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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我是谁

        他飘飞在银色的迷雾中,像是没法回归天堂的灵魂在墓地里徘徊。

        这片迷雾范围极为广大,他一直飘啊飘,都找不到尽头。

        他只记得有某个存在想要抹杀他,但那个存在做不到这一点,这是个悖论:他无法死在他自己的梦里。

        尽管如此,那个存在仍然将他无限的逼近到了死亡。

        “死亡是什么?”他问自己。

        “哲学上说。”另一个他回答:“死亡是生命的反面,所有维持其存在的基本属性丧失,就是死亡。”

        他问:“那我死了吗?”

        “我不知道。”另一个他回答:“我记不得你了。”

        “我在历史中找不到你的踪迹,你似乎存在过,但没有人能证明你存在过,你似乎对我很重要,但我不知道原因。”

        他感到茫然。

        “喂,醒醒。”又一个他说。

        声音不一样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刘黎意识到,她好像不是“自己”。

        刘黎茫然地醒来,看到了茅草屋的屋顶,一个扎着马尾的农村小女孩推着他,发现他醒了后,欢呼雀跃。

        “爹爹,铁人醒了。”

        铁人?刘黎想,这是我的名字吗?

        奇怪,这里怎么会看到地球人类,等等,什么是地球人类?

        刘黎摁着头,感到头疼欲裂,他想要去回想记忆,却感到所有的记忆都深陷在了黑暗里,无法回忆起来。

        小女孩的爹爹走了进来,他猎户打扮,背上背着一把做工很差的弓。

        “前辈,你醒了。”猎户对小女孩道:“晓仙,不要对前辈高人无礼,他昏迷时,都能在金身大妖的围攻下丝毫不损,甚至反震死了好几只金身大妖,可见武道之高深。”

        被叫做晓仙的女孩瞬间嘟起了嘴:“我也没无礼!是铁人嘛,铁人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刘黎表情茫然。

        “抱歉,我,我忘了。”刘黎说道。

        猎户表情比刘黎更茫然:“您这样的高人也会失忆吗?难道是修炼武道的时候,涉及了大脑精神的改变,出了岔子?”

        “可能是吧。”刘黎道:“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人族边地的哨村。”猎户道:“我们这种小村子,在人族内肯定没什么名字,但我们自己给取了个周地村的名字,我们这儿姓周的最多,我叫周求武,这是我女儿,周晓仙。”

        刘黎扶了扶额头:“之前发生了什么?”

        周求武道:“我们先是见到一道火光从天空坠下,作为哨村,我们有义务探查异变,便循着天火降临潜过来探查,发现您落在一处谷地里,被三只金身鹰妖围攻。”

        周晓仙道:“铁人哥哥,它们想吃你,但你的横练功夫太强了,一下子就把它们全部震死了。”

        周求武道:“后来,我们见这儿不安全,怕有更厉害的大妖过来伤到了您,就把您偷偷背回了村子……您这么强大,是人族的核心强者吧?莫非……已经问道了?”

        说到最后,周求武身体都有些颤抖,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说来奇怪,刘黎虽然回想不起任何记忆,却能轻易看穿对方想法,他激动的原因是自己小小一个猎户,居然能帮到如此重要的大人物,感到非常荣耀,甚至觉得此生足矣。

        刘黎沉默片刻:“金身,问道……是什么?我全都忘了。”

        “您这都忘了?”周求武慌张了起来。

        “嗯,能跟我讲讲吗?”刘黎问。

        周求武是个猎户,语文水平比较差,讲话也没太多条理,刘黎不得不经常询问一些基础词汇,终于大致有了些了解。

        这个世界有诸多种族,在人族诞生后,得天道眷顾,却不为外道所容,外道为排挤天道,毁灭天道的眷族,创造了无数妖魔种族,围杀人族,人族如今式微。

        天道沉睡,外道活跃,妖魔可以施展种种神奇术法,人族虽得天道眷顾,也唯有修炼武道,打磨肉体与精神,勉强对抗妖魔种族。

        边地哨村……既是聚居区,也承担哨兵的职责,为人族大地放哨,预警妖魔的入侵。

        讲到口干舌燥,周求武忽地拍了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村长告诉我,等您醒了,要立刻告诉他,让他来见您,我们村长小时候去过边城,他懂得肯定比我多。”

        刘黎道:“你带我去见他吧。”

        “这怎么行,您可是……”看到刘黎已经起身,状态没什么问题,周求武才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他不敢拒绝这种大人物的命令。

        慢慢跟着周求武出去时,刘黎心中却涌现出无数违和感。

        “周求武描述的这个世界,面积也太大了些,按他的说法,边地六千哨村为人族守边,守的只是人族的边境‘三千大山’的一部分,边城一省便有三千里,那整个人族的占地面积都好几颗星球了,这不科学……”

        随即,刘黎又变得茫然了起来:“科学是什么?”

