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凌桃夭都在发呆,单修哲来接她出院的时候,她便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桃子,你怎么了?”单修哲捧起她的脸,见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不由得心慌起来,“哪里不舒服?肚子痛么?我去叫医生。”
凌桃夭拉住他,摇了摇头,只是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单修哲,我想见沈习哥哥。”
覆在凌桃夭脸上的手猛地僵硬了一下,单修哲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角蠕动。凌桃夭还以为他要发火,良久,他却只是轻轻放下了手,然后用温柔而又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派人送你去,别太晚回来,我会担心的。”
“……嗯?哦。”凌桃夭简直觉得难以置信,要是以前,单修哲一定会急得抓狂,死都不会同意让她去见沈斋的,这一次是怎么了?
“我待会儿去公司,想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凌桃夭像是围绕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中,凌桃夭对着单修哲绽出笑容,犹如花朵一般:“谢谢你。”
原本不是很爽的心情在看见凌桃夭的笑容之后,瞬间就出了太阳。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多疑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所以这一次,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只能大方。可是原来,给予的信任可以让凌桃夭如此开心,那么他稍稍有些吃醋的话,也无所谓了吧。
凌桃夭去警局的时候,沈斋刚好带着一队人出去,当看见凌桃夭时,金丝眼镜后面毫不掩饰地露出吃惊的目光:“小夭,你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他的行动走漏了风声,所以凌桃夭来阻止他?这不可能啊。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这事根本传不进凌桃夭的耳朵。
“我有事要问你。”凌桃夭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凌冽,那双澄澈的眼通透坚定。
沈斋心虚地别开了眼,一如既往的温柔:“小夭,我现在有行动,我们明好不好?”
“我只耽搁你几分钟的时间,马上就好。”凌桃夭一步都不退让,这跟她平常的性格完全不符。
沈斋的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但是身边的兄弟一直在起哄者,愣是让他和嫂子说几句。他也便只能硬着头皮拉凌桃夭去了不远处的车库边。
“小夭,你从来都不在我工作时间来找我,这次是怎么了?”沈斋看了看不远处朝只挤眉弄眼的组员,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因为他预感到,凌桃夭想要说的话,一定是他很不想听的。
“沈斋,你跟我说实话,”凌桃夭第一次的语气如此严肃和陌生,“那天你把我送进医院,是不是想要打掉我的孩子?”
天色逐渐暗下来,西沉的太阳将满满的红色洒在了C城的上方,照得凌桃夭的脸红润了许多,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遮住凸起的肚子。沈斋恍惚间感觉到,站在他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小女孩凌桃夭,而是快要成为一个母亲的凌桃夭。
可笑他一直幻想着成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可是说到底,也许他对这个孩子再好,也抵不过血缘之亲。
沈斋的眸子微微敛下来,干净的镜片反射着雪白的光芒,那一瞬间,他的落寞刺痛了凌桃夭的心。
“小夭,你都已经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沈斋苦笑着反问,声音依旧温柔,却泛着苦味。
凌桃夭多么想让他否认,这样至少她就能够假装相信一下,有时候自欺欺人,比得到真相来得更加让人好过。可是,沈斋痛快的承认让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下面的谈话。
原本以为,她会生气,原本以为,她会狠狠地甩他一巴掌,可是她除了呆呆地站着,别无他法。她能怎么样呢?她的孩子好好在她身体里不是么?对于沈斋来说,这个孩子是杀害沈习凶手的单修哲的孩子,可是,这几个月来,一直照顾她的也是眼前这个人呐。
“为什么没有继续手术?”两个人的沉默了许久,凌桃夭终于小声地开口。
沈斋已经准备好了一番狂风骤雨,临了,却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个问题,这让他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为什么?他也想问自己。“医生说,你的体质很弱,做手术很容易造成不孕。我恨着单修哲,也恨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我却还爱着你,”沈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得很是无奈,“我不想伤害你。”
