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并无法制造出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姜茉清晰地听到了外边传来的打斗声。
她能听出，对方来的人不少，而顾季臣，只有他自己。
外边光线昏暗，人员又多，一片混杂。姜茉不敢直身太明显，只能悄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清。
打斗声、痛呼声不断传来，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声是顾季臣的。双拳难敌四手，姜茉无法想象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境遇。
她立刻摸出手机，拨通了徐景同的电话。但是徐景同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已经睡了，手机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要死……”姜茉急得手都有些抖。
外边连绵不绝的打斗声让她焦躁不安，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立刻挂断了徐景同的电话，转而去找宋立齐的。
顾季臣遇到了麻烦，找宋立齐不会有错的。
忽然，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震得她整个人都往前跌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尖叫，但是手抢先一步捂住了嘴，制止了自己发出声音。
她朝着座椅下边蜷缩，但是外边的人还是发现了她。
“她在里边！快砸！”
更重的力道敲在了玻璃上，一声又一声，这层坚实的玻璃在如此重击下，已经无法再坚持多久。
姜茉瞪着外边的人，后背已经全都是濡湿的冷汗，透心的沁凉。尽管心如擂鼓，她却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慌，不能慌……
她一把拽过自己的手包，飞快地在里边翻着，想找出什么防身的武器来。但是找来找去，唯一带有一点点利刃的，竟然是一把眉刀。
虽然不知道这眉刀能顶什么用，但是姜茉还是捏在了手里。
“哗啦”一声，窗户终于不堪重负，被人砸开。那些人麻利地打开车门，二话不说便拽着她向外拖去。
他们的动作粗鲁又大力，姜茉被直接扯到了地上，拖行了好几步。
她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顾季臣，他正勾住了一个人的脖子用力一扭，那人就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他将人随手一扔，回身朝着身后的人抬腿又是一脚，姜茉清楚地看见那个挨踹的人手臂弯出了一个违背人体构造的弧度，明显被踹断了。
“顾……”姜茉刚喊出一个字，却觉得手中一片黏腻的潮湿。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心，糊了一层不明的黏腻液体。
有白有红，在地上淌了一片。而两米外的地方，一个脑袋扁了一大半的男人倒在那里，无神的双眼正看着姜茉的方向。
姜茉克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顾季臣闻声回头，瞳眸一缩，立刻朝着她这边冲来。
但是他很快又被几个人拦住。那些人凶神恶煞来势汹汹，恨不得将顾季臣弄死在这里。
“叫什么叫？赶紧走！”姜茉身后的人踹了她一下。
“滚开！”姜茉一声怒吼，“都滚开！”
走在前边的人回过神来，弯腰就要去拽她：“嘿，我说你这小丫头别逼我们动粗啊！”
话音刚落，凌空飞来一根钢管，狠狠敲在了那男人的后脖颈，他连嚎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栽倒下去。
顾季臣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身边那几个麻烦，迅速冲到了几近失神的姜茉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的力气太大，姜茉狠狠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脏污的双手僵硬地举在半空中，整个人失了神一样，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顾季臣一只胳膊紧紧揽着她，另一只手飞快地将西装脱了下来，直接盖到了她手上，用力揉捏：“别看了，别害怕，没事的。”
姜茉一言不发，牙关却在不同碰撞，咯嘣作响。
顾季臣扣着她后脑将她按在自己肩头，不让她再看到其他血腥的画面。他面容阴沉而冷肃，眸光阴戾地扫向剩余几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们接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收拾开着这辆车的小子，一个是将这辆车上的那个女人带回去，为此他们特意来了二十多个兄弟，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但是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轻而易举就放倒了十几个人？
最能打的几个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地躺在地上，剩下的这几个人，心里当然更没底了，顿时交换了几个眼色，转头便想溜。
顾季臣冷嗤一声，捂住了姜茉的耳朵，抬腿一挑，地上的钢管飞了出去，重重敲向跑在最后的那个人的腿弯上。
那人嚎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接着，他的嚎叫声痛苦了百倍不止，凄厉至极，因为钢管钉进了他的大腿里。
姜茉被捂着耳朵，自然没有听出这个男人就是刚才在她身后推搡她的那个。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其余几人被面前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们在道上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这种煞神似的，还是头一次见。
甚至所有人心里都萌生出一种，要是这个年轻人不抬手，他们绝对不能竖着离开这里的感觉。
有人立刻说：“先生，不是我们要找你麻烦，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啊！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是算账，就去找背后那人吧！”
夜风吹过，带来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姜茉将鼻子埋进了羽绒服的领子里，却还是无法隔绝那股反胃的血腥气。
手心因为液体的干涸而变得紧绷，这种紧绷让她不适至极。一想到自己手上红红白白的东西，反胃感顿时更厉害了。
她推开了顾季臣，跑到了路边，弯腰干呕。
顾季臣急忙跟过去，关切问她：“你还好吗？”
后边那几个人见顾季臣分了心，连滚带爬上了车，车门都来不及关严实，就发动车子逃命似的离开了。
顾季臣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反正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只要他想，今晚就能端了他们的老窝。
姜茉干呕不停，听起来实在难受。顾季臣想过去给她拍背，却听她尖声大喊一句：“别过来！”
顾季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蹲在了地上，抓起一把土，狠狠搓着手心。搓完了又抓一把，又抓一边……恨不得将她的手心搓掉一层皮。
她眼尾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呕吐的时候沁出的胜利泪水。但是这种红比不过她视线中的红……那满地的红，还有粘在她手上怎么都擦不掉的，混着白色物体的红。还有那个人没有焦距的死寂的眼，狠狠地瞪着她……
她胃里翻江倒海，晚上喝进去的酒水成为了催化剂，让她将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胃里空空如也，那股恶心的感觉也没有消失。
正如她手上那种粘腻的、紧绷的感觉，怎么都擦不掉。
她恨不得砍掉自己的手。
正用力搓着，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顾季臣捏着一瓶纯净水，倒在了她手上，然后用他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替她清洗双手。
他的动作很轻柔，却又不失力道。
他的手白皙修长，干干净净，让人无法想象它刚才捏着一根钢管，敲爆了一个人的脑袋，敲断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骨头。
这双像是艺术家的手，做起打打杀杀的事情来，竟如此狠戾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个人被他打死了。
若非他下手太狠，那个人不至于没了半边脑袋，她也不至于碰到那些恐怖的东西。
想到这里，姜茉忽然狠狠甩开了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别碰我！”
她的大脑在刚刚经受了巨大的冲击，反应力明显变慢，思考能力也降低，以至于说话都有些不经大脑。
她颇为埋怨地看着他：“顾季臣，都怪你，你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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