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打陈群主意
鲁肃欲谈关于陈矫的母族？
孙策讶异，问道：“陈矫母族可是有何特殊之处？”
鲁肃郑重点头，说的：“陈矫本姓刘，因过继于母族，方改姓陈。”
孙策目光一凝，问道：“其母族是下邳陈氏？”
“将军明鉴。”鲁肃说道：“下邳陈氏为公卿世家！不仅世代有族人位居两千石，且人才辈出，位居两千石者每代皆不止于一人。”
这是真真正正的徐州本地大族，影响州郡的名门郡望。
甚至他们的支持，能直接影响究竟哪位诸侯占据徐州。比如刘备，比如吕布。
想到这里，孙策顿时猜到了鲁肃为何要谈下邳陈氏！
这个家族在刘备战败之后，可是投向了吕布麾下。包括一直支持刘备的陈登，也没有跟随刘备流离海西、沛县等地，而守在吕布麾下效力！
孙策面容严肃，问道：“子敬是担忧下邳陈氏助纣为虐，支持吕布，与我江东为敌？”
鲁肃郑重的说道：“不得不考虑这般形势。不论如何，吕布进攻海西，都有些超乎情理。其虽然打得关羽措不及防，被俘虏数千士吏。但同样兴师动众，导致战线不稳。”
“陈宫虽无急智，但不乏谋略。以其规划，应当看得出，以吕布威名，一动不如一静。吕布亲杀董卓，威震夷狄，端坐顾盼，远近自然畏服，不宜轻自出军；如或不捷，损名非小。”
“其安坐下邳，屯兵徐州，则远近皆将畏服。其却劳师远征，兴师动众，扫平淮北。如此反常，必有图谋。”
孙策认可的点头，自古以来，没有是为了打仗而打仗的。军事征伐，必有其根由。
吕布不惜冒险，也要进攻海西，很可能也是为了扫平淮河以北，从而争取到徐州世家的支持。从而合力抵抗外敌！
鲁肃面容凝重：“毕竟……下邳陈氏与将军有世仇，他们就世居于淮浦啊。”
下邳陈氏与江东孙氏的世仇，大概要从上辈人就算起了。
陈登父亲那一代，陈珪、陈瑀兄弟就与袁术交怨。袁术曾经任陈瑀为扬州刺史，但袁术于封丘败于曹操后，南逃寿春，陈瑀拒绝袁术进入。
此时正是袁术第一次忽悠孙策，说孙策帮他打下九江，就用孙策为九江太守。
孙策乃从阴陵整军出兵，击退陈瑀，陈瑀退走徐州下邳。
然后孙策进攻江东，又是陈氏族人陈横率军抵抗，孙策亲自带骑兵在战场上俘虏了陈横。
这一次，大军进攻至淮河沿线，却月阵列阵之地就在淮浦境内，吕布军中的将校，说不定还有大量陈氏族人。
孙策叹息一声，说道：“我不如曹孟德啊。”
鲁肃惊诧问道：“将军怎忽出此言？”
孙策说道：“我江东孙氏，仇家遍地。但曹孟德就从未有何仇家。”
因为曹操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不管是陶谦、张邈，还是边让、许攸，管他功劳名声，管他地位尊崇，哪怕只是酒后狂言，或者背后似有似无的讽议几句，只要曹操不满，就全部屠杀，当场报仇。
哪像江东孙家，西面有刘表、黄祖，北面有下邳陈氏，东面有会稽周氏。
鲁肃乃意气奋发，说道：“会稽周氏，跳梁宵小，窃据江南，暴聚党众，屯住郡境，猥以下隶，敢发难端。而将军神降之罚，贼殒其魁，宗族夷灭。诚可谓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下邳陈氏，若远劳王诛，卒不悟顺，翌日必为齑粉。”
孙策不禁一笑，说的好，不是不报，是时机未到啊。自己打下了会稽，则周氏尽诛。若陈氏抗拒王师，那等自己打下了下邳，也休怪被辗为齑粉。
不过鲁肃此时说道：“我以为将军已经拿下广陵，占据徐州淮右之地。徐州世家，未必就会铁板一块，尽皆抵抗。”
孙策若有所思，问道：“子敬言下之意，陈矫是故意投往江东？”
这些世家大族，分散投资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了。
