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行都被她给说乐了。
其实这事儿,有不少大臣都觉得自己特委屈,觉得被皇上给骗了。
因为起初设闽粤总督的时候,众臣只以为皇上是要加强海防,这是正事啊,当然不会反对。
后来造船练兵的时候,众臣也并没有提起警惕,因为这都是正常流程啊。
一直到拜里米苏拉来朝拜,然后皇上给卫时磊下了国书??让他将来做为国使出海??
不少大臣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要开海啊!!
这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到了这一步,开海居然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立刻就有不少大臣上书反对。
文臣向来保守,想的多,历史上的大明,“片板不得入海”的海禁令,实行了二百多年,屡次重申,唯恐监管不力,甚至“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都要依律处斩、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
何等严苛!足以叫人明白反对的力度了。
朝上一天天上书就没停过,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炎柏葳就道,正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才要师夷长技以制夷。
蛮夷之邦未开化之人,哪有什么“长技”啊?
哦?你从未了解过外邦,凭什么说人家未开化?当初的自鸣钟,你们不也大叹神奇?如今不也用的十分顺手?焉知外邦没有更新奇之物?更先进的武器?
难道国门开不开,就仅凭着你们这些人的想当然尔吗?
又什么国库空虚,开海虚耗银两啊……
炎柏葳就反问他,闽州造船的银子,全是唐时锦出的,卫时磊一个月一封折子报帐,从来无人应声,朕都不敢说话……你这会儿想起银两的事儿了?
反正就这么一件事情,朝上天天吵来吵去的。
炎柏葳很少跟她说这些他称之为“无用之事”的,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连她都知道了,可见已经吵吵了多久。
但也无所谓,反正此事桃相内阁还有唐时锦的财政阁通过了,下头官员吵不吵,也无碍大局,再说一天天被炎柏葳否的,也快没劲头了。
如果开海已经无法阻止,那海务司什么的,赚钱的事儿,应该不会有多大阻力,也就是例行吵吵一下就是了。
于是王慎行几个人就领命去了。
所以这就是小弟已经培养出来的好处了,唐时锦只需要指好路,就可以放心的回去继续猫月子,她准备一直猫到六小只一百天,娘几个再共同出关。
那边,几位江湖人物,终于到了定海县,然后登门拜访卫时磊。
京城里要上门拜访,首先你得递帖子表示我有这个意思,你什么时候方便,然后这边回了帖子之后,你才能过来,有做事周到的,在来之前还要再递一回帖子。
但是江湖人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他们能写个帖子,就是极其讲究的做派了,然后直接把帖子递到门房,人也已经站到门前了。
这时候桃三媳妇周氏已经到了总督府,安顿了下来,下头人就直接报给了她。
周氏就吩咐人去叫卫时磊回来,然后请了这几位进来。
离的很近,这边儿进了大门,寒暄着,那边卫时磊也回来了。
诸人一起回头,就见少年一身粗布衣,已经汗湿了,身上头上还有几处脏污之处,却目光清亮,一见他们,便笑着把袖子迅速拂下来,拱手道:“诸位久等,卫某失礼。”
几人这才回神,知道这位就是镇海总督,见他谦和,各自施礼不迭,又互通了姓名。
卫时磊道:“诸位且坐,我去换身衣服。”
这次来的,都是老成持重之人,为首之人名叫李长松,是一个门派的掌门,急道:“卫大人请便。”
卫时磊笑着点点头就去了。
李长松等人面面相觑。
一直都听说他平易近人,又身先士卒,与工匠同吃同工,但真的见到了,心里真的是……滋味莫名。
说真的,就连他们自己,也早就不干这种活儿了。
好像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是个好官儿,那些人,应该是罪有应得的。
卫时磊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换了一身长衫,整个人儒雅清俊,这才有了六元及第状元公的样子。
李长松几人,再次起身施礼。
卫时磊道:“不必多礼。几位的来意,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上个月那个案子来的,是不是?”
“正是,”李长松道:“我等冒昧前来,是想为叶望等人求个情。”
卫时磊却道:“叶望并不在其中。”
李长松愕然:“不在其中?”
“是,”卫时磊道:“叶前辈与我熟识,因此与他们生了误会,被他们打伤,并未参与劫囚之事。如今我暂时留他在一处……”他向外头道:“请叶前辈过来。”
下头人应声去了。
李长松茫然了一瞬,又道:“其余人等,都在牢中?”
有人忍不住道:“刘成可在?贺延墨可在?”
“都在。”
李长松道:“不知缉事厂对这个案子?”
“此事难办,”卫时磊道:“但诸位放心,并不会以谋反之类的罪名办的,但明火执仗亦是罪责,放火劫囚,夜闯总督府……全都是重罪,我来此是为开海之事,我起初真的以为,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以至于几位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李长松站起来道:“草民可为其担保,绝无此事。”
卫时磊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一边道:“缉事厂审下来,确无此事,是事赶事的闹成如今这样的,只是已经闹成这样,影响太坏,所以,并不是我推托,这确实不是我抬抬手说放过就行了的。”
他顿了一下,“缉事厂已经审完了,将案情快马加鞭,报回京城,最终如何,还须等京城的回信儿。”
李长松道:“不知……目前是如何判的?”
卫时磊道:“叶追云等人,以执刀斗殴入罪,原谋者仗一百,流三千里,余人各仗一百。刘成等人,放火劫囚,按律判斩,家财赔付给所烧房屋的屋主。贺延墨等人按夜无故入户论,杖八十。”
李长松几人,是真的面面相觑。
这判决,是真的从轻发落了,完全没提什么皇亲国戚,甚至没有提官员的身份,只以普通民众案子来判,让他们简直没脸张嘴求情。
可是他们又不敢不说。
不然下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卫时磊?
于是李长松还是道:“卫大人,虽则他们罪无可恕,但我等与其相交数载,不得不厚颜来为他们求情……我等听闻朝廷欲开海,需要造船募军,我等愿捐出白银十万两,只求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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