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快来的时候,绒绒开始有些反常了。
它总是偷偷从紫宸殿溜出去,一跑就不着家,宫里上上下下组织过两次大型的找猫行动,大家都被这位猫太子折腾的够呛。
不仅如此,它还开始“偷”东西了。
云鲤的寝衣都是有定量的,多一件少一件,唐巧记得清清楚楚。可某天夜里,她听到唐巧无意中嘀咕了一句:“那件织金绵绸的寝衣怎么不见了?”
织金绵绸又厚实又软和,是冬日最长穿的布料。云鲤一开始没在意,可过了几天,唐巧又发现她的一块肚兜不见了。
这可就不得了了!
女帝的肚兜是多么隐私且重要的东西!紫宸殿的宫人们跪了两排,就连卫璋都被此事惊动,坐在上首咔哒咔哒地用手指点着椅子扶手,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审问。
啧,想当初他也是逼供的一把好手,不管多么重要的情报都能用尽手段撬出来,可现在,他总不能逼问这群下人是不是偷了妻子的肚兜吧?
这谁开的了口!
诡异的沉默中,一只白毛猫咪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路过卫璋面前时,尾巴突然翘高,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卫璋:“……”
他二话不说将那只蠢猫倒着提起来,绒绒立刻喵嗷喵嗷地惨叫起来,四肢并用地挣扎着,两只前爪上勾着的金红色丝线暴露无遗。
“找到了。”他一把将这蠢猫丢进云鲤怀里:“都散了吧。”
宫人们倒退着走出去,刚出殿门便立刻做鸟兽状散开,生怕跑晚了一步就要被抓去给猫太子顶包。
唐巧最后离开,临走前关上殿门。云鲤将绒绒举起来,一脸无语地晃了晃它。
“为什么偷女孩子的衣服?”她真是个好娘亲,十分重视儿子的道德问题:“男孩子不可以偷女孩子的寝衣,知道吗!”
绒绒喵喵地叫着,它讨好地用尾巴蹭云鲤的手,可转头一看见卫璋,又立刻喵嗷喵嗷的狂叫。
呵。
卫璋单手把猫提了过来,直接扔在地上。紫宸殿里有绒绒的猫碗,他挑了一条鱼干扔给它,看它趴在地上啪塔啪塔地舔了一会,随后叼起来,摇着屁股往外走。
“跟上。”
卫璋拉起云鲤,悄悄地跟在绒绒身后。这蠢猫倒是很机灵,走几步回头看一眼,还专门挑偏僻的草丛钻来钻去,一般的宫人还真发现不了它。
终于,两人跟着它来到一个破旧的宫殿附近。
“这是——冷宫?”云鲤抬头看了看那残破不堪的院墙,抬手摸了摸院子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树干。
这一世称帝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这里。原以为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已经淡去了,可今日重游,幼时的记忆一件件涌上心头。
“我小时候爬的就是这棵树。”她和卫璋介绍:“那时觉得这棵树很高,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冷宫外面的景象,我便是这样学会的爬树。”
对于那时小小的云鲤来说,这棵老槐树便是参天大树,而现在看,它却仿佛长矮了许多,再也不似以前那般高大了。
想到从前,云鲤脸上浮出笑意。她拉着卫璋推开院子门,想带他看看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太久没有人来过了,冷宫院子里的落叶一直无人打扫,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刚进去,便看见角落里有一颗白白的脑袋警惕抬了起来。
“绒绒?”云鲤总算找到了爱子,她一把松开卫璋的手,快步走去:“绒绒,你跑这里来——”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璋心里一紧,立刻快步走过去。他横臂拦在云鲤身前,定睛一看——
好家伙,绒绒正守在一个用织金绵绸寝衣和金线红缎肚兜垫成的猫窝前,寸步不离地守着窝里的三花母猫和四只小崽崽。那三花正在吃鱼干,而那四只猫崽半眯着眼睛在喝奶,看那打着卷儿的毛发,便能知道是谁的种。
卫璋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看看云鲤,干巴巴说道:“恭喜你,有孙子了。”
女皇养的猫儿生崽子啦!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歪,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卫璋发现官员们都用一种异样且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可只要自己望过去,对方又立刻低头,绝不对视。
他还以为朝中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便命暗卫紧盯,最终拿到了一手情报。
“哈哈哈哈哈!”云鲤看着密信,捶桌大笑:“什么嘛,这群人是不是疯了,居然说是我生孩子了,还不是你的哈哈哈哈哈!”
呵呵。
卫璋两指一揉,将那密信搓成澧粉。云鲤还在狂笑:“你说这些男人,自己没怀过孕,他们的夫人也没生过孩子吗?我每天上朝,哪来的时间生孩子?就算有了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呵呵呵。
卫璋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很想做点儿什么来证明一下自己,可又心疼云鲤,不想让她受生育之苦。
别说女子了,就连这刚刚生产完的三花母猫都显得更为憔悴些,可见生产对母体的消耗有多么大。
可云鲤好像又确实很想当母亲。
卫璋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见她蹲在猫窝前观察小猫喝奶,时不时地揉一揉绒绒的长毛,赞一句:“我的宝贝儿儿真厉害,一下就中了!”
啪,卫璋膝盖一痛,觉得自己被骂了。
第二天,他便有紧急事宜出了宫,说要一个月后才能回。云鲤不疑有他,将他送到宫门外,便又回去给儿媳妇伺候月子了。
离开京城后,卫璋策马一路狂奔,十天不到的功夫便到了云纪两国的边境,趁着夜色潜进他国,一路奔驰到了纪国都城真旸城,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只身入了皇宫。
纪国太医局,鹤童颜正在和其他三名值班医童一块儿打牌九,他已经输了一个月的俸禄了,那三个医童喜笑颜开,催促着他写欠条。
他苦着脸在欠条上签了名字,刚落笔,屋内的烛光忽然一闪,那三名医童同时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鹤童颜吓得一哆嗦,第一时间撕了欠条,然后趴到桌上一起装死。
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就是能够感觉到背后站着一人。放在桌下的手指悄悄搓动,鹤童颜将指甲缝里藏着的毒药抠出来,忽然起身,朝着身后那人的眼睛处迅速插去!
“鹤童颜——”
一个阴森森、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藏着毒药的两指被人精准握住,向后一掰——
“嗷嗷嗷!”鹤童颜惨叫起来:“姓卫的,你不在云国好好当你的君后,又跑来做什么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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