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睁开了眼睛。
守在床边的婢女露出惊喜的目光:“夫人,您终于醒了。”
“你是谁?”
沈云绾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以及处处透着陌生的环境,她抿了抿唇角,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是哪里?”
“夫人,这里是……”婢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男声所打断。
“这里是清丰县的县衙。”
“清丰县衙?”沈云绾蹙起眉尖,看向男子的目光染上了几分警惕,“你是谁?”
李知非的眼睛里划过了一道暗色。
他看着沈云绾苍白的脸蛋,心中波澜起伏。
方才大夫给沈云绾把脉时曾说过:她的全身上下都受到过撞击,特别是头部,后脑的位置肿起了一个大包,难道这会让她失忆?
李知非的眼神带着审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云绾弯起唇,神情似笑非笑:“记得自己的名字算不算?”
李知非被将了一军。
然而,他更倾向于沈云绾是在做戏,毕竟,自己以前从未发现她会功夫。
“那你记不记得,你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沈正青?”
李知非紧紧盯着沈云绾,不放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表情。
沈云绾的目光茫然了一瞬,接着变得极为凌厉。
“你将我囚禁在此处,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父亲?”
沈云绾冷笑了一声:“若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够加官进爵,我告诉你,你是在做梦!”
见状,李知非不由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沈云绾的目光除了不解的情绪外,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李知非见此放下心来,此刻的她不像是佯装的。
只是没想到她即便失忆了,脾气仍是这般倨傲。
“云绾,你真的忘记了?你的父亲沈正青沈大人是我的岳父。这次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江南办差,你不舍得与我分离,便偷偷跟上了我的队伍,却不幸遇到了洪水,幸好我找到了你。否则,我都不知道回京之后应当如何向岳父交代了。”
李知非话语里的信息量太大,沈云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一双明眸里的疑虑仍未打消:“可我怎么不记得,我嫁过人?”
李知非愣了愣,看来沈云绾不仅忘记了跟沈家的恩怨,就连萧夜珩也忘记了,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李知非不由弯起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是因为我们刚刚新婚,我就被陛下派往江南。云绾,别想那么多了,你先把药喝了,等你痊愈了,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李知非暗示地瞥了一眼屋里的婢女。
后者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了沈云绾的面前:“夫人,自您昏迷之后,公子担心坏了,清丰县里最好的大夫都被请来了,还请夫人把药喝了,也好让公子安心。”
沈云绾这次不再犹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等她睡着后,李知非走出了屋子。
“少主。”守在门外的李鹤连忙弯身行礼。
李鹤方才在门口听了个大概,此刻试探地问道:“听说沈姑娘失忆了?”
“那个叫紫竹的婢女呢?”
闻言,李鹤心头一紧,回答得胆战心惊:“沈姑娘的婢女当时在马厩里放了一把火,趁着所有人救火的空档偷偷溜掉了。”
“溜掉了?”李知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紫竹就是一个随时都能点燃的爆竹,如果不把人找到,将会是一个莫大的隐患。
李知非的眼神透着一股阴冷:“当时为何没有派人看守?”
“回禀少主,那个紫竹被绑住了双手和双脚,属下也没想到就这样她还能解开绳子逃跑了。”
“你不知道紫竹会武吗?蠢货!”
如果不是李鹤帮自己找到了沈云绾的下落,此刻已经人头不保了。
“少主,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派人去寻找!”莫名的,李鹤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两个时辰,我要见到人!”