就像荀氏，也看不清曹操、袁绍究竟谁会主宰黄河两岸，故而荀彧投靠曹操，荀谌投靠袁绍。不论将来袁绍、曹操谁胜谁败，荀氏都将保持朝中显赫公卿之位，可以凭影响继续让家族子弟在朝中担任公卿。
鲁肃乃说道：“淮河南北，亦是诸侯争雄。将军与吕布皆名动天下，兵锋无敌。而将军占据淮河之南，吕布占据淮河之北。下邳陈氏在淮浦，正处于兵锋之间。若不想被诸侯争雄，辗为齑粉，必要分别出仕于双方。”
孙策点头，下邳陈氏，这可不是一个人数稀少的家族。世代公卿的他们，不知道分出多少支系。
就算是孙策占据下邳，也不可能大屠九族。
先不说影响如何，屠九族这种事，一个后世正常人也做不出来。
司马懿那么阴狠的人，对叛乱的王凌泄愤，也只是屠杀三族。而仅仅屠杀三族，就牵扯进来数千人。
孙策问道：“子敬是想分化拉拢下邳陈氏族人？”
鲁肃郑重点头，笑着说道：“恐怕下邳陈氏亦有此意。其中族人，未必尽皆看好吕布。而我江东若能得徐州世族助力，统治徐州必愈发稳固。”
世家大族分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比如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就是王离死后，族人一支迁往琅琊，一支迁往太原。
下邳陈氏亦可以分为下邳陈氏与广陵陈氏。
孙策对陈氏也没有太高得要求，只要陈矫在担任淮阴县令时，能够召集族人，带着难民、百姓将淮阴县境内得运河修起来即可，向南沟通邗沟，向北沟通淮河，从而彻底打通江淮水系。
这个工程说起来貌似很小，只需要在淮阴一个县境内动工。
但现在的一个淮阴县，以前可是一个诸侯国，在人口鼎盛的宋、明，这里堪比一个州、府，能下辖几个县。
往往都是行政区域划分的越细、越碎，一块区域越富庶文明。如今大汉人口不足，才导致这么大的区域仅仅是一个县。
所以怎么用这么少的人口，开发出一条贯通数百里的运河，着实考验县令的才能，没有世家相助，要实现这一切极为艰难。
但孙策还没等到陈矫送来喜讯，他大军刚刚清扫完战场，送走伤员，开拔至淮阴，来自淮北的军情急报就送到孙策面前。
蒋钦亲自向孙策禀报道：“将军，淮浦陈瑀自号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聚众数千，屯兵于海西！”
孙策大军此时已经抵达淮阴，铁骑正整装待发，继续西进驰援刘备。
徒卒也已经在休整，毕竟淮浦一战死伤惨重，伤亡上千人，近三分之一的伤亡率，士兵无论如何都需要重整军心。
听闻海西再度出现敌情，孙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将所获的士吏重新遣送回海西，而是安置在了淮阴。
如果最初派遣数百军队屯驻于海西，现在守军恐怕已经被陈瑀率部所围困了。
陈瑀这数千部众，可并非乌合之众。当初他是扬州刺史，在九江率军抗拒袁术，使袁术都不得进入寿春。
直到孙策率军将其击败，他才率军退走下邳。
此前他应该就是屯驻在了下邳陈氏所在的淮浦。
这也能看出下邳陈氏在徐州的影响力，陈瑀率部屯驻于郡县，刘备、吕布，前后两任徐州刺史都对其选择了容忍态度。
要知道如今可是建安元年，196年正是群雄并起的时代，不论刘备、吕布都正是锋芒毕露，建功一方的鼎盛时期，却都没有奈何陈瑀这支割据一方的势力。
其存在已经堪比盘踞徐州北部的臧霸、孙观等人。这些人也是引泰山军占据地方，不听州郡政令。
如今陈瑀趁着淮河一带，诸侯战乱，占据了海西，势力必然进一步壮大。
孙策不得不请来了鲁肃，问道：“下邳陈氏果然是选择了相助吕布，有陈瑀拥众数千，占据海西，其势不可小觑，我等该如何应对？”
