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皇宫夜谈，京城柳家，扶摇之行
夜色渐浓，巍峨皇城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城池多出的缺口，由禁军甲士陆陆续续拿巨石填补，文武官员，垂拱走出皇城，准备明日早朝。
万千宫灯在晚风里无声明亮。
遮天蔽日的银杏树下，插着三根燃完的香火，旁边的寝殿后窗开着。
陆云芝换下龙袍，身着深红色的睡裙，窈窕身姿侧躺在枕头上，呆呆望着树枝的斑驳树影，脑子里不禁回想：
“七王之乱当年的悲剧，今日还在上演，林世煌投靠魔门，就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若是想安定时局，大周朝廷的实力还要提高。
朝天司还是太弱，一个魔门魔子，就已经让他们溃不成军，必须招揽到更强的修士，拉拢强劲的势力。
如今的她，虽然是一国之主，但一言一行，还是受到仙门的监视，想做什么，都受拘束，干着皇帝的活儿，却没有皇帝的权力，深居凤鸾殿，仿佛笼中雀。
她本以为，得到仙门支持的自己，会成为青史留名，人人称颂的千古一帝。
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泡沫梦影而已。
弑君大逆不道，称帝不守妇道，屠族刽子手，这些流言蜚语一直伴随着她。因为这些黑锅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背着。
真正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刚刚进宫当秀女的那些日子，确实是最美好的时光，昔日的好姐妹们，赐死的赐死，老去的老去。
想摆脱无量天的桎梏，这一点她压根没有想过，因为压根不可能。
她凭借一点点的修为，依旧能傲立在朝堂上，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这位成熟的女皇陛下不想挂念这些，但面对凄清寥落的大殿，难免生出了淡淡的悲凉。
就在她出神之际，皇宫内隐隐能听见一声剑鸣，就在不远处招待上宾的客殿。
像是有人在坪里练剑，发出的破空嘶啸。
半梦半醒的陆云芝，略微撑起身体，神识释放出去，想看看是什么动静。
她身负一点点的修为，虽不多，但自保还是能做到。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看看，是何人在练剑。
陆云芝披上宽大的蟒纹轻纱罩衫，缓步朝客殿后方的花园走去，沿途值守侍卫宫女皆是行礼。
此时后花园之中。
暂住客殿的韩烨，手中挥舞的红紫相交的灵剑，一招一式霸劲十足，时不时能窥见火龙和紫麒麟的虚影。
这套剑法来自一位白纱女子，名叫认真剑法。
韩烨练习过许多次，也不是没有问过剑法名字为何如此随意，只是以女子懒得想，想不出为由搪塞。
一套剑法完毕，韩烨收剑负后，身姿挺拔，不知怎的，叹出一口气：
“这柄从国库之中寻得的灵宝龙霄，抬手虽霸气纵横，内部篆刻一百四十四道阵法铭文，威力惊人，剑身浑重，三尺七，还是不太趁手。”
配剑烛焰断裂之后，女皇赠剑，给他在国库里面挑选了一柄珍稀灵宝，算极为珍贵的一件法宝了，对方没有眨眼，就送给了自己。
龙霄由龙谷成年真龙的赤牙，和异兽紫麒麟的鳞片打造，强度极高，基本没有能与之一碰的灵宝。
今晚试了又试，还是不够趁手，没有烛焰的简单，没有仙剑苍碧和寒瀑的手感，过于沉重霸道。
沉重不是说自己拿不起来，一样举重若轻，只是用起来不匹配自己的风格而已。
“这么晚了，还在练剑，看来阁下的剑道不是平白无故的强大。”
在韩烨的神识之中，出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他转过身，轻轻一抱拳，行了一礼：
“见过女皇陛下。”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练剑，平日自然不敢懈怠。”
陆云芝披着蟒纹长袍，扫了一眼枯叶干净整洁，剑气残余的院落，缓缓点头：
“看来那人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
她的狭促柳眉凝起，看向对方，继续问道：“韩烨，说你来自龙雀宗，可朕在这十年之间，都未曾听闻青云州有过你这一号人物。”
对此，韩烨十分理解，径直解释：
“在下不喜热闹，大部分时间在宗门苦修，实际上，我也只是一位亲传弟子而已。”
