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云间的主峰上,‘玉暖阁’内三位青衣少青,单膝跪在堂前的地上,正是之前在池边的众多少年中的三个。其中那个一直被称为大师兄的说道:“师尊,都是徒儿的错,阵法操作不当,招来的不知为何……何人。”
“哼!一个招魂阵都练不好,还有脸在这说!”回复他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长袖一甩,从檀木黑椅上站起,本就眉星目剑不怒自威,此刻带着怒气,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此人便是月芽云间天地峰主——司徒渊。此刻跪在下方的三人正是他的徒弟们,那位大师兄便是其内门大弟子司徒莫轩。
“是!都是徒儿们的错!”三个少年惭愧的把头更低了。
“好了!先起来吧,把过程仔细说来。”司徒渊长袖一挥,重新坐回椅中。
“是!”司徒莫轩应道。三人毕恭毕敬站至一排。“今晨卯时,我与一众师弟师妹们,前往‘临月峰’的‘招魂台’练习招魂阵法。之前一切顺利,招来的几个孤魂也相继被各位师弟和师妹们超渡往生了。但招魂仪式即将结束,我等正欲关闭阵法时,突然招魂台中的‘云池’水光乍滟,翻涌起来。我等顿觉奇怪,便走上前去一探究竟,没想到正在此时,忽从‘云池’中冒出一女子,混身带血。还……还说着我们听不懂的问话。”
“那女子说了什么?”司徒渊也是听得莫名其妙,第一次听说‘云池’冒出的不是孤魂,而是活生生的女人。
“她问这是哪?还说了什么……影视城,什么……导演。”司徒莫轩真是连重复夏幕的话都觉得费力。“对了,她说她叫夏幕,还在找一个叫叶小菲的人。”
“夏幕?叶小菲?”司徒渊沉思了片刻,想不起来,从未听说这两个名字。“那她现在何处?能通过‘云池’冒出来的,绝非普通寻常人。”
“徒儿们也这般猜想,但……确实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灵力,已经把过脉了,她连内丹都没有。那女子之后便晕了过去,现在被安置在‘临月峰’的‘束阁’中。”
“什么?!”连内丹都没有,却能隐藏在‘云池’里那么久未被发觉,实在太过诡异。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转身,对屏风后的人问道:“门主意以为何?”
屏风后的人,良久未言,只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缓缓踱步走了出来。如陌玉般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轻抿,眸瞳淡漠如琉璃。身形高挑,仙风道骨,一身白锦帛衣飘然出尘,仿如静空皓月,琉璃淬华。三位少年立刻作揖行礼:“参见门主。”
此人正是月芽云间现任门主——司徒澜。
“去看看。”轻吐出三个字,便已出了大门。
这边,夏幕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终于悠悠转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满眼雪白的缦纱飘动,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记忆慢慢聚上头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历历在目。被子里自己的衣服显然被换过了,换成了如那床边的‘蚊帐’一样,都是雪白的,怎么还是古装的戏服?
身上的衣服已然干爽,又睡了一觉,夏幕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下床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陈设简单,除了桌椅和床,也没啥多余的东西。站起来,便向外走去,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位年龄大概十四五岁的青衫小姑娘。
两人大约没料到夏幕会突然打开门出现,都吓了一跳,本能就要拔剑,毕竟这躺在里面的是不是人都还搞不清楚呢。
夏幕也同样被吓得不轻,赶紧摆摆手说:“别激动!别激动!”她可不想误死在这里,那也太冤了吧。
两个小姑娘退后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夏幕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俩守在这里,不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羁押吗?还来问我要干嘛?欺人太甚了吧。
“你到底是何人?”其中一个小姑娘再次问道。
夏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唉!我已经讲了很多遍了,我是人,我叫夏幕,我是‘烟火人间’剧组的,我是来拍戏的。”
“不知你所说为何。”
“……好!那你们告诉我,我在哪里?这还是地球么?我还在中国么?”
“此乃汐月国,此处是月芽云间。“
“啥?!什么国家?”夏幕傻在原地,怀疑耳朵是不是幻听。是自己的地理和历史学得不好么,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国家,还是这两个小朋友还在戏里呢?快哭了,苍天,谁来救救她,给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吧!
“汐-月-国!”小女生一字一顿。
“……呵呵!好吧!呵……我再回去睡一觉。”为什么?这些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以前做过的梦明明很像,可又不太一样。妈的!无论如何,睡醒了,是不是这些就又会消失了。夏幕‘砰’一声关上门,坐回床边,去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走到窗边推开往下一看,还好,也就大概两米左右,不算高,摔不死。用被单绑着借了个力,顺利跳到地面,刹那愣住,不知该往哪去。接着心一横,随便走吧,总好过被关在这里,便拔腿就朝一个看得顺眼的方向跑了。
夏幕跑得不快,边跑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地形,为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莫名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但具体在哪见过,什么时候见过又一点也想不起来。跟着感觉慢跑到一棵树下,抬头便见满眼嫣红,细碎的花瓣随风飘零,这是……樱花么?这种寒冬腊月的天气,居然有樱花,还开得这么荼蘼!慢慢围着粗壮的树干走了一圈,没看出个名堂来,只好准备继续往前走。
临月峰——束阁内。
“人呢?!”司徒莫轩看着打开的窗子上还挂着的那条被单,惊问道。
两个小女修也是吓得抖如筛子,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看司徒澜和司徒渊二人。“明……明明刚才还在的,不……不知为何……”
“且说。”司徒澜并未发怒,那声音却自有威严。
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女修磕磕巴巴描述了刚才夏幕打开门与其对话的场景,司徒渊听罢疑惑道:“莫不真是混入了异族的奸细。莫轩,快去寻找,务必找到!”