她是哥哥至死还爱着的女人,也是他一心一意看了六年的女人,就算他再怎么恨着单修哲,也不会拿凌桃夭的生命开玩笑。
“小夭,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他,都不和我在一起。”沈斋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漂亮的眸满是受伤。
凌桃夭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爱情,是最无可奈何的东西。它不能用天平去衡量,不是哪边付出比较多,哪边就会比较重。沈斋,我的心给了单修哲,哪里还多出一颗给你呢?不是他比你帅,不是他比你有钱,也不是他比你对我好,而是因为——我爱他。只是这个理由而已。
也许他是地痞流氓,也许他是杀人重犯,但是他在我眼里,只是单修哲,所以我爱他。你要问我为什么爱他,我也不知道。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因为一个笑容,甚至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已,如果说得清讲得明,也许就不是爱情了。
见凌桃夭沉默不语的样子,沈斋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臂,退后一步,笑容泛着苦涩:“算了,现在再问你还有什么意思。我该庆幸哥哥已经死了,看不见这一幕,否则,我不知道他会有多伤心。”
“沈斋……”凌桃夭惊痛出声,沈习是她心中无法言语的痛,现在沈斋的庆幸相当于在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连身体都不停地颤抖起来。
沈斋转过身,像是没有听见凌桃夭的叫声,大步往自己的组员方向走去,没踏出几步,他重新回过头,凌桃夭在他那双温暖入春的眼眸中看见了狠戾,她心下一惊。
“小夭,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单修哲。哥哥的命,他得亲身偿还。我作为朋友奉劝你一句,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凌桃夭被那双充满戾气的眼吓得动弹不得,身子像是灌了铅,她想要拿出手机给单修哲打电话,可是偏偏连力气都没有了。
沈斋不是在吓唬她,他是真的想要把单修哲置于死地!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好像……单修哲真的要消失一般……
单修哲才打开办公室的门,熟悉的危险气息便弥漫在他的鼻尖下。他脱下外套,开了灯,“顾诺,好久不见。”
灯光下的男人拥有着一双好看到极致的金黄色眼眸,特有的外国淡棕发色高贵无比,他的脸,有着古希腊美少年一般的美丽,任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如天神一般俊美的男人,居然是国际闻风丧胆的恐怖组织头目。
“还好,你没死在美国。”顾诺拿着单修哲酒柜里珍藏的红酒,喝得欢乐。
“真抱歉啊,让你失望了,”单修哲夺过他嘴边的酒杯,脸色不悦,“顾诺,你每次来都昭示着酒柜的无妄之灾。自己那么多钱,等着死后让部下烧给你么?”
“啧啧,身为部下,对自己老大说话真是难听。”顾诺摇着头,一脸受伤的样子。
单修哲丝毫不为所动,把从顾诺那边抢来的酒灌进嘴里,正想着给自己倒第二杯,想起了凌桃夭的脸,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酒瓶放进了酒柜。为了晚上的后进式,他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你每次来,都没有好消息。”单修哲嘴上说着,手下已经开始批阅文件,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对于顾诺的到来很不欢迎。他很记仇,顾诺当初囚禁凌桃夭,害得他们俩发生误会,这笔账他还没算,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顾诺单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一副无辜的样子,扑闪着金黄色的大眼睛:“哲,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人家很伤心呢。”
单修哲一哆嗦,气得把手里的钢笔砸过去,狠狠道:“顾诺,你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把你捆了打包,空运到意大利黑手党总部,让那个人把你的菊花爆成向日葵?!”
顾诺嬉笑的脸一下子敛起来,刚才还阳光明媚的样子,转眼之间就腥风血雨。金黄色的眸冰冷如刀,他的声音也像是刚从冰层中穿出来一般:“单修哲,我说过吧,那个人的事情是禁忌。我随时随地都会发狂杀人的。”
单修哲知道踩着了他的禁区,不由得正色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顾诺被单修哲这样一闹,没了心情,草草地将消息放给了他:“你马上就能见到你妹妹了。”
单修哲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嘴角想要张开却不敢张开的样子:“小晗她终于要回来了么?”都有六年没有见面了吧,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变成什么样了。刚好最近爹地妈咪都在,找个时间去见见他们。自从干爸干妈葬身火海,爹地妈咪就和他们断绝了来往,说起来也有六七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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