陆云芝凤眸闪烁了一下，道：“林世煌就是拜入了龙雀宗，所以你们才如此相熟？这么些年，你没有好好劝过他，还是让其入了魔道。”
这件事对于韩烨，也算是一个遗憾，幽叹道：“林兄的立场，与我素来不同，我不曾劝过他，也没有必要劝，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没有谁可以改变一个人，只能说去影响一个人，可能我终究还是无法影响他复仇的心智吧。”
“他是怎么说朕的？”
韩烨盯着陆云芝的素淡凤眼，风轻云淡开口：“弑君谋逆，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听到这些词汇，陆云芝没有生气，而是轻轻的问：“你也这样觉得吗？”
“见到女皇之前，或许我会这样想，但是现在，大周既然能安定十年，有梁濂这样的国士无双的忠心官吏，终归是有原因的。”
“而且女皇比我想象的更”
“更什么？”
“更年轻。”
韩烨平淡补充道。
“哈哈哈！”
陆云芝大笑一声，随后红润的唇角上勾，眉眼如画，道：
“韩烨，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转而她神情变得认真，问道：“那你可知道此次以林世煌为首的魔门来犯我龙京的目的？”
韩烨老实回复：“这个，确实不知。”
陆云芝侧过身，望向明月，道：“天下如棋盘，人如棋，这次不过是魔门的一次试探，表面是进犯龙京，其实是对九大仙门的一次试探，若是那些天外天不加理睬，那他们势必会做的更加过分。”
韩烨眼珠子微微转动，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仙门为何不发动战争，铲除魔门？”
“北境长城。”
女皇吐出四个字。
闻言，韩烨顿时恍然。
比起人间，仙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魔门猖獗事小，而长城失守事大。
若是让北方的百万妖族南下，那顷刻就能造成大周境内数十万的死伤，不论是修士，还是百姓，都无一幸免。
所以对内部，不能开启战争的口子。
一旦开启，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陆云芝又道：“仙门的强者皆驻守北境长城，不可能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人间，这才给了这些家伙可乘之机。”
韩烨回忆起前几天城池上堆满的尸体，凝眉道：“一场试探，就可以死这么多人。”
陆云芝微微一笑：“所以说，世如局，人如棋，或许你我，也不过是苍生之间的两颗棋子。”
韩烨收龙霄入鞘，握拳道：“即使是棋子，也必须战至最后，活到最后，这样才有资格推翻棋局，成为执棋者。”
得此言，陆云芝神情有些诧异，笑道：“你的道心，倒是出奇的坚韧。”
<div class="contentadv"> 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走出院子，留下一句：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明天的宴会，要记得来。”
说完，她满意的离去，对于拉拢之事，却是奇怪的只字不提。
韩烨看着窈窕背影离去，展剑横置，拂拭剑锋。
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第不知多少张任务清单。
第二日。
大周女皇举办的盛宴，是为了感谢多方相助的修士，还有仙门道人对昨夜京城大乱的付出。
长乐宫是饮食起居之地，早已座无虚席，四处可见宫灯，有宫女在廊道间端盘行走。
韩烨递上玉牌进入，被带领来到一张桌案前，左右打量，发现自己的座次排在那些仙门道人的后面。
甚至比金乌国长公主还有朝天司二品大员都要高。
这个座次的讲究，可能比什么阴谋诡计都要深。
最前方的一流座位，自然是依仗最大的人才能坐。
二流则是需要拉拢的人，以及需要合作的势力代表。
自己最亲信的人，反而只能排在后面的五流，六流，多受一点委屈。
这是韩烨观察一圈得出的结论，设计出座次排名的人，不知费了多少脑子。
许多京城的世家豪族，虽排在末流，却也不忘巴结一番品级颇高的福地洞天弟子，以表自己的好感。
因为宗门和人间并不是毫无关系，这些豪族往往负责个别宗门的俗务事，包括上供金银，开采灵脉，买卖货物，运输资源等等琐事，还是他们做的娴熟老练。
宗门将琐事交托给他们经营，坐享其成，世族弟子可以得到宗门培养名额，迈入修行大道，两者是双赢的局面。
