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正月初一。
新皇登基,百官朝贺,祭祖祭天地。
同日,册封林惜柔为后,封李榆为太子。
周黑虎白桉宁松他们,也各有封赏。
周黑牛被留在宫中做了宫卫。
哥俩还被赐了大宅子和仆人。
付三娘再不纠结当什么贵人的女人了,因为她现在就是贵妇,在家里一门心思的讨好两个儿子。
打理他们的生活。
以前呢,哥俩看到她十分疏离。
想到她最近改变了不少,会做饭了,会洗衣了,会布置屋子了,也不会成天想着跟哪个男人跑了,还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得十分周全。
像个过日子的妇人。
哥俩勉强接受了她。
把个付三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哎呀,大丫和孩子们得接来京城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呢。”
周黑虎也想到了田大丫和孩子们,向衙门里告了假,亲自带了人去村里接田大丫母子几个。
荣归故里,全乡有头脸的人都来田丰村迎接周黑虎,田家人也格外看待他,大摆宴席自不必细说。
付三娘又说要安排着给周黑牛寻亲事,还说自己眼光看不好,得找林惜柔帮忙。
“她是皇后,皇后做媒,谁敢不从?”
她做人一团糟,但看人却十分准。
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太好,在京城时间短,根基浅,不被京城人看好。
但她儿子品性好啊。
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儿子,遂找到林惜柔帮忙。
林惜柔也爱惜周黑牛,十分慎重着给挑了门亲事。
担心高门望族会低看周家哥俩,而且高门家人多事多心眼多,周家人少,是万万斗不过的。
她避开官宦之家,寻了门生意人之女给周黑牛为妻。
虽说是生意人,却也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家族。
这家也想结交权贵,打听到周家跟新皇颇有些渊源,也十分满意亲事。
付三娘听说寻的是富户之女,长相家教都好,也相当满意。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便处处小心处事。
该搬出林惜柔给自己增荣光时,绝不含糊,但只要自己一方理亏了,又马上谨小慎微行事。
将女方家哄得既不敢小瞧她,又得到了应有的荣耀。
皆大欢喜。
.
在后宫的事务安顿下来后,林惜柔开始安排田二丫的婚事了。
田二丫和宁松相好,又是她身边的大侍女,身份并不差。可宁安郡王府,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家。
没说同意,但也没有说反对。
林惜柔请宁安郡王妃进宫说话,宁安郡王妃见了田二丫,也会送礼物,但也只是客气地微笑寒暄,再不说其他话。
礼貌得太职业。
因为宁安郡王妃对其他官家未婚女子,也是如此。
田二丫一度很失落。
李慎想下旨赐婚,又怕惹得宁松的祖母惠文大长公主不高兴,会适得其反。
便催林惜柔想办法。
哪知林惜柔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
“急什么?男方急,才会珍惜婚事,不情不愿娶进门,二丫将来有得苦果吃,且行且看。”
李慎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关注田二丫和宁松的婚事。
哪怕宁松急得掉头发了,他也不急,还笑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急也没用,等着!”李慎冷嗤。
急得宁松想拐了田二丫私奔,但被林惜柔呵斥住了。
“你倒是只想快活,可想过二丫的名声没有?敢私奔一个试试?”
宁松吓得再不敢动这个念头了。
.
到了一个天气暖和的日子,林惜柔微服带着田二丫坐着马车逛京城。
“娘娘带我看什么?”田二丫发现,林惜柔也不买东西,也不下车去哪玩,只看看行人,看看铺子。
林惜柔看她一眼,指着前方一片十分繁华的地段说,“那间铺子,我想买下来,给你开绣庄怎么样?”
田二丫眨眨眼,“我开绣庄?会有生意吗?”
