职守,光明正大的让他们前去巡视..
好像那种情节太多太多了,如果非要择期精华,就觉得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不能忘记的。
世人皆羡慕仙舟长生种寿命悠久,羡慕令使无量寿命,翻江倒海易如反掌,可活得久了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那些你曾珍重的记忆,都会随着岁月流逝被磨灭,渐渐离你而去了。
那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我们生命中,并肩而行,陪伴你很久很久的人也会有说再见的那一天,再然后便是遗忘,连他的脸和声音都记不清。
不朽是何等广阔的命途和定义,或许被遗忘的那天,才是真正的消失,不然也只能苟延残喘在某个世界的角落里,渐渐模糊远去。
白珩看不太懂她的眼神,那么地迷惘却又清明,在天空炸开拖曳着火光的烟火在镜流的眼睛里缓缓地散去,转瞬即逝,明亮的月色即将被乌云淹没在天际线上。
“是挺美的,应星锻造的小玩意,还能在天空炸出图案呢,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就拜托应星帮你炸出个月亮来。”白珩一边往镜流身边挪动一边轻声说。
“他喜欢你吧。”镜流望着渐渐隐没在云层中的弯月,“他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狐人族的姑娘可没有那么笨的,更何况他都快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写在脸上了,那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
“是,可你知道的。”沉默了几秒钟,白珩承认了。
其实应星就是一个很好懂的人,虽然他有些“面瘫”,情绪有些莫名的骄傲,你很难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可越是这样的人,越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比如我喜欢你和我讨厌你,那是写在脸上的。
“有些事情戳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他是很好啦,可没办法的,狐狸就是不能先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一辈子都搭进去了,狐狸是很纯爱的好不好。”白珩往后缩了缩,用毛茸茸的尾巴在风中晃来晃去,小声嘟囔着。
“你可别劝我...反正狐狸一生只能喜欢一个人,我又不是九尾狐,九个尾巴九条命的,我只有一个尾巴一条命,所以只能喜欢一个人...”
镜流默默地看着天空,最后的烟火在云层中炸开拖曳着微弱的亮光在夜幕中划行,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有人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
可那和转瞬即逝的烟火一样,等它在你的视野里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就再也捉不到了。
她清楚地知道以后没有那个掩耳盗铃的人了,或许有,那也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得她已经看不见了,所以颤抖着握紧酒壶,想要用微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好麻痹下去那股巨大的失落与悲伤。
可酒壶到了嘴巴她才想起,原来酒壶中的酒已经喝尽了,真心希望他现在能躺在身边,如果是他的话,绝对能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瓶酒或茶来,笑起来应该会很憨吧?
.....
“你大爷卡芙卡!你个败家女人!这东西怎么敢值五十万信用点的?!”
“什么狗屁的龙尊限定和龙祖同款!这就是欺诈!是割韭菜!”
“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么?以后我来管理团队的财政!不然以后没准要喝西北风了。”
此时此刻宣夜大道人流往复的街边长椅上,江凡手哆嗦着捧着价值五十万信用点的布袋,一只手指着布袋上绣着的龙形图案,满脸的不可置信。
“准确的说是五十万零三千七信用点,你少算了一点。”伊莉丝捧着温热的绿茶补充。
“我谢谢你啊。”江凡咬牙切齿,又指着长椅上的折扇黑着脸大声说,“那这一万三的扇子呢?这不就是竹子吗?”
“是印了龙祖图案的扇子,据说是与持明族联动的,而且排队很难的,还要喊出口号呢。”伊莉丝抬起头,润了润嗓子,“帮帮我!不朽之龙持明龙祖长恒司命大人!”
“我靠!印个他的大脸就破扇子就值一万三?抢钱啊。”江凡恼火地举起扇子仔细端详,可左看右看也是一个普通的扇子,地摊50块一把100块三把的那种。
“这扇子我必用到老死,不然都对不起一万三的信用点。”江凡痛心疾首。
“那我这六千的口香糖呢?你要嚼吗?我吐给你。”伊莉丝冷笑。
“来来来!吐我嘴里!吐准点!你太高估我的节操了,别说在你嘴里的,就算掉你脚上我也照吃不误!”
“变态变态变态!”
“多谢夸奖...”
卡芙卡抖了抖手中黑色的大衣,重新披在肩膀上,看着这两人围绕着长椅你追我赶,伊莉丝脱了鞋赌气似的把口香糖粘在脚上说有本事你就来舔,江凡真就伸出舌头追着伊莉丝跑,舔不到不罢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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