中间的谈话声，传音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对此，韩烨并不想搭理，也不想操心，只是拢拢袖口，身子坐直了一分，闭目养神，桌上美酒看没也看，好似滴酒不沾。
只是有些东西，身在此山中，就必定会被此地山水影响。
“这位仙长看起来年轻无比，昨晚剑震龙京，重挫魔子的本事，让太多人称道，不知是师从哪家洞天，改日我柳家好上门造访，上供一二。”
韩烨的耳边传来一道中年的爽朗笑声。
他缓缓睁眼，本想开口婉拒，但很快发现眼前笑容堆起的锦袍中年旁边还有一人，看着很是眼熟，神色颇为拘谨，身材比之前在浪浪村的时候清瘦了一些，但发福的脸还是没有变。
韩烨看到故人，还是很意外的，下意识的就开口了：
“老爷？”
心里忽然莫名多了很多话，不少问题想脱口而出，柳玲绮，柳乘风，王大牛的父亲，京城的光景如何，但又感觉在这里说出来不太好，这些话在脑子回旋，吐不出嘴。
柳兴隆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可下一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打量韩烨如今坐的位置。
他的神色终于恭敬了起来，叫了一句：
“见过仙长！”
这股客气和敬重，让韩烨有些恍惚，仿佛能穿越数年前，那个刚刚来到浪浪村的日子，自己刚刚卖身的苦恼。
“仙长，你们认识？”
为首的威严锦袍中年见两人姿态，好奇的问道。
“早些年见过。”
韩烨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居然见过，那为何你刚刚不说，害的我等与仙长生疏了，还以为是我们健忘怠慢呢！”
锦袍中年朝着柳兴隆抱怨了一句，转而看向韩烨，笑脸相迎：
“龙雀宗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阁下莫不是龙雀宗派遣的真传弟子？”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韩烨的出身，无疑是很多人都好奇的。
“在下韩烨，不过一介亲传弟子。”
韩烨环视一圈，面无表情道。
“亲传弟子又如何，有如此实力，加上年轻，成为真传是迟早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龙雀宗乃是一座上等福地，不可小觑！”
“这一代的年轻俊杰，天资真是越来越高，如此盛世，饶是魔门，又能溅起什么风浪？”
听着在座众人的话语，韩烨眉头微蹙。
“龙雀宗和京城柳家，相隔太远，你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耳旁一道清冷声音插足，白秋芙一句话，就将锦袍中年打过去，哑口无言。
知道对方的身份，是金乌国长公主，恐怕也要拉拢此子，他们确实得罪不起金乌国，只能灰溜溜告退。
“既然不喜，直接拒绝就好了，为何发神。”
白秋芙青衫长裙，作为公主，一言一行守礼知度，气质尊贵优雅，坐在韩烨的旁边，不禁问道。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韩烨深深舒了口气。
“看来你跟我一样，也不喜欢这朝堂。”白秋芙看出他有心事，心不在焉，却并未点破。
“我作为金乌国使者，一双眼睛见过了不少高官帝王，所以对利益场，天生抗拒。”
韩烨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为寒瀑的执剑人，却没有待在扶摇州，这是为何？”
白秋芙托着香腮，笑着解释：“只要得到扶摇剑宫的认可，授予执剑人的身份，不一定要待在扶摇州的哦。”
“所有执剑人都跟你一样，游历四海吗？”
白秋芙摇摇头：“因人而异，我是比较喜欢远行，个别执剑人也许会选择留在扶摇州，怎么，你好像对执剑人很是关注。”
细心的她发现韩烨对扶摇州特别关照。
“只是好奇罢了。”
韩烨随口一言，思绪飘远，脑海浮现出一道白衣女子的笑颜。
“你看起来，并没有打算久留在这，你也打算远行？”
韩烨点点头：“我本就是为了护送故人进京赴任，才来到京城，如今危机解除，人也送到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
白秋芙心中有所猜测，依旧问道。
“剑修圣地，扶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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