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下意识就想躲，但是被徐景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拽到了徐生跟前。
这是爷孙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徐生是见过姜茉的——虽然是在荧幕上，但是毕竟是一个人，早就脸熟了。然而对于姜茉来说就不是这回事儿了，乍然见到这位威严的老者，她浑身的神经都拧到了一起。
她嘴唇翕动了半晌，却连个称呼也吐不出来。徐生沉沉盯着她，半晌冷哼一声：“没礼貌！”
姜茉急忙九十度鞠躬：“您好！”
“谁？”徐生愈发不满了，“你在和谁说话？”
“和您！”
“我是谁？”
“您是……您是……徐家的……”
徐生重重一拍座椅：“你叫我什么！”
姜茉浑身一抖：“外……外公！”
徐生这才舒坦了，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姜茉心里直打鼓。
当初徐檀因为和陆东程私奔，被徐家一怒之下断绝了关系，姜茉觉得自己也没脸再叫出“外公”这个称呼来。
但是……她偷偷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老先生那胡子快要翘到天上的样子，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外公？”她试探着又叫了一句。
徐生没吭声。
“外公？”姜茉声音更小了。
徐生还是不说话。
“外公啊？”姜茉哼哼唧唧地叫。
一脸被叫了几声，徐生更舒坦了，这才干巴巴地问：“干嘛？叫魂儿呢？”
姜茉：“您是来看我的吗？”
“看你？哈，看你？”徐生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看你干什么？你不认我这个外公，我也权当没你这个外孙女，我来看你？”
徐景同极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是谁那天听到电话里说姜茉不太好的时候急得高血压都差点儿出来？
和家里说，要回金岩岛去看看徐家祖宅的那块儿地，结果直接让飞机往凉县这边飞。
一路上照了不下一百次镜子，整理了几十次衣领，还偷偷练习表情管理。
真的，徐景同都懒得拆穿他。
听见徐生这话，姜茉垂下了脑袋，不说话了。
看着她黑漆漆的头顶，徐生嘴角一撇，用眼神询问徐景同。
“外公是专门来看你的，他听说你身体不好，很担心。”徐景同说。
“你小子放屁！”徐生眼睛一瞪，“老头子……”
徐景同朝他皱眉。
姜茉和徐家土生土长的那些孩子不一样，她心里是没有极度的安全感的。
因为徐檀之前一直说，她不孝，她犯了错，她对不起徐家的人，所以姜茉也自始至终，都对徐家人抱有一种愧疚感。
之前徐景同说，家里人其实都很担心她，她权当做徐景同为了宽慰她说的好听的话，从来不敢去深究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她不敢奢望。
现在徐生出现在这里，对于他来的理由，姜茉同样不敢奢望，他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她不敢妄想。
而徐生此刻也显然想到了姜茉这种心理。
他的手在大腿上摩挲了摩挲，又清了清嗓子，主动问：“现在在拍什么啊？”
“一部叫赤空的电影。”姜茉急忙回答。
“累不累？平时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徐生又问，语气也没有了刚才故作的干瘪，反而多了许多温和慈爱。
被长辈关心，姜茉的眼眶蓦的一酸，急忙低头：“都挺好的，不累，大家都很照顾我。”
徐生看着她纤瘦的身板，眉头却越皱越紧。
尤其旁边还有个徐景同做对比，感觉徐景同两根指头就能把她的腰给拧断。
嗯？他为什么要对他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外孙女产生这么血腥的想法？
徐生急忙晃了晃脑袋。
“外公您怎么了？”姜茉关切问道，“是不是坐了太久的车身体不舒服？”
“不是，老头子身体好得很！”徐生脸一拉，“有件事情我正好想问问你的意见。”
“嗯嗯，您说。”
“你现在对那姓顾的小子是什么想法？”
姜茉一愣，没想到外公竟然一问就问到了顾季臣头上。
“他……他好像是我老公？”
徐景同蹙眉，什么叫好像？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徐生却对她这个说法满意极了，点头表示认可：“嗯，好像是。”
好像就代表了不确定，不确定就是可以换的嘛。
“那我就直接问了。”徐生索性开门见山，“你还想不要想要这个老公？”
“我……”
姜茉抿唇，脸上忽然有些烫。
怎么说呢，就感觉在第一次见面的长辈面前说这种事情，挺难为情的。
她其实吧……也没有很排斥，甚至在看见她和顾季臣证件照的那一刹那，她心跳好似停了一拍——因为惊喜。
但是这话怎么好意思说呢……
当然姜茉这样的迟疑在徐生眼中，就成了别的意思，而且是他所理解的意思。
“你不想要对不对？老头子也不想要那种外孙女婿，他不行。”徐生很肯定地说。
姜茉猛然抬头：“啊？”
“男人不是这么当的，他不行。”徐生摇头，“对老婆不好，欺负老婆，这就不是男人该干出的事情！哦对，我还听说他一直都不敢和你相认？在国外那三年就不说了，回国了还是不来和你相认，这不明摆着没把你放在心里吗？”
徐生继续给姜茉洗脑：“这样的男人，靠不住！”
姜茉：“不是，外公，这里边有些误会……”
徐生打断她：“好孩子，你跟外公回家，外公给你找更好的。咱们那儿的好男人，多得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你想要几个外公就给你找几个！”
姜茉：“！还能这样？”
“能。”徐生压低声音，“咱们偷着养，不让他们知道，咱们家养的起，你养三千佳俊都行。”
姜茉急忙摆手：“不……”
“不合适吧？”自动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接过了姜茉的话。
顾季臣站在车外，单手撑在车顶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生。
他面容有些苍白，却不显羸弱，反而添了几分精致的舒朗感。抬眼望过来的时候，姜茉感受到一种像是要化为实质性的温柔。
下一刻，顾季臣握住了她的手腕。
“三千佳俊，都有谁？”顾季臣饶有兴致地问，“您先告诉我，我先去把把关。”
徐景同眼皮一跳，默默为那不知道在哪里的三千佳俊默哀。
徐生嘴角抽了抽，半点没有干坏事被人抓现行的尴尬，反而中气十足地问姜茉：“来了正好，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要甩了他，你要和他结束你们那可笑荒谬的、名存实亡的婚姻！对，勇敢地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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