李知非甩手回到了屋子。
清丰县的医者再一次被请到了房间内。
“我夫人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李知非朝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医者询问道。
“公子,尊夫人的脑袋里很可能有瘀血,因此才会造成失忆的。老朽想,只要尊夫人脑袋里的瘀血消失后,尊夫人就能恢复如常了。”
“那若是这瘀血化不开呢?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说话的大夫被问住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行,其他几人俱是摇了摇头。
“这个说不准。不过,颅脑若是损伤,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危。半年前老朽便遇到一个跌破了脑袋的伤者,三天后便去了。老朽惭愧。”
这个大夫在清丰县虽然排得上号,别说整个江南了,就是放眼江州府,也是寂寂无名。
这种事,大夫怎么敢给准话呢。
李知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现在正被萧夜珩张榜通缉,不好抛头露面,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庸医身上了。
“你先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用药切忌温和一些,药效太霸道的药就不要用了。”
李知非不放心地叮嘱道。
大夫了解地点点头,看来这位公子对他的夫人十分上心,不过也不奇怪。
这么美丽的妻子,难免会让夫婿更加心疼一些。
打发走了大夫,李知非立刻修书一封,封上火漆之后交给了信鸽。
也不知道梅尧章几时才能赶到,若是有巫族秘药,自己就能高枕无忧了。
沈云绾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
熟悉过后,她被婢女扶到了饭桌前。
看着桌上的早膳,沈云绾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一旁的婢女身上。
“他去哪了?”
“他”?
婢女反应了一瞬,才明白沈姑娘问的是谁。
“夫人您身上有暗伤,公子忧心不已,令人快马加鞭去京城请大夫了。”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吗?难道还要他亲自交代?”
沈云绾的唇畔浮上了一抹冷笑。
“既然知道我身上有伤,难道他不应该在这里守着?看来他对我的情谊不过如此!”
“去找辆马车,我要回京,回沈家去!”
既然自己出身尚书府,想必自己的娘家也不差自己这一双筷子,何必留在穷乡僻壤受苦。
婢女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跟沈云绾解释:“夫人,您误会了。公子是怕清丰县的大夫医术有限,才会亲自过问您的药方,就连给您熬药,公子都是亲自动手,不曾假手于人。”
沈云绾冷哼了一声。
“既然知道清丰县的大夫医术有限,他就应该将我连夜送回京城,若是耽搁了我的病情,我看他怎么跟我父亲交代!”
婢女没想到这位沈姑娘的脾气这么大,霎时间慌了手脚。
婢女只好转移话题:“夫人,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您先喝碗粥,奴婢这就去请公子过来!”
“等等!”
沈云绾把人叫住。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婢女的脸上,视线有着直透人心的犀利。
“既然我的父亲贵为礼部尚书,想必我嫁的夫君也不会是无名之辈,难道偌大的府衙,就只有你一个婢女?你们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婢女被沈云绾的气势震慑住了,两条小腿肚一直在暗中打颤,幸亏有裙摆的遮挡,才没有让她当场露馅。
“夫人,公子这次南下带的都是男仆,并没有婢女随行。”
“哦?”
沈云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就算他没有带婢女,整个清丰县县衙,除了你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婢女了?”
沈云绾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祭红瓷茶盏被她的掌力震起,盖碗上的杯盖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响。
这让婢女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夫君吧!”
沈云绾的语气极其讽刺:“难为你们煞费苦心地演了这一场戏!”
婢女吓得面如土色,支支吾吾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知非赶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满的情绪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自己担心县衙的仆人会露馅,特意让李鹤的夫人挑了一个最机灵的婢女,这就叫机灵?!
如果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以沈云绾的聪慧,就凭这个婢女露出的破绽,足够让沈云绾察觉到异常了!
“你身体不好,若是下人服侍得不好,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何必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李知非朝着婢女摆了摆手。
见状,婢女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退出了屋子。
“我连你的人影都见不到,又怎么指望你?”
沈云绾神情恼怒。
“何况,我连你这个夫君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云绾,我已经安排下人去京城取我们的婚书了。”闻言,李知非的神情没有露出任何异状,此刻,他不由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有婚书又能怎样?婚书又不是不可以造假。”
沈云绾根本不相信对方的花言巧语。
“我要回京城!”
“回京?”李知非还不知道沈云绾竟然有了回京的打算。
他皱起眉,想也不想地说道:“不行!”
沈云绾露出嘲讽的目光,仿佛在说:看吧,这下你露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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