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主啊,求你显现
康斯坦丁六世一直对书信的真实性很是怀疑。
书信被一众主教和牧首们确认过了,确实是跟先知的字迹一模一样,应是出于先知之手无疑。
可常年浸淫于帝国政事的康斯坦丁六世,怎么不会想到,这先知的字迹存在伪造的可能性。
康斯坦丁想到了,并且怀疑这封书信是被伪造的,并非真的出自先知之手。
这封书信看似很合理,但细细想来,其中有不少挥之不去的疑点,再结合之前,维尔多与卡萨斯牧首曾来找上皇后求情的事件,很难不让多疑的皇帝怀疑书信的真实性。
即便怀疑,康斯坦丁六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断定这封书信是假的。
所以他不敢不同意进行公开审判。
如果,这些怀疑都不过是怀疑,书信是真的,那么,不答应公开审判的话,自己岂不是在忤逆先知,忤逆神的意思?
强权常常会为另一种强权低头。
即使丹斯切尔帝国的皇帝们曾自诩全人间的统治者,可人间的统治,在神灵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皇后怜悯地看着伊登,接着,侧头跟女儿说道:
那无情的嘲讽,萦绕在脑海里头,挥之不去,让伊登陡然间对阿尔西娅生起一股恨意,如果没有这罪人的言语,自己早就选择殉道了。
康斯坦丁六世感到一阵疑惑又古怪。
终于,他们挤入了会场之中,外头的嘈杂渐渐远去,还没待伊登缓过一口气,他就被卫兵们推上了被告席。
我相信那是个真理,可万一它不是呢?”
在这世上,只需三种力量,就足以塑造强权。
是真理,还是荣耀?
伊登出声道:
“就…这样了。”
于是,异端审判当天上午,伊登在皇室卫队们的护送下,从牢狱之中离开,去到了大公会议的会场。
“怎么了?直接说吧。”
选择真理,还是荣耀,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触手可及,唯一的不同是,前者导向灭亡,而后者走向美好。
伊登喃喃道,
“历史已经验证了他是对的,可我怎么能知道我是不是对的…
黑暗弥漫着,教士孤独地坐着,他竖着耳朵,倾听着,期望得到神的回答,可是,黑暗内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不禁在想,那个时候,门徒时代的殉道者们,他们就怎么确定自己所信的是真理呢?
………………………………………………
奥森科王室是在近十年内陆陆续续皈依真教的,据说为王室洗礼的教派来自教会中比较偏远的一支,还与精灵一族有些许联系。
教士提起身子,四周张望,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或是讲各种预言的疯子,慢慢地,他宁静下来,朝门外看去,知更鸟这时的鸣叫渐行渐远,教士觉得,自己好像受洗了。
谁又有这样清澈的眼睛,哪位殉道者的魂灵、哪位天使、还是说…哪位先知吗?
大总管毕恭毕敬道。
伊登这样作想着。
“这与西兰曾经历的是多么相似。
他的目光落在了阿尔西娅上,他想起了阿尔西娅那刺耳的言语,
“好教士呀,你别念什么经文了,讲几句骇人听闻的预言吧!你也别当什么义人了,安心扮演衬托我父皇的丑角吧!”
自己若继续宣称救世主预言,宣称自己所信的真理,那么在皇帝的推波助澜下,肯定会被裁定为异端,接下来,就只有屈辱的死亡,扮演戏剧的丑角。
话语落下,这狭小的房间外,隐约能听见“啁、啾”的鸟鸣,那是知更鸟,伊登看不见知更鸟在哪里,却能听见那细微的鸣叫,他看向门外,发觉好像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安静地凝望着他,教士不禁低声祷告,
那似是鸟鸣声,好像是知更鸟。
皇帝抬了抬手,
康斯坦丁六世缓缓道,
“他们有心了,神会眷顾他们的,先为他们带去我的祝福吧,今晚我会亲自接见他们。”
大总管见此,开口道。
他们在说什么呢?
在这些证人之中,既有之前那场裁定里,指认伊登是异端的人,也有那场裁定里,投下反对票的教士。
而康斯坦丁六世想到了这点,他想要籍此大公会议的机会,向奥森科王室展示帝国的权威。
伊登微微抬头,他再度看到了皇帝的身影,在他旁边,是那位虔诚典雅的皇后,共治皇帝夫妇,还有讨人厌的阿尔西娅殿下,以及一众南方打扮的外国人,他们像是看着自己的方向,不断地窃窃私语。
啁、啾。
我所信的,便是真的吗,那是真理无疑吗?真的会有一位救世主吗?
倘若它是真的,那么我随时可以殉道,可倘若它是假的,那么我的死岂不是毫无意义吗?”
是因为…
“陛下,奥森科的使者们问我,阿尔西娅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个教派,由于规模小、名气小、位置偏远等等原因,并没有参加大公会议。
阿尔西娅的好容貌在火炬下呈现出来,那眼睛如此清澈,全然不像是一个罪人,可她依然是一个罪人。
伊登回过头来,张了张嘴,
“我…我…”
“你来做什么?”
“神啊,赞美你,伟大的主,我的敌人要怎么对付我……
许多人都围了上来,想要更近地看看那一个冒犯皇帝的教士,伊登在进入会场前受阻了好一会,这更让他煎熬了。
参加大公会议的教士们早就等候多时了,数以千计的目光朝被告席齐聚而去,一种沉闷的空气自上往下地压住了伊登。
现在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多么伟大,可在阿加之地的三眼猿人看来,那又是多么愚蠢。
伊登不知道,他落寞地跪坐在地上。
可事到如今,自己反而犹豫起来。
阿加国王的强权,与如今皇帝的强权,那是多么类似。
大牧首的嗓音在会场中响彻,证人们的发言已经结束了。
这时,忽然的,
他卡住了,停住了,半天下来,只说出了一轻飘飘的话,
“我不是一个异端。”
维尔多和卡萨斯牧首紧张地看着伊登,后者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场公开审判,是出自于他们二人的手笔,是他们二人这些天来一直为他奔东走西。
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康斯坦丁六世抬头看去,原来是宫廷大总管。
大总管听到皇帝的话语之后,松了一口气,正要告退,康斯坦丁六世却叫住了他。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某个回答。
这还是那个胆敢上前冒犯自己的人吗?
