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秘书扶了扶眼镜,郑重地道:“我收到消息,安小姐为了调查翼小姐的案子,今天下午从南城开车赶去案发现场,进行现场犯案模拟。”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安小姐仍然待在案发现场四周的山头上,以凶手和无人机的视角,审视车祸发生的经过。”
“我们收到的车祸视频约长一个半小时,将近凌晨四点才结束,这也意味着安小姐至少要在山上忙到到凌晨四点。”
洛渊目光一凝,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半晌才低声道:“安小姐……竟然做到了这份上。”
“可不是么。”宋秘书赶紧往火里添柴,“不管安小姐是出于兴趣、正义感还是出于私心,她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总归都是对你有好处。”
“她自己是讨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的。”
洛渊微微垂眸,又是半晌不言。
长长的睫毛覆在他优美的眼线上,晕出一抹淡淡的阴影,宛如水墨画中那一抹轻雾。
他那冷意与俊美一样逼人的面容,也都变得柔和了。
宋秘书观察他家洛少的表情,悄悄在心里给自己点赞:“洛少,你一定要记得安小姐对你有多好,然后想办法对她好啊。”
洛渊瞥了他一眼,把门关上,走到床边,往下一倒,闭上眼睛。
一向睡得不多但睡得很好的他,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想的都是安缘为了他的事情,凌晨两三点还待在野外的山头上喂蚊子,他就心头微乱,有些烦躁,还有些欢喜。
他甚至想现在就爬上楼顶,坐直升飞机去现场,陪安缘一起喂蚊子。
当然,他只是想想,不会真的去。
安缘正在严肃认真地做正事,他不能打扰她。
想了想,他拿起手机,在黑暗中给安缘发消息。
“安小姐,你睡了吗?”
他并不指望安缘很快注意到这条消息。
他只是想向她表达自己一下的关心。
然而很快,他收到了安缘的第一条回复:我今晚通宵,在车祸现场模拟案发经过,大有收获。
接着是第二条回复:天亮后我就下山,完成凶手分析报告,传给你。
洛渊觉得自己要被她打败了:安小姐,谢谢你,不过这起案子我已经查了五年,不急于一时,还请你不要这么辛苦。
安缘的第三条回复带着“得意”和“笑脸”:我不辛苦。我现在充满了干劲,而且我年轻健康,精力充沛,一个晚上不睡觉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赶紧睡吧。
洛渊笑了,手机屏幕的微光投在他的脸上,映出孩子般简单、干净、温柔的笑容。
可惜,没有人看到这样的、前所未有的笑容。
他回:好的,我不担心,我去睡了,我等你的报告。
安缘回他一串胜利的“剪刀手”。
洛渊又将两人的对话细细品了几遍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睡觉。
天色刚亮的时候。
同样在公司休息的宋秘书端着磨好的咖啡、切好的水果和新鲜的三明治走进办公室,惊讶地看到他家洛少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快速地签署文件。
签好的文件已经积了厚厚一叠。
这样下去,他家洛少今天就能把库存的文件签完。
洛渊听到宋秘书的脚步声,头都没抬:“不是说有重要的会议要召开吗,立刻安排。”
宋秘书把早餐放在他的面前:“我现在就去安排。”
上午开的是财务会议。
下午开的是人事会议,重点讨论谁来接替三叔公辞职后空出来的职位。
这些职位中,监事会主席的位置最重要,洛渊肯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而且他早就定好了人选,就等着这个位置一空,立刻把人调上来。
在其他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他点开一看,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安缘发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我对凶手的分析报告,你慢慢看,我要补眠了。
他微微一笑,回复:嗯,请安小姐好好休息,我晚些请你吃饭。
立刻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跟身边的人嘀咕:“你觉不觉得洛少的表情有点怪怪的,跟平时不太一样?”
旁边的人很有经验:“看他的表情,八成是在跟女人通信。”
“不会吧,洛少居然铁树开花了?”
“什么铁树开花,他才22岁好不好。”
“啊,洛少才22岁吗?我不是说他老,我就是感觉他已经在公司里做了很久,干了很多大事……”
洛渊注意到众人在观察他,便把安缘的报告发给宋秘书,自己赶着结束这场会议。
宋秘书看到这份约莫三千字的报告后,非常惊讶。
安小姐也太能干了吧?
报告可以归纳为几个要点:
一、经过实地操作和反复对比、研究,她基本确定了凶手所用的无人机型号。
这种型号在国内属于高端产品,价格比较昂贵,是当年的新款,性能很强,适合夜间拍摄,但续航时间最长不超过30分钟。
车祸视频是一口气拍完的,不存在间断。
所以,凶手很可能对无人机进行了改造,更换了蓄电更强的电池。
从这个角度来说,凶手是信息工程、电子通讯方面的行家。
二、她找到了最适合凶手潜伏的位置,在那里发现了疑似凶手留下来的白色塑料袋。
塑料袋里有一只空的红牛罐子、一只空的咖啡纸杯、两只空的进口矿泉水瓶,另有巧克力、面包的包装纸,还在石头缝中发现一个烟头。
烟头是女性香烟的烟头,上面沾有细微的口红。
现场的巧克力、面包、咖啡都是女性爱吃的口味,比较甜腻。
结合这些饮料和食物的分量,她怀疑拍摄视频的凶手是女性,独自一人上山,身体应该相当健壮或者有力。
三、凶手留下来的东西收拾得相当整齐,她猜测凶手有一定的洁癖。
四、她正在尝试检测饮料瓶和烟头上的DNA,如果成功,找到凶手指日可待。
报告附带众多照片。
宋秘书大受震撼,凶手居然很有可能是女性?
炸死司机,炸碎货车,这种直接、粗暴的手法真不像是女性所为。
此外,翼小姐一心扑在事业上,与她有过节的也大多是男性,很难想象会有女性恨她恨到这种程度。
傍晚,结束会议的洛渊走进办公室:“怎么样?”
宋秘书把打印出来的报告交给她:“安小姐做得非常出色。”
“洛少,你又欠了安小姐一个大人情。”
洛渊翻开这份报告,表情温柔:“是,我又欠了她的人情。”
宋秘书扶了扶眼镜,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您老只有以身相许,才能还清这些人情。”
洛渊的手微微一顿,掀起眼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宋秘书打了一个哆嗦,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准备溜出去。
却又听得他家洛少不咸不淡地道:“把剩下的工作都堆到明天早上,我明天下午要去南城。”
宋秘书来劲了:“是。”
他家洛少去南城还能干啥?
当然是去见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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