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俊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随着他的倒地,他的口鼻也不停地往外流淌着血珠。
“主子,你醒醒啊!”
可惜,无人回应他。
“来人啊!快去找大夫来!”
此时的朱顺无比庆幸,他们的人手已经控制了堤坝,所以拓跋俊倒地昏迷的事情并不会传出去。
只是现在已经没了可以做主的人了,还是要尽快通知神女才是。
想到这一层,朱顺在安排好了拓跋俊之后,挑了个可靠的人径直就派去了阿茶那边。
“不如我们就尝试一下从这里修一条道路吧,要是再将堤坝加固一下,也许这些粮食就能极大的保存下来。”
“好,那属下就这样安排下去。”
阿茶勉强缓了一口气,只是心头似乎有什么不顺的地方,让她一颗心突突直跳。
但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左丘格,你去将定安王请来吧,就说……”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急匆匆地传来了一道高呼。
“神女大人,定安王的手下来报——”
拓跋俊的手下突然来了。
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兀地更强烈了。
阿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是遇见了什么事吗?”
“不,是定安王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这个消息将阿茶的瞬间打到了谷底。
拓跋俊他居然……昏迷不醒了……
明明自己与他分开之前还是好好的,他甚至还能跟自己争论,怎么突然就会倒地。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喊叫着,让她不愿相信这个消息。
另一个念头是要将她所有的不理智都压制了下来。
她现在是神女,是要立得起事能为百姓谋事的神女,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乱。
但那昏迷不醒的人可是拓跋俊啊。
阿茶的反常被左丘格看在眼里,他也忍不住唤出了声。
“神女,你……”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锤,将阿茶所有的不理智瞬间敲碎。
对,现在的她不仅是拓跋俊的好友,更是要肩负起改变天下使命的神女大人。
“左丘格,你现在就拿着拓跋俊与我的令牌,去封地内巡查,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
“另外,对堤坝全面封闭,所有跟拓跋俊接触的人都必须下令封口,胆敢将他昏迷不醒消息传出去的人格杀勿论!”
这已经是阿茶下的最严重的命令了。
左丘格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在领了命之后就迅速下去调派人手了。
在他走了之后,阿茶还不忘用一双冰冷的眸子上下打量粮仓的负责人,话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你负责将粮仓守好,不得告诉任何人你今日听到的消息,本尊明日会派人给你传信,具体如何修路本尊都会告知于你。”
“是,属下明白。”
交代完了粮仓的负责人,她也没有心思在这里久留了,对着前来传话的人就道:“你随本尊去见定安王。”
她的气势太足了,硬是将传话的人吓了好大一跳才敢应下来。
等她赶到堤坝的时候,先一步就看见了正在门口焦急等待着的朱顺。
“朱顺,你家主子如何了?”
“主子还在昏迷之中,临时找来的大夫已经看过了,大夫没有什么救治之法,只是……”
朱顺的话停住的这一瞬,阿茶真的想了很多。
巨大的恐惧感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只是如何?你直接告诉本尊。”
“只是主子的身体恐怕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
天知道朱顺是如何哽咽着说出来这句话的。
而阿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是一直听到拓跋俊说自己的身子快不行了,可是怎么就分开这么一会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不,她不信。
“你带本尊去见他。”
朱顺见她面色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到了拓跋俊的身前。
阿茶站定一看,身前的人就那样毫无血色地躺在一张临时搭建的小床之上。
他不仅是面无血色,更像是没了生机一样。
单是肉眼看去,都感觉生机在他身上快速流逝。
配合着周围的场景,以及他昏迷的样子,恍惚间阿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更像是在跟拓跋俊告别。
对,就是告别。
在脑海里生出这个念头之后,她就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这个念头排除出去。
怎么能是告别呢?
拓跋俊一定还有救,还能有救!
“朱顺,你立即下去准备车马,务必要在保证消息不会走漏的情况下准备好,一会就带他回府。”
“去找可靠的大夫,让他们在府上候着。”
“现在你带着人手都下去,本尊要看看他的身子。”
“……是。”
说是看看拓跋俊的身子,但在朱顺带着人手下去了之后,阿茶就像是不要命似的将系统中的那些药丸全都取了出来。
一个不够,那就将一排都取出来,一种不行,那就换一种。
她就不信了,就不会有哪一种药丸对拓跋俊的身子有效。
她的动作太过于急促了,硬是将系统空间里的白泽都惊醒了。
“宿主,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全都是一颗一颗积分换来的白花花的药丸就这样被阿茶随意的取出,白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这个宿主积分是没赚回来多少,但是花出去的积分就像是流水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听见他说话,阿茶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相反还找他询问了起来。
“你别管我在做什么,你现在快告诉我,要是人昏迷不醒,那种药丸能快速让他醒来。”
白泽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啊?能快速醒来的药丸?”