很奇怪的是,狱卒们不折磨他了,不为难他了,好酒好肉招待他了,伊登反而一日比一日更加忐忑不安。
他也曾怀疑自己的使命。
大总管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由于皇帝与大牧首的阻挠,维尔多和卡萨斯牧首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到牢狱中与伊登见面,更别说提前窜通,因此,他们慌张极了,生怕伊登继续固执已见。
“被告伊登,到伱了。”
大牧首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黑暗之中,没有回答,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很快,随着一声钟响,异端审判开始了,在大牧首的组织之下,证人们站了起来,开始了一系列的发言。
他可是听典狱长的汇报,即便是面对种种折磨,这人都面不改色。
康斯坦丁六世如此道。
“主啊,那是真理吧!”
自己那时心想,当个殉道者不是一件难事,可要当一个被万民唾弃的殉道者,那又算什么殉道者呢?
伊登看着门外,知更鸟的声音已经全然消失了,可门外那双清澈的眼睛却还未消失,反而越靠越近。
可当他看见是谁之后,先是瞪大眼睛,而后露出大失所望的面色。
“你安排一下,让他们旁观我们的大公会议,他们远道而来,应该给够礼遇。”
“那边有她的母亲,一切不必担心。
伊登清楚自己的处境,清楚自己将要遭遇什么,那是一场公开异端审判,皇帝的权力被收缩到了最小限度,强权暂时不能玩弄是非,他面前的不是一场死局,而是一个分岔路口,一条通往生命,另一条通往死亡。
主啊,被万民唾弃的殉道者,还是殉道者吗?
明明有了求生的希望,可伊登反而远比之前更痛苦了。
可历史验证了,他的使命是真的,并非虚假。”
这句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异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异端。
<div class="contentadv"> 教士们都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可等了很久,伊登一句话也没说。
他从来没想到,一个教士竟然会将这一切都弄得那么棘手。
“就这样了吗?”
“陛下,奥森科的使者们到了,并献上了近一车奇珍异宝。”
卫兵们费尽力气才从人群中挤过去,面对众人的目光,伊登一改往日的镇定自若,此刻变得惶恐不安,要么是义人、要么是异端,前者将受尽他们的赞美,而后者则迎来满城的唾骂。
尽管这种棘手是多种原因造成的。
只要如此,荣耀的大门将为自己敞开,自己将被无罪释放,众目的见证下,皇帝也不会再对自己下手,自己将继续前途无量,成为教区主教、枢机主教,乃至一位牧首,最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与赞美声中离世,在历史上流芳百世。
求你显明吧!”
教士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他喃喃起门徒时代的一句经文,
“你当舍命,又当舍己,为你所信,要爱,要赞美,要与神同行。”
那会是谁?
伊登暂时被拘禁起来,他迷茫着,难耐着,不知自己该做何抉择。
丹斯切尔的殿下开始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去见伊登一面呢。
我从前自以为坚毅,如今却明白自己的怯懦。
权威、历史、还有未知。
伊登祈祷着,诉说着痛苦。
我知道,他们过来,不只是为了觐见我,重叙盟约,更为了将阿尔西娅迎娶过去。”
对于死后污名的畏惧。
这算什么?
伊登蹩脚又含糊的回答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看看你的剑盾吧,他又算什么呢?”
主啊,我该如何是好,我不晓得我要如何抉择。
神垂听了我的祷告了吗,还是没有垂听……
皇帝抚摸着椅子的扶手,顿时陷入到沉沉的思索之中。
教士枯坐着,他什么也想不出来,那个时候,先知离去,神的国还未降临,这是教会最式微的时候,宛如风中残烛,可那些人就那样信了,毫无惧怕地信了,并愿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
若选择荣耀,那就是在众目面前,光荣地放弃自己所谓的异端思想,与救世主预言划清界限,甚至宣称:救世主永远都不会来!因在教会的引领之下,世界永远都没有末日。
上午的审判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大牧首宣布暂时休庭,一切得等到下午继续裁决,到时候将有更多的证据被送过来,比如说,伊登的神学论文。
“主啊,我在恐惧。
伊登想到,自己怎么会觉得,那预言不是一个真理呢?
伊登为此犹豫不已,但无论他如何痛苦,事情仍要照常发生。
跪在地上,教士向神祈祷,寻求那至高的怜悯。
伊登屏住呼吸,耐心等候着。
会场外人山人海,虔诚的信徒们、好事的市民们,都被“先知的书信”所吸引,将大会的会场围得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都翘高了脚,打量那一位要被异端审判的年轻人。
伊登双手合十,惊慌中落下泪水。
阿尔西娅难耐极了,她攥紧拳头,之前她曾百般嘲讽伊登,可神的安排、命运的戏弄,却让她此刻站在了伊登的一方。
万一那不是真理的话,自己的死,岂不是成了一场闹剧了么?
这真是个可怕的念头。
伊登语气不善道。
这女人从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好事。
她是来做什么的,继续冷嘲热讽吗,还是威逼利诱?
想到这些,伊登燃起些许怒火,并在心里以愤怒的声音道:
“我宽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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