“是!弟子领命。”司徒莫轩带着地上那两名青衣少女退了出去。
“确无灵力。”司徒澜刚才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这个房间确实没有任何灵动气息,说明刚才在这里的人只是一个未有任何修炼的普通人罢了,或者,她的灵力修为已远远超过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司徒渊也茫然了。“那就怪了。”
夏幕还是漫无目的转悠着,而且已经转到她连回到束阁的路都不认识了,老天原谅她这个路痴吧。正在暗暗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声大喝:“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夏幕被吓得一转身,便看到三个十来岁的小朋友都一脸严肃地站在自己身后,同款衣着和发型,也真是难为了夏幕这个脸盲,匆匆撇了一眼,根本记不住哪个是哪个呀,也不知道这三个有没有在前面出现的那十几个人里面。捂着今天已经饱受创伤的心脏,退后一步,想着要怎么回答。
不好意思,没想出来:“大师兄!你来啦!”夏幕忽然激动的透过三人,目光向他们背后看去,还挥挥手。
果然,三个小朋友中计,一起回头张望准备作揖行礼。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夏幕转身拔腿就跑得飞快,等三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一小段距离了。三位小朋友估计也没想到夏幕会来这么一招,都愣在原地相互看着一脸莫名其妙,待想起来要追上去时,夏幕已经跑了一大段距离了。但三个人年龄虽小,却是修行之人,脚步自然不慢,三两下眼看就要追上了,一边斥道:“你到底是何人?跑什么?”
“你们别追了!你们不追我就不……跑啦!”夏幕被撵得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在狂奔了,超常发挥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可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能追上来啦。“救命啊!救命啊!”慌不择路,惊不择言,也不管这是哪里,也不管就是因为哪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才被落得这般田地,被吓得像失了魂的小动物,只知道带着哭腔喊‘救命’了。
“停下!别在向前跑了!那边是禁地!”
信了你们的鬼!除了拼死往前跑,夏幕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后面追的三人,眼看就要抓住她的衣领了,却在最后一刻,夏幕感觉自己穿进了一层薄薄的气流里,而后面三个人没刹住脚步,被弹飞得老高向后重重摔去,各自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夏幕听到身后的异响,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这样跑过步了。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怔怔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三个小朋友。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会凭空飞出去,明明什么也没有,可他们怎么却像狠狠地撞在了什么上面被反弹回去了一样呢?其实很想上去扶他们一把的,自己虽然谈不上什么‘尊老爱幼’,但地上那三个摔成死狗的小孩们,还是会让她于心不忍的。可是如果她去扶了他们,他们会不会就把自己抓住不放了呢?眼下,自己什么处境都还完全搞不清楚,不能冒险啊!把气喘匀了一些,决定狠心转身先离开再说吧。
这边司徒莫轩闻讯赶来,扶起被结界震出内伤的三个师弟。
“大师兄,是我们无能,让她给跑了,她……她已经跑进圣女祠的结界了。”
“什么?!”司徒莫轩再次被惊得如同炸雷。那个夏幕居然能穿过圣女祠的结界!!
当司徒澜从这群小辈口中得知那个叫夏幕的女人居然穿过了结界闯入了圣女祠的范围,他的内心是震惊无比的,一些被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苏醒。当然,除了长袖里的手已经捏成了拳,他的表情和肢体,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听到的只是一句家常闲话一般。
倒是司徒渊捂着心口,一副要犯心病的样子。“她……她怎么进得去?”
“徒儿不知,看样子,这个夏幕果然非同凡人。”司徒莫轩感慨道。他居然大意成这样,太不应该了。若这个夏幕只是一个普通人,万不可能通过圣女祠结界的。要知道整个月芽云间,能出入那个结界的不超过三人。那是当年逝去的圣女身死临终前,用毕生灵力所设下的结界,一般修士碰到都会被伤得不轻,何况只是一个普通人,被那灵力震亡都不是危言耸听的,而她,居然穿过去了!
