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繁星,凉风习习。
离宫别苑中,为救金凤负伤的红鱼儿在昏迷数日后醒了过来。
夜已深,一直在边上守着的金凤用脑袋在其脸上蹭了蹭后,对外头趴在玉石桌上睡觉的恣姑“锵锵”鸣叫了几声。
那日,红鱼儿突然就往金凤身上扑,烜赫始料未及,伤人后也是心痛。给金凤上药后便将其留在了这里。
金凤伤势不轻,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他也不担心它会逃跑。
闻声,恣姑揉着惺忪睡眼进了房。
这恣姑也是个势利的,见了烜赫逼迫红鱼儿吃断情丹和打伤后,做事便也不似往常恭敬、勤快。
加之金凤给她烧得灰头土脸的还未好,也不免有些怨恨在心。
“仙子醒了,可还有不舒服的?”
进了房,恣姑也就装模作样地问了这么一句,跟着便落坐在床边,也不管红鱼儿饿不饿,渴不渴的。
“渴……我要水。”浑身生疼,嘴里发苦,红鱼儿费劲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得,恣姑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倒了一杯水。水到嘴边,红鱼儿也便迫不及待喝下去,只是一急又呛了出来,喷得恣姑一脸水。
恣姑当即就白了一眼,连声数落着“倒霉倒霉”,拿巾帕擦净后重新又给倒了一杯,没好气道:“仙子慢着点喝,喝了好好休息。”
纯粹是废话,有伤在身,饥肠辘辘,能睡得了才怪。
心想着,红鱼儿又提出了要求:“饿,我要吃的。”
吃饱喝足好得快,她才有机会逃出去,她才不在乎这人脸臭不臭。
上头交待,就算心里不愿,面上还是要应付的。听得,恣姑悻悻然地出了去,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端了一碗冷粥,搁在了红鱼儿面前。
红鱼儿也不说,挣扎着翻了个身,趴着三两下便拨拉了下肚,随后又开口要水。
本寻思着让这人吃不下解解恨,没料到吃了个底朝天,恣姑不由得犯了嘴贱嘀咕道:“真是犯贱,给好的不吃,这坏得倒吃得香,贱鱼。”
虽说嘴里嘟囔,红鱼儿和金凤却也听得分明。心只想着出去,红鱼儿便也只装没听到。
这金凤可就不同了,兽性未脱,盯着恣姑恨不得啄烂了她的嘴。可惜的是受伤的翅膀拖累了它。
言罢,恣姑朝金凤翻了个白眼,拿着用过的空饭碗就去倒了茶水,“啪”的一声搁在了床踏板上。
粥是冷粥,茶自然是冷茶。
赤 裸 裸的羞辱,金凤是再也忍不下去了,等恣姑转身,身子后仰凤利爪一勾将人带倒在地,扑腾上去对其颈、胸一通狂抓狠挠……
做梦也没想到,抓挠得又是特别区域,吓得没反应过来的恣姑顿时惨叫连连,忘了还手。直待护院进来,这胸前早已衣烂肉绽,血色春光一片。
以为红鱼儿出事,听着的烜赫亦神速而到。见床上之人身子趴着,床踏板上又搁着碗不干不净的茶水,心里头自然也就明白了,心头不免一痛。
对于红鱼儿,人看似无情,其实还是有情的。只是他不肯承认,也不愿遵从心里的真实感觉。
曾经的日夜陪伴,这份感情岂能说没就没了的。
护院欲撵金凤,烜赫看了其一眼,示意不要插手。得令,护院也便隐匿而去。
一会后,金凤心满意足地松了双爪,看着床上的红鱼儿,说出了有生第一句话:“贱鸡,嘴贱心贱,活该受此。”
因果有迹,人欺天不欺。开口说话,这是历劫后的造化。
听得,红鱼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恣姑双手环抱春色,跪走着到了烜赫跟前:“奴婢尽心尽力,却遭此恶报羞辱,烜帝作主啊,让奴婢炖了这畜生。”
“尽心尽力?冷粥冷茶也就算了。搁在脚踏板上是谁羞辱了谁?”怕烜赫惩罚金凤,红鱼儿抢着开了口。
这粥没白吃,看来,人是有点气力了。
“冷粥冷茶,该死……”
烜赫皱着眉头才说了六个字,闻声过来隐在门外看热闹的厨娘羽雀立马显身,“扑通”跪倒在了门口。
烜赫本来就交待过羽雀,红鱼儿的饮食要精补,日夜汤水备候不得有误,这羽雀自不敢怠慢。
“烜帝,奴婢给得是加了甜参汤的温热粥,茶也是上好的千年灵芝茶,是恣姑…是恣姑她故意放凉了才拿给仙子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怕烜赫赐死她,这羽雀巴拉巴拉全招了,话间还不时地稍稍抬头,似有怯意地看了恣姑数眼。
在这离宫别苑,恣姑算是个老人,一般的精怪都挺忌惮她的。
“恣姑你还有话说吗?”烜赫冷冷问道。
“冤枉啊,烜帝,羽雀她血口喷人。”恣姑辩解道。
“烜帝,恣姑才血口喷人。”
这种事,说不清就得背锅替死,羽雀自然不干了,哪还管你老人不老人的,举证反驳道:“她来小厨房取粥晾在外头,嗑了小半个时辰的瓜子才拿过来的,不信您问问红鱼仙子她是甚时过去的,小厨房地上还有瓜子壳呢。”
听这话,红鱼儿点了点头,证实是去了很久。
“烜帝,恣姑什么也没做,羽雀一直嫉恨我,她这是存心害我啊……”恣姑还想抵赖,当即跪了下来。
目睹过茶水的摆放,烜赫本就想出手教训,眼下又被人指证,这人还敢狡辩,不免令人更是厌恶。
“来人!”
