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朝着萧不才看了一眼。
她和这个男人看似交集不多,是他却残害了相府中多少丫头?那些和阿荷一样,和她一样心惊战战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的无辜的女孩。她们的年纪那么地小,未来有那么多的可能,青春有那么多美好的年华,而且萧不才,他是太子的走狗,若是留着他,等他壮大势力,他以后会是一个篡位的巨大阻碍。
经历了前面种种的事情,沈鸢已经彻底失去了所谓的善良。此刻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心软,她那么坚定地觉得,一条作恶多端的人命一点也不无辜。
于是沈鸢坚定地说:“想。”
于是沈鸢看到唐见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随即眼前的一切都瞬间灰飞烟灭。
……
解决完萧不才,唐见春带着沈鸢躲过了白衣的追捕,走到了很远的一片空地,沈鸢惊惧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一点也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唐见春皱眉:“站不住?腿是豆腐做的吗?”
他这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她,“你这样软的身体,怎么做出漂亮的回旋踢........”
沈鸢却忧心肿肿,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
咽了口唾沫,她问:“我们方才会不会太绝情?”
唐见春听着她说话,一头上来搀她,一头缓声道:“什么绝情?你是不想和萧不才背后的太子撕破脸,还是不想和白衣背后的萧行云撕破脸?”
他凝目看她,含笑道,“莫非你真对的爱上萧行云了?”
他那一笑和风霁月,那双细长的桃花眼似乎噙满了情意。真奇怪,传闻中的唐公子为什么只有艳名在外,难道没有美貌远播吗?
“你别说笑了,我现在是愧疚,”沈鸢略偏过身子,“是我拖累了你,让你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而且你现在境遇也不是很好......”
“境遇不好?”唐见春低声一笑:“你和我相比,谁的境遇会更好一些?”
“朝野上下,谁不记恨你们御史府,每年派去的刺客没有几万也有上千了吧?现在御史大人受刺,正是众人扳倒你们唐家的好机会,眼下这关键的节骨眼,你还摊上我这些破事......”沈鸢说得很认真,“我不懂朝堂上的事,但是能叫所有人记恨,你的境遇大概好不到哪里去。”
风忽然大了一些,吹起沈鸢的裤腿,灰白色的裤腿掀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
“你可是公主,朝中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唐见春不甚在意一笑,俯身将沈鸢的裤腿拽妥帖。
沈鸢的目光落在他为她裤腿的手上,眼睫不由颤了颤。
唐见春的手生得极好,修长匀称,寒玉般光滑白净,春风般润意凉泽。他食指上戴了那枚红玉扳指,深稠的色泽越发衬得他手指干净整洁。
唐见春收手时,沈鸢却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相贴,她小孩般的娇小手掌越发衬得他手指修长。
唐见春抬眼,不解其意。
“你早知道我是公主?”沈鸢看着他,“那么,为什么执意要带我来燕王府?”
沈鸢有些想不明白了。如果他早就知道她是公主,那么,如此执意将她留下来,将是一桩极大的麻烦。唐见春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他没理由会做这种蠢事,除非他有别的原因。
唐见春淡淡一笑:“看不出来吗?自然是拉你上我的贼船。”
沈鸢想了一想,算是彻底明白了。朝廷现在与他为敌,他绑住了她,便也取得了与朝中人平等对话的权利。也对,非常符合他这样对谁都算计的性子。
“世人熙熙皆为利趋,我们今日能站在一条船上,也不过是利益相同,你对我的提防不少,我对你的防备也许多。”沈鸢快速扫了一眼他洁白手腕上的红玉扳指,手指轻飘飘划过去,“但是......你若对我说一句你是好人,我便信你。”
她仔细地瞧他,企图辨出几分别人信任的喜悦,或者动容。
唐见春却只是轻“嗯”了一声,抽出了手,道:“让公主殿下失望了,我从来就不是好人,以后也不会做好人。”
语毕,唐见春凝目远眺,茫茫夜色里城墙巍峨,巨大方砖堆叠的城池像一团团缠在一起解不开的乌云,城头两腋挂着荷包大小的白沙灯笼,灯下有人交叉巡视,甲胄上的铜片相撞的细碎声响随风隐约传来。
此地表面看虽是一片丛林空地,但地势险要,位置也十分特殊,是入南疆必经之地。此番他杀了太子的人,那群人定是气得牙痒,恨不得揪住他将他碎尸万段,而入南疆之地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过了此地,遍地都是燕王府的人,他们再无可能接近他半分。
忽而一阵阴冷的夜风吹来,沈鸢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战,她觉着今日这风来者不善, 道:“我有个疑虑......”
唐见春微微一愣,漫不经心的捏了两下马匹带子,心中大约猜到她想问什么,便简言道:“说。”
“燕王知道你的身份吗?我看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愿意惹来纷争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了你的处境,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及我与你的关系,会不会利用我来牵制你?”沈鸢这些揣测都是从后宫中的各种争斗中学来的,有样学样,世间之事,大抵不过如此,无论是为名为利,为情为爱。
许是此地邻近南疆,气候变化太大,她一个北方人的身子,夜里受了凉,因此双脚落地时身子虚晃站不稳,惶惶又跌坐到地上。她还没来得及重新起身,唐见春便伸了半只小臂递过去。
“你认为,”他冷眼瞧着沈鸢,慢悠悠道:“你能牵制住我什么?”
沈鸢小心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起了身。
“公主殿下这骨节很别致。”唐见春认真地看着她手腕上的骨突。
沈鸢拢了拢袖子,遮挡一些,道:“骨节乃是腕骨的一块凸起,它并没有实在功能,没了它也活得成,但是若是有人强行将这块凸起削下,却也是要痛上个三五天的。”
沈鸢想起了后宫娘娘惩罚后宫妃嫔时所使的手段,残忍得整个后宫为之震颤,“我于你而言便犹如这骨节,人微言轻,但却失不得。”
见她站了起来,他便收回了小臂,她的手却还僵在原地,忘了收回来。
“嗯,言之有理。但是很遗憾,我的运气一向很糟糕。”火红的烛光簇拥着他,暖红色的树影映在他脸上,他笑意盈盈,“我全身的骨节早就被削光了,你虽对我有些利用价值,但并非失不得。”
沈鸢点点头:“嗯,听起来,你过去过得很惨。”
常人此刻定会感慨他生性凉薄,可眼前这丫头却是另辟蹊径。
他凉凉一笑:“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可怜我?”
沈鸢皱着眉看他:“我哪有资格可怜你,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什么可不可怜的!”
她抿了抿嘴,“所以一路追杀你的仇家,真是朝廷中人?”
唐见春径直地立了起来,他比她高一个头,当即大片阴影打了下来,他眼波流转,停在她身上,道:“你倒是比我想得明白。”
沈鸢抬头,正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若有所思:“枢密院的圈套,你一个不漏全都踩了一遍,真够意思。”
唐见春一笑:“他们处心积虑拉我入局,不和他们玩一玩,倒是我不近人情。”
因着隔得近,沈鸢注意到他浅薄修长的眼睫,眨眼时会分外明显,像是鸽子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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