“有是有,但是……”
阿茶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担是了,拓跋俊突然倒地昏迷不醒,现在情况非常不好。”
在听到拓跋俊这个名字的时候,白泽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不再含糊了,在系统空间里一顿翻找,没多久就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巧的药丸,递给了她。
“这是醒神丹,能让人暂时苏醒,还能让重病的人留着一口气。”
阿茶将药丸紧紧地攥在手中。
“这种药丸还有吗?你多给我些,我需要很多。”
可白泽在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之后,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种药丸还有,但是我不能再给你了。”
“一个人只能服下一颗药丸,而且有效时间只有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两日。”
“两日之后,所有的药效失尽,重病的人轻则会重新陷入昏迷,重则会彻底逝去……”
其实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阿茶说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拓跋俊身子扛不住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是醒神丹的存在也只能给拓跋俊稍微延长一点点寿命。
在药效消失之后,拓跋俊还是药石无医。
这也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将醒神丹拿出来到理原因。
顷刻间,阿茶觉得自己手中的这颗醒神丹似乎有万斤之重。
“宿主,这个醒神丹要不要服下全由你决定。”
说完这句话,白泽就消失不见了。
徒留阿茶一个人手中拿着一颗药丸,呆呆地站在拓跋俊的身前。
她刚才是已经听懂白泽的意思了。
拓跋俊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一颗醒神丹就能给他暂时续上两天的性命。
但也就只有两日。
到底要不要给拓跋俊服下这颗醒神丹她也一时没了主意。
“神女,车马已经备好了。”
阿茶的思绪被朱顺的这一声打断。
车马终于备好了,那就带着拓跋俊先回府。
“好,即刻回府。”
刚刚回到府上,朱顺已经找好的大夫就迎了上来。
阿茶冲他微微点头示意。
“去将定安王的身体全面检查一遍,然后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尊。”
“是。”
在大夫检查拓跋俊身体的时候,阿茶就一直在院中踱步着。
她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给拓跋俊服下这颗醒神丹。
“神女,定安王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
短短一句话,阿茶听得仿佛如至冰窟。
所以拓跋俊的身子还是没有救了吗?
她尽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淡定。
“本尊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大夫虽然退下了,但是朱顺还在一旁守着。
连他都能很明显地看出来阿茶的不对劲。
“神女,你的面上已经没有血色了,要不然先休息一会吧。”
现在主子已经倒下了,要是神女再不行,那他们就真的会是群龙无首了。
可阿茶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说要是现在有一种药能让拓跋俊清醒过来,但他会只有两日的寿命,那我现在要不要将药给他服下?”
要或者是不要?
朱顺心中也很没底。
他现在所做的都是按照拓跋俊之前的吩咐,全权听从神女的安排。
可从他的心底来说,他当然很想让自己的主子再多清醒地留些时日。
哪怕是主子一直陷入昏迷,还能多留些时日,但主子依然会留有许多遗憾。
而只有清醒过来才能消除那些遗憾。
想到这里,他张张合合的嘴还是打开了。
<div class="contentadv"> “神女,主子也许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他或许还想再多清晰地做些什么……”
阿茶听明白了朱顺话里的意思,对他摆了摆。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一想。”
药丸一旦服下,拓跋俊的寿命就只剩下了两日。
那每一分每一秒对他都是倒计时。
要是不服下药丸,兴许拓跋俊还能多活些时日。
朱顺的话说得很对,只是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现在握在她手里的可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啊。
阿茶站在原地想了许多,不得其解。
在漫无目的地晃动中,她走到了拓跋俊的书桌前,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一阵清风吹来,倒是将桌上的书页都吹动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啊。”
可那清风就像是感知到了她的话似的,当真消失不见了。
等她低头一看,书页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太过小巧了,还没有书页的三分之一大,要不是清风的吹拂,也许她完全不会注意到。
不知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下意识的念头,总之阿茶就是拿起那张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她认得这是拓跋俊的字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阿茶,想必你已经看到了这张纸条吧。”
“这上面是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几句心里话。”
“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不行了,但我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所以也就一直瞒着自己身子的情况。”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去放弃百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我清醒的离开。”
“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了,我想在离开之前再为百姓多做一点事情。”
“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所以,你就再答应我这一次吧。”
看到这里的时候,阿茶已经泣不成声。
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泪水,才勉强没有让泪水打湿这张纸条。
可当她的视线看下去,在看清落款的那一刻,泪水还是没有克制住,直直地就滴在了纸条上。
“一个时日不久的祈求者:拓跋俊泣书。”
豆大的泪水在纸条上一瞬之间就绽开了一朵墨花。
阿茶放下纸条,将视线定在床榻之上的拓跋俊。
此刻那一颗被她放在瓷瓶中的药丸就像是火炉似的,在她的袖中发出了阵阵灼烧感。
她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瓷瓶,又像是捧着一个珍宝一般,拿着瓷瓶走到了拓跋俊的身前。
“我看见你写给我的纸条了。”
她自嘲一笑,自言自语了起来。
“拓跋俊,我没想到,你在最后的时候都考虑得那么仔细,连这些都给我交代清楚了。”
“我本不想让你服下这颗醒神丹,但偏偏你就像是料事如神一样,怎么就猜到了这些呢……”
越说到后面,阿茶的声线也越来越低沉。
可拓跋俊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阿茶注意到了,还是打开了瓷瓶。
“好,我现在就喂你服下这颗醒神丹。”
小小的药丸从瓷瓶中滚落而出。
阿茶将药丸递到了他的嘴边,眼看着药丸被他服下。
开始倒计时了。
阿茶缓缓闭上了眼,心中想了很多,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才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打趣声。
“怎么?就这么一会,阿茶是连我都不想看见了?”