紧拧着双眉,烜赫对外头轻喝了一声后,半空中,俩面貌威严的护卫显身而来。
金凤冲天欲逃,事后,烜赫便又加派了人手,这别苑早就天罗地网。
“极刑,即刻处置。”烜赫冷冷地交待了刑罚。
极刑,意指打回原形。千年道行就要毁于一旦,听得,恣姑瞬时瘫软,双手亦顾不得胸前,叩拜着口中直呼“冤枉”。有碍众眼,俩护卫当即将人拎了出去。
“烜帝…恣姑冤枉,烜帝,饶命啊……”
在喊冤求饶声中,恣姑被人拖带着弄出别苑,接着便传来了一阵类似鸡叫的声音。
不由说,这恣姑是被打回原形了。
听得,已回小厨房的羽雀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慌忙将自己偷藏了的一些千年灵芝放回了原先存放的大木匣子里。
那木匣子里少说也有二十来支碗大的千年灵芝,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羽雀不免摇头兴叹,叹人好命,自个儿没这造化。
事毕,烜赫在红鱼儿房中坐了一会。这次倒也没逼她吃那断情丹,言语态度亦是好了不少。
爱之所致,红鱼儿心里不免又起了眷念。
……
时日飞逝,转眼又是月余。
玘意想殷予事成三日而回,偏偏琰是生了逆鳞,样样控制着殷予,让他活的好好的。
这下气得九重天的帝君那叫一个暴跳如雷。因果反应,瑶自那日被带回长生宫后,便被他软禁在了房里。
虽失自由,腹中的孩子倒也因此获得生机。
在玘的眼皮底下,又有木心不时地盯着,彩菱再想动手那是难上加难,当然还有的就是胆怯。因此,伊炤便将此告诉了烜赫,烜赫授意侍机劫人。
深夜,星月无光。
在九重天这是少有的事,而却已是接连数日的暗黑无光,那更是破天荒从无有过之事。为此,玘在各处也是加派了人手,以防不测。
凌雲殿,偏殿书房。
“帝君,差不多戌时了。”
瑶在长生宫,玘歇息的时辰便从以前的子夜提前到了戌时。见时辰已差不多,侍童松原便提了个醒。
天玄奉命接回七色,择日作法挑在了今日夕食,玘担心七色的身体状况,便将木心支去了岚岕。松原今夜是替了木心的职。
玘亦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沙漏,若有所思道:“送过去的点心吃了吗?娘娘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松原摇头道:“没有,娘娘说不饿。”
听得,玘又气又心疼,自言自语道:“整日里吃得不如从前一餐之食,怎会不饿,她这是为了那衣衫在生我的气呢!”
衣衫说得是绮青罗。
前时在菁妩阁,玘都是在瑶歇下后偷偷摸摸去的,怕惊醒人自然也不敢造次。瑶又将那衣衫穿在寝衣里头,玘也便不知道这绮青罗的事。
这回是强掳而来,性质自然不一样了。每晚同床,虽未“行凶”,手偶尔也是会不老实的。因此也便发现了这有穿跟没穿似的绮青罗。
得知这绮青罗的来历,他起初也是没说什么。只是后来瑶身子见血,查无果后,也便怀疑上了这贴身的衣衫。
彩菱见着机会亦从中下手,在将绮青罗再次送去落霞院的途中,用落紫香薰染了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知应便发现了这绮青罗“潜在”的危害。
不用说,这帝君的反应那是可想而知。而瑶呢,那怕是心里也是怀疑琴音,局势当前自然也就帮着琴音说话。因此两人又是一番争执。
“怎会,我送去的时候娘娘还给了我一个大仙桃呢,笑眯眯的也没见生气的样。松原想帝君是多心了。”孩子就是孩子,松原天真的说道。
“是吗?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心结堆积,俩人貌似再难回到从前,玘不由得长吁短叹。
看着那沙漏,松原催促道:“整戍时,帝君该回了。要不,娘娘会担心的,那可真会生气了。”
“你怎知娘娘会担心?我看她就不会。”玘随口说道。
“怎不会?我爹晚回,我娘她就会担心生气,松原想娘娘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说得是实话,大凡夫妻不都是这样么。他想这帝君夫妇也是如此。
“哦,”听这孩子说的有趣,玘搁下手中纸墨后多问了一句:“那你娘亲生气了,你爹爹是怎做的呢?”
“那还不简单,我爹就投我娘亲所好,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给她想要的。有次我娘看上了雀儿姐的一支玉簪子,我爹还连夜去求了来呢。”
玘笑了笑,未言,起身欲回。
这时,早已候在门外多时,身穿一袭桃粉薄纱的青鸾拈着一枝白碧桃花走了进来,头上发髻间亦簪着三两朵白碧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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