听闻陈瑀占据海西，鲁肃眉头紧蹙，说道：“将军所攻者破，所击者服，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所向无敌。战场之上，无有敌手。我担忧如此兵锋，势必引得对手在战阵之外，针对江东。陈瑀的引兵为患，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陈瑀这种诸侯还只是一个开端？
要知道陈瑀可是故扬州刺史啊！他现在的形势跟刘备可以说没有任何区别。
刘备以徐州刺史的身份，引兵屯聚于东阳县。陈瑀则是以扬州刺史的身份，屯兵于海西县。
而且陈瑀还自号吴郡太守，行安东将军。他引兵在海西，下邳陈氏在淮浦，鲁相张辽在淩县，这三地在淮北连成一线，可谓是守得固若金汤。
下邳陈氏这是铁了心要帮助吕布，对抗江东。
给陈瑀以机会，他未必不会如刘备一样，雄起于乱世。
如果陈瑀等人在战阵之外针对江东，孙策不由得就想到了江东的隐患。那就是山越纵横、强宗骁帅盘踞。
而袁术、陈瑀等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最擅长用阴谋手段，煽动山贼、宗帅，发起叛乱。
孙策问道：“子敬以为这些诸侯可能会煽动江东境内豪杰，在后方为患？”
鲁肃郑重得点头，说道：“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江东数万大军也不会将主力都屯驻于各郡。若是没有强宗骁帅叛逆，这些大军屯驻各地，不是在白白浪费军力吗？”
也有道理。
江东每次主力离开，后方就会出现叛乱，导致征伐受阻，不得不班师回去平叛。
这些强宗骁帅，山越宗贼，实在是江东最大的隐患。
孙策问道：“子敬以为我等当如何应对？”
鲁肃笑着说道：“这倒是可以一观吕布。其人用陈瑀牵制我等，使我等不得出兵攻伐淮北。我等亦可还施彼身，使刘备牵制吕布，使其不得南顾。”
孙策不禁一笑，也就是吕布扶持陈瑀，自己就扶持刘备。
随后鲁肃郑重的说道：“无论如何，率军助刘备挡住袁术征讨，都是事关将军江淮大计的关键。有刘备阻挡袁术，攻伐吕布。将军可进退从容，驰骋四方。进可猛攻一处，攻城略地。退可提防强敌入寇，叛乱为患，深根固本，以制天下。”
听闻鲁肃的战略规划，孙策顿感思路清晰，从容了许多。
随后他问道：“陈瑀等人是否会进攻淮南？”
鲁肃分析道：“我以为将军大败吕布，威震徐州，正是敌军震怖之时。陈瑀必不敢进犯淮河之南。其屯聚于海西，便可知其志，坐守而已，无雄天下志。将军只需进军东阳，击破袁术。肃为将军抵御陈瑀，必使广陵无忧！”
有鲁肃的豪言壮志，孙策顿感豪气勃发，大笑着说道：“善！有子敬之言，孤无忧矣。这就挥师西进，会一会刘玄德这位当世骁雄，世间名将！”
而且孙策不仅仅对刘备感兴趣，还有他麾下的那些文武臣子。
现在刘备正是流离之际，他麾下的大量臣子都人心动荡，纷纷辞官离去。比如田豫、陈群等人。
这些人，孙策不征辟，也都不会为刘备效力了。
比如陈群，带着父亲陈纪避难于徐州，然后进入吕布军中效力，最后出降曹操。
与其让这种贤才明珠暗投，不如请他到江东避难！
避难嘛，现在的江东肯定比徐州安全。江东的富庶，也远超残破的下邳。
其父亲陈纪也可以在江东开设学校，讲经授课，传授弟子。
一名贤士，有弟子千人随从，在当下实在是太寻常了。
孙策一点都不介意，陈纪在江东有教无类，培育出来千名弟子。
陈纪、陈群出身的是颍川陈氏，世代居于许县。只是经过董卓之乱，当地被摧残的生机灭绝，哪怕是陈氏这种世代公卿之家，也家业尽毁，只剩下了寥寥几人，避难于异域他乡。
这正是诸侯征辟他们的良机。孙策要是不征辟他们，难免他们池鱼思故渊，被如今占据许县的曹操征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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