“你的绣艺精湛,比宫里的绣娘都要强,如何开不得?大胆地去开便是。”林惜柔笑道。
她命赶车的护卫停了马车,带着田二丫进了铺子。
铺子是间布行,地段在十字路口,来往的行人较多。
而且铺子一侧有座小亭子,可供行人休息,也因此,招揽了一些休息的行人进铺子看货。
林惜柔找到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打听到掌柜的去处。
又从掌柜那里找到东家。
她一出手,价钱自然不低,连布行的货和赔付的月租金一并出了一万二千两。
东家见出手大方,又是现银,二话不说的就卖了铺子和货。
次日,林惜柔找来白桉,吩咐他带人修缮铺子。
另外,林惜柔又给田二丫拨了两个嬷嬷,选了八个绣技好的侍女,给她做助手。
七天后,绣庄正式开业了。
田二丫从小就学刺绣,跟着林惜柔后,又多方拜访过技艺高超的绣娘学习刺绣。
进了京城,林惜柔忙着帮李慎处理事情,她则片刻都没有闲着,钻研着刺绣。
进了宫,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向宫中绣娘们学习。
绣庄开业后,有林惜柔请人暗中捧场,田二丫的名声很快就打出去了。
一时之间,京城的大户人家,得排队才约得上她。
田二丫除了自己做,也教身边人。
生意一忙,她只做监督,除了几个相好的高门之家,其余全由手下人做。
不到半年,绣庄的盈利已赛过原先的布行。
又过了半年,田二丫成了京城最有钱的女掌柜。
在林惜柔的安排下,田二丫在城外买了大庄子和大片的田地,还在京城开了绣庄分铺。
这年夏天时,有北凉国使者来仿。
接待使者一行人的,正是宁安郡王。
李慎按着林惜柔的建议,送了一批赵国专有的绣品给北凉国做回礼。
宁安郡王按着旨意,命宫中绣娘赶制。
到了送礼时间的前一天,却出了意外,有一卷布匹从马车上掉下来,滑落时,被马车轮子上一根坏掉的轴承尖端刺了个深深的口子。
一卷布上扎了一个口子,打开就是全匹布满是口子。
这一卷布,是彻底报废了。
宁安郡王又急又怒。
明日要交回礼,现在少了一卷,如何交差?
他恨不得打死随行之人。
可人打死能出气,少的布匹怎么办?
再找宫中的绣娘去做,一是来不及,二是传到李慎的耳内,他势必会受处罚。
怪他连几卷布匹都看不好。
就在这时,有人跟他说,何不去找兰针纺的绣娘帮忙?
“兰针纺?那是什么地方?”不熟悉闺中绣活的宁安郡王,从没听过这个地方。
长随笑道,“王爷不管内宅事务,当然不知晓了,但王妃一定知道,那是京城最有名的绣纺,专门做高门大户的绣活。听说,手艺不比宫里的绣娘们差。”
因是女子的绣纺,宁安郡王不方便前去见绣纺掌柜,他便去请自己的王妃帮忙。
宁安郡王妃想到绣品的事办不好,可是会被皇上怪罪的,还得丢了赵国的脸面,这可是关系到两国交好的大事。
哪怕是个小小的绣庄掌柜,宁安郡王妃也不得不亲自前往。
她穿着便装,带着长随嬷嬷和丫头,到了绣庄。
众人看她们气度不凡,又送上的是宁安郡王府的贴子,马上到后堂传话给田二丫。
田二丫听得一愣,宁安郡王府?
郡王府上有自己的绣娘,从没到她的绣庄订制过绣活,今日怎么来了她这里?
又听说来的是两个打扮成管事娘子的妇人和一个侍女,她没有想其他,跟着侍女来到前堂见客。
但让田二丫意外的是,来的是宁安郡王妃。
宁安郡王妃也没想到,兰针纺的东家,居然是田二丫。
一时间,宁安郡王妃神色尴尬起来。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她身侧的嬷嬷打破了僵局,讪讪着解围说,“田姑娘,我们来找你,是想问你,这种纹饰,你会绣吗?”
她从袖里取了块从贡品布匹上剪下的布块,递给田二丫。
<div class="contentadv"> 那卷布每隔半尺就是一个洞,只能做帕子或包边角料了,是做不了成衣了。
田二丫点头,“我手头上正绣着一些,快完工了,你们看可行不可行。”
她的这卷布,是林惜柔送来的,让她绣这样的花纹,今日正在收尾阶段。
那嬷嬷大喜,“哦?可否拿来我们看看?”
“可以。”田二丫朝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跟秋妈妈说一声,让她将正在熨烫的那卷布拿来。”
侍女转身去了后堂,不多时,侍女和另一个绣娘,抬着一卷布走来了。
宁安郡王妃看到同样料子同样纹饰的布,眼睛都直了。
“田姑娘,你这卷布匹,是何人委托你绣的?”