“我去。”司徒澜说完这两个字,人已经不见了。
夏幕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鬼地方了,看到了一间庙不像庙,屋不像屋的建筑,本来想进去的,但门窗都是关着的,也没有灯火。围墙的高度也不是她能轻易爬得上去的,关键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敢随便就上。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快一整天折腾下来,是又累又饿又冷又倦,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夏幕觉得它已经不存在了。只想倒在自己的小窝里,抱着满怀的零食吃个不停,薯片、凤爪、巧克力、一杯热奶茶。
“啊!!”夏幕气得垂足顿胸,原地跺脚,越想越难受,越想越难过。这到底是哪里?自己只不是拍了一场水下的戏而已,怎么上来后世界都变了。“救命啊!”无力且无奈的对天喊着,已经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有人来抓她了,如果真有人来把她抓走了,是不是也可以赏口饭吃啊。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显然现在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搞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那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把肚子填饱,又不被人抓住,再慢慢的自己去查明真像。应该怎么做呢?坐在这栋奇怪建筑前一个刚好光线被阻挡的阴暗墙角下发呆,看着夕阳想:对了,从早上到刚才,所有人的衣服和发饰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们服装是统一的,人和人之间相认全凭脸,如果要是能弄到一套他们穿的衣服,是不是就可以混迹其中了,至少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吧。尤其是碰到像自己这样脸盲的,就更区分不出来了,至少混顿饭吃,还是可能的吧。
也许真的是否极泰来,想什么还就来什么了。躲在暗处的夏幕竟看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心中一阵浪花飞起,太棒了!对不起了,兄弟,就是你了!
赶紧把自己往墙角里更缩了缩,做好伏击准备。听着远处的人正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说来也奇怪,这栋建筑周围静得出奇,没有风,树叶都不会动,也没有鸟叫和虫鸣,因此一点点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但此刻的夏幕并未注意到有何异常,全神贯注都放在了一会要下手的人身上。
终于,算好距离,使出洪荒之力飞身扑了出去……
所有修士,无论修为再高,进入了圣女祠的结界范围,灵力都会暂时消失,就像是全部被净化了一般。司徒澜自然也是如此,已经走进来好一会了,都没有见到人影。圣女祠是月芽云间在十五年前设下的禁地,但他却是常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曾经在这里。正在他陷入某些回忆时,突然从墙角里的阴影处蹦出一个人,朝自己直面扑了过来,速度飞快。
虽然灵力暂无,但修炼过的人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尤其是司徒澜。本能伸手就抓住了来人的命门,一把将她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嗷呜……”夏幕被人掐住脖子又撞在了墙上,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看清楚偷袭自己的人那张脸时,司徒澜彻底惊呆了,如被人施法定住了魂魄般,明明死寂的结界里,他居然能听见头顶阵阵轰鸣声,全身血液都炸开了。怎么会是……
夏幕也借着夕阳看清楚了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对像,一个如天神般俊逸出尘的男人,五官一定是被老天爷精雕细刻过的,让再脸盲的人都能一眼不忘。但他此刻正瞪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掐在自己颈间那只手的力气也松了很多。来不及多想,抬脚狠狠朝男人跨下撞去,这个本能动作应该是大多数女人在被压制时的条件反射吧。
司徒澜万没想到她会来这样的阴招,连忙放手闪开,却听见自己腰间的佩剑被拔出的金属声。
“你别过来!你你你,我会不客气的!”夏幕双手紧紧握着刚才在电光火石间从他那里拔出来的剑,妈的!看起来轻飘飘的,怎么会这么重!什么鬼材料做的?!她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没有被这把剑压倒在地。
司徒澜未发一言,也未动一下,只是静站在那里,看着手握自己佩剑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发着抖。
“脱衣服!”开门见山,速战速决,反正她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打劫一件衣服而已,主要是在不进入题,她真的要拿不动这把剑了。
司徒澜常年无波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倒抽了一口气,一边眉毛还往上挑了一下:“什么?”
“我让你脱衣服!快点,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你大爷的!夏幕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就算你帅到亮瞎我的眼,可是现在我又冷又饿饥寒交迫,重点是已经骑虎难下了。
“……为何?”
“……”夏幕快哭了,握剑累的:“让你脱就脱,哪里来的废话,你快点啦!”喊到后面已经破了尾音。
司徒澜往前走了两步,夏幕不得已被迫往后退了两步:“不就让你脱个衣服嘛!你是要衣服,还是要命啊!”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他那个衣服那么值钱,已经比命还贵重了吗?
司徒澜没有理会她说的话,一手快速伸出,夏幕还没来及得反应,那把剑已经回到他的手上了,漫不经心插回剑鞘,一气呵成。
夏幕还愣在原地,双手还悬在空中一动没动,一脸不可置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司徒澜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幕,他高大的身形在夕阳下把夏幕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身影里。
“大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演员的基本功底能力在这一刻被夏幕表达得淋漓尽致,她突然就蹲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啊!!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捂着脸,被气的,被羞的,再就是此刻演技需要如此。
司徒澜又僵在原地,看着眼前女人,竟有点生出束手无策的感觉。
“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打劫你的衣服溜进人群里混口饭的。啊!!!”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了。纵然从小到大的夏幕一直都是倒霉惯了的,但像今天这般凄惨还真是头一回啊。
“饿了?”
“嗯,我快饿死了,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还被追杀,跑死我了。我真的好惨的!呜……”
“去吃吧。”
“……去哪吃啊?”抬起头,泪眼汪汪,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正对面前的人说:捡我回家吧。
“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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