是拓跋俊醒了。
阿茶猛地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了他好半天,就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终于清醒过来一般。
“拓跋俊,你醒了?”
拓跋俊扬起了一抹浅笑,冲她点了点头。
“嗯,我醒了。”
短短四个字,足以让阿茶的泪水决堤。
“拓跋俊……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字条我已经看了……”
拓跋俊的笑容僵住了。
“你都看见了啊。”
“我不仅看见了,我还给你服下了醒神丹!”
这下轮到拓跋俊怔住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问出了声。
“那我还有多少时日。”
阿茶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好半响之后才道:“两日……”
“就只有两日了啊。”
拓跋俊又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在好一阵之后才无比缓慢的感叹着。
“不过也够了,两日已经够我们再去做很多事情了。”
阿茶已经别过了视线,不敢再看他一眼。
可是拓跋俊就像是将视线定在了她身上似的,拽着她的衣角。
“阿茶,你看着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阿茶没有动作。
“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这次阿茶将视线移了回来。
现在的时间对拓跋俊来说无比珍贵,自己不能再浪费他的时间了。
“在堤坝是我态度不好,我不应该以那样的态度对你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在听了他的这话,阿茶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无路如何也没有想到,拓跋俊最先要对自己说的竟然是道歉的话。
可是那件事也有她自己的不对之处啊。
“你别这样说,是我太过冲动,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和态度来对你。”
“我本是想跟你好好讨论观点的,但没成想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副模样,我……”
就在她卡住了的时候,拓跋俊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都过去了。”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后面的计划和安排吧。”
阿茶本想拒绝他,可是在对上他那明晃晃的视线后,又兀地想起了那张纸条。
是了,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了。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心愿了,自己不能再以他的身子为理由来阻止他了。
“嗯。”
“我今日已经去粮仓看过了,那里的确如你说的那般,要是在接连的雨水之下,没有道路可以将粮食完好的运输出来。”
“所以我们只能尝试从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开始修建一条道路,利用水流会从高处向下流的原理,要是再将堤坝加固了,兴许粮食就能极大的保存下来。”
“嗯,那堤坝那边我们还是要好好查清情况,在找出被动了手脚的同时,还是要将幕后之人找出来,否则之后还会有许多麻烦。”
拓跋俊在面色凝重地交代完了这一点之后,还不忘提起阿茶来的目的。
“你是借着要给皇帝设坛作法前来的,皇帝的眼线想必还在封地,要尽快设坛作法,然后想办法将皇帝的人手打发走才是。”
阿茶理解他的想法,认真点了点头。
“这个我知道,只是我还在考虑什么时候去设坛作法比较方便。”
在她的话提出之后,拓跋俊稍稍沉默了一瞬。
“不如就定在明日吧。”
这倒是把阿茶惊住了。
“明日?”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她来封地也没有多少时间,要是就这样急促设坛作法的话,难免之后会被皇帝召回京城。
那样她一时就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在封地久留了啊。
可还没等她将心中担心的说出来,拓跋俊就已经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用担心皇帝那边,在你设坛作法之后我们的人手会立马消息传回京城。”
“然后就故意让皇帝派来的眼线看见你被我抓住,然后起义造反。”
“可是皇帝会派来人手围剿你,这样于我们还是很不利啊。”
“不,或许你听过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嗯?
阿茶对他这突然用上成语很是不解。
但在转念一想这样成语的含义之后,立马恍然大悟。
好家伙,自己这个神女竟然还能变成威胁真天子的关键人物了。
“所以你是想假装抓住我,然后威胁我对狗皇帝的性命下手,这样的话狗皇帝就没办法围剿封地了?”
“对,只是这样做有个很大的问题。”
阿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问出了声。
“这样还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等她说出这句话,她就猛地意识到了。
拓跋俊的寿命只有两日了,要是暂时这样威胁狗皇帝还好说,可是之后就瞒不下去了。
要是狗皇帝的人手执意要看见拓跋俊威胁自己的场面才行的话,那拓跋俊不在的事情肯定会暴露。
那样对他们带来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狗皇帝一定会派人来接管封地。
见到阿茶的面色变了又变,拓跋俊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阿茶,你不必这样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届时我会让朱顺假扮我,然后每日固定的环节就是他假扮的我在城楼之上威胁皇帝的人手。”
“我已经算好了,设坛作法然后将消息传回京城一共需要三日,等到皇帝将人手调来,又浪费两日,只要我们按着这样的计策再多耗上个五六日,接连不断的大雨就会开始了。”
“皇帝的人手向来都是贪生怕死之徒,遇见大雨的日子他们并不会踏进封地。”
“而大雨之后,洪灾就会来临,你只要趁着在大雨结束之前断了他们的粮草,再去劝降,皇帝的这批人手刚好能为我们所用。”
阿茶彻底震惊了。
“你怎么考虑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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