田二丫想到林惜柔的嘱托,如果有人问,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出她,只说是自己的。
“我绣给我大姐的,她的生辰日快到了,我打算给她做礼物。”田二丫找了个借口说。
宁安郡王妃神色微松,微微笑道,“这卷布匹,你开个价吧,我要了。”
田二丫却微笑道,“王妃想要,只管拿去,我再送别的礼物给我大姐便是。”
如果田二丫开高价,宁安郡王妃也不会计较,会照价给。
但现在田二丫白送,就会让宁安郡王府欠下田二丫大笔的人情。
宁安郡王妃一时为难起来。
她只得又说,“那怎么行?你开这绣庄也是要本钱的,你只管开价便是。”
但田二丫怎么也不肯开价,“王妃执意要给钱,那我只好收回了。”
她抬了抬手,示意侍女们拿走布料。
这下子,宁安郡王妃慌了。
这会儿都快傍晚了,明天一早就得将布料交到使者的手里。
哪还有时间找其他人帮忙?
“等等!”宁安郡王妃横了横心,只好讪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是实诚,那好吧,我便收下吧。”
田二丫微微一笑,“王妃上回送了我礼物,我哪能收王妃的银钱呢?”
她朝侍女点了点头,命她们将布料好生包起来。
就这样,宁安王郡王妃拿到了一样纹饰的布料。
宁安郡王看到一模一样的布料这么快就找到了,吃惊地问了原因。
宁安郡王妃便说了实话。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想不到,皇后从商州府带来的那个乡下姑娘,还有这等本事。”
“你快打住!什么乡下乡下的,那是皇后曾经的姐妹!”
宁安郡王妃却道,“皇后是官女子,是宫中的医女,田家女能跟皇后比的?”
宁安郡王指着布料说,“要不是她送给你这匹布,明日我们全家都得有麻烦。你还一口一句乡下姑娘的?也不怕人笑你过河拆桥!”
宁王郡王妃一时被怼得哑了口。
其实她心里也佩服田二丫。
除了出身不好,长相好也聪慧,也不以和皇后的关系持宠而骄。
不过一二年的时间,居然开了京城最大的绣庄,还在城外买了庄子和良田。
居然比她儿子宁松还有出息了。
只是,她当初一度瞧不起田二丫,叫她这会儿低头,她拉不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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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宁安郡王将布料放进北凉使者的回礼中。
对方看到如此精美的布匹,相当高兴,夸赞着赵国的礼物贵重。
使臣们满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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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北凉国送来国书,表示对赵国回礼的赞赏和感谢。
国书中说,想和赵国交流刺绣技艺。
他们愿意将做挂毯羊毛毯的技术教与赵国,也希望赵国将刺绣和纺织术教与他们。
李慎同意了,也拟了一些绣娘和工匠们的名单。
其中绣娘便有田二丫的名字。
宁松知道后,大惊失色,找李慎求情放过田二丫。
李慎皱眉,“兰针纺可是北凉国国主夫人亲自点名的,朕改不了。”
林惜柔抿唇微笑,献计说,“宁松你急什么,送去的绣娘要求是无牵无挂的未婚女,要是二丫成婚了,她不就不必去了?”
宁松皱眉,“她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成婚……”
“蠢材!她怎么成婚,还要朕教?滚!”李慎嫌弃得踢了宁松一脚。
一旁的李榆,也摇摇头,“蠢材蠢材!蠢材表叔!”
“当初,二丫送了一匹布料给你娘,让你家避免了一场祸事,她于你家有恩。现在她有困难了,你们家难道想见死不救?宁安郡王府好生无情啊!”林惜柔摇摇头。
宁松揉着腿,睁大双眼,“我明白了!”