        刘黎发现自己不能太在意这些逻辑和理性上的东西,似乎越是思考,那记忆中幽深的黑暗就会涌出来,继续吞噬他,把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点零碎的记忆重新吞没。

        哨村不大,刘黎身上的衣袍和这里人们的原始穿着格格不入,他们却没什么反应,反而尊敬地远远望着自己,投来敬畏,狂热的目光。

        “周求武!”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人怒发冲冠,怒气冲冲地拄着拐杖从山道上跑下来:“不是说等前辈醒了,你让我来见他,怎么能劳烦前辈屈尊来见我。”

        他望向刘黎,大礼参拜。

        刘黎问道:“你认识我?”

        “晚辈周守边。”老人说道:“不认识前辈,但像前辈这样横练功夫能震杀金身大妖的高人,必是我人族栋梁,尊敬是我等本分。”

        “前辈,如果身体恢复,最好还是早些离开周地村,您自天空坠落,我们看得到,周围的妖魔一定看得到,到时候说不定会赶来,围杀前辈。”

        刘黎沉默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金身,问道都是些什么境界,但看着老人无比焦急的样子,似乎……那些妖魔可能威胁到自己?

        周求武听到话语,也有些慌:“那村长,咱们也走?”

        “怎么来得及。”周守边道:“我们周地村是为人族守边,我们退了,人族的疆土就永远少了!”

        很奇怪,刘黎看得出来,周守边表面上说的是为人族守边的责任,其实他也感到害怕恐惧,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好像更担心自己……实际上他害怕的是,整个村子一起逃亡,自己不得不跟着他们为他们护法,然后被他们拖累。

        “很奇怪。”刘黎问道:“这里是哪儿?”

        他不是在问周守边,周求武,而是在问天空,大地,问此方世界所谓的天道……问另一个他。

        很快,天上的云在动,微风轻轻吹拂过,天道带来了回答。

        “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但我的身体上却有以你为原型制造的眷族……”

        “我猜,那是我忘记你之前,给我自己做的提醒。”

        “于是,把你丢到这里来了。”

        周求武和周守边两人脸色狂变,扑通一下,周守边按着周求武跪了下来。

        “这年轻前辈是问道宗师?”周守边内心激动地无以复加,他上次见到问道宗师,还是在边城,那一位问道前辈为了得到天道答复,建造法坛,足足祭天了四年,才得到天道一丝回应。

        如今,整个世界都在回应眼前这位强者随意的一句问话。

        问道!问天道,得回答!

        在周守边眼里,眼前这位年轻人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刘黎没有理会跪下来的两人,实际上现在的他无法理解跪下的含义,似乎是一种表达惶恐和尊敬的动作。

        刘黎问天道:“我是谁?”

        “我忘了。”天道说。

        “我要做什么?”刘黎问。

        “我不知道。”天道回答。

        这下换到刘黎沉默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一问三不知的天道可以先歇停歇停。

        “起来吧。”刘黎对两人说:“我遗忘了所有的记忆,现在也不知道干嘛,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周守边这下不说让刘黎逃跑的事情了,在他眼里,一位如此强大神秘的问道强者,足以镇压人族重镇,震慑数个妖魔大族,根本没必要逃。

        如非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自己的村子被妖魔毁灭。

        周守边想了想,说道:“前辈,您可以去边城一趟,边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里面也有问道强者镇守,您这么厉害,肯定有认识您的。”

        刘黎心想那可不一定,按照这里天道的说法,这里的整个人族,都是以他为原型演变出来的,真有认识自己的人吗?

        虽然不抱希望,但刘黎还是点点头:“嗯,但我先不去边城,你不是说有妖魔会因为我找你们麻烦吗,我帮你们摆平。”

        “多谢前辈。”周守边大喜:“您出手,肯定没问题。”

        “对了,前辈,要巡视一下周地村的年轻人吗?您看看有没有有一点天赋的,就算不收徒,跟在您身边干点杂活也好。”

        刘黎道:“看看吧。”

        周守边内心更加喜悦,立刻请刘黎到了村子里最大的校场,说是校场,其实也就是一块比较平整的泥土地,很快,村子里的少年少女们都抵达了这里,全都或好奇,或敬畏地看着刘黎。

        “你们好好表现,演练武道。”周守边厉声道:“如果有幸得前辈指点,就是三辈子修出来的福气!”

        “是!”孩子们虽然看着都营养不良,大都瘦削,但精气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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