他心中豁然开朗,飞奔回了家。
宁安郡王夫妇,也听说了田二丫被选为去北凉的绣娘。
想到当初要不是田二丫出手相救,北凉国也不会知道兰针纺的名号。
两口子心中有些惋惜田二丫。
这时,宁松来了。
“当初若不是她出手相救,父亲母亲这会儿哪有闲情坐着在此闲聊?”宁松毫不客气地说。
宁安郡王面露为难,“我们也替她惋惜啊,这不是没办法帮她嘛。”
“她嫁人了,不就去不成了?去的绣娘要求是不得有家室的未婚女,只要她嫁人了,还如何去?”宁松冷声道。
“嫁人?她嫁谁?”宁安郡王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问。
“嫁我,我娶!你们不会过河拆桥不想帮她吧?也不怕京城人笑你们!”宁松冷笑,“再说了,她如今钱财不比咱家少,你们儿子我娶她还能吃软饭呢!你们要不同意,我就打光棍好了,我把她嫁给伯阳侯的孙子!人家必会感谢我送我一份大礼。”
伯阳侯跟宁安郡王是死对头,当年同时追求一个姑娘,不过那姑娘早早病故了,两人都没娶上。
但宁安郡王一直认为是伯阳侯骚扰那姑娘,将姑娘气出了病症,才会一直缠绵病榻早早亡故。
过了几十年了,宁安郡王跟伯阳侯仍不对付。
听小儿子宁松说要将田二丫送给伯阳侯孙子,宁安郡王毛都气炸了。
“不行!送谁都不能送田姑娘!太便宜伯阳侯那老贼了!他家那王八孙子长得跟猪一样肥又比田姑娘年纪小,哪里配得上田姑娘?”
“那她配我总配得上吧?”宁松弹着袖子,“配我还是配伯阳侯孙子,二选一,爹你看着办吧。”
宁安郡王看向王妃,“王妃你说,那伯阳侯跟咱们是死对头,总看你我不顺眼,总想将咱们踩下,你希望将这么有钱有本事的绣庄掌柜送给他家?他家要是更发达了,还不得将你我更往脚下踩?你乐意伯阳侯的胖老婆打扮得比你更富贵?”
宁安郡王妃瞪大双眼,死也不愿意!
最要面子,死都想死得比其他人体面的宁安郡王妃不假思索说,“伯阳侯不过是当了个宗令,凭什么敢踩下我们家?田姑娘不能嫁他家!不能便宜他们家!”
“娘,我觉得吧,不光他家不配娶,别家也不配,田姑娘的嫁妆太多了,她嫁谁家谁家就会荣耀就会踩下你,我看,不如我娶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要荣耀只能让娘荣耀,万万不能便宜别府的夫人!”宁松见父母神色微动,又借机说。
想到田二丫的嫁妆可能会便宜京城那些死对头,宁安郡王妃只好说,“那就这样吧,咱们家勉为其难地娶了田姑娘吧,谁叫她对咱家有恩呢?松儿说的对,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宁松知道母亲口里这么说,只是要面子,但心里早就同意了。
他嘿嘿笑道,“明白明白,儿子这就安排去。”
.
宁松求娶田二丫,田二丫的大名田兰郁,顺利地从前往北凉的绣娘名单上去除了。
李慎和林惜柔相视一眼,彼此会心微笑。
三个月后,宁松和田二丫大婚。
为了显摆,宁安郡王请李慎赐婚,请伯阳侯当主婚人。
阳伯侯心里嫉妒啊,可因为是李慎赐婚,不得不安排得周到,还得全程陪笑脸。
可把宁安郡王两口子得意坏了。
心说这门亲事娶得真值。
.
再次年。
林惜柔又怀了一胎。
快生产时,林惜柔提醒李慎的身边人,一定不能让李慎站在桃树下,杨树下,桂树下,或柿子树下。
宫人们不解,问她为何。
为何?
林惜柔脸色黑沉,因为李慎取名太随意。
她不想女儿的名字叫李桃,李杨,李桂或李柿。
后来,林惜柔生产时,还不忘问身边人,李慎今日去了哪些树下经过。
宫人汇报,“皇上在看镇安府送来的一株叫马尾的树种。”
林惜柔沮丧极了,坏了,生的孩子不会叫李马或是李尾吧?
是男娃还能凑合着用,是女娃的话……
李慎敢用这两个名,她敢弑君让儿子提前登基!
在忐忑不安中,林慎柔生了一女。
李慎给取名李兰。
名字不好不坏,能接受。
林惜柔问李慎为何这个名。
“走到你宫苑的门前,看到玉兰树开花了,朕想着,若得女,就叫兰,若得子,就叫树。”
林惜柔无语地望帐子顶,感谢老天让她得女,她不喜欢李树这个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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