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废柴B,这家伙杀人又放火,还强奸老太婆…”
高要一行人刚走到长洲主要居住区,就见一群流着鼻涕的稚童一边拍手唱童谣一边狂奔。
在他们身后还追着个拿着扫帚的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毕竟大了一点,竟然追不上这群小短腿,眼睁睁的看着这群稚童唱着歌从高要等人身边跑走。
“老天爷呀。”
老太太见高要几人衣著光鲜,一看就知是荣华富贵之人,当下便顺势往地上一坐,而后哭天抹地:“这日子没法过了。”
“活不了了呀。”
“韩秦氏,你这是在做什么?”
居民协会中一人走出着急道:“大过年的,你在这耍什么无赖?”
“啊呀,你这个老骨头。”
两者根本没法比!
边上韩秦氏嘟囔:“阿森怎么也是东莞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也没人管。”
“我都过不下去了,还管那么多?”
众人大惊:“没有,没有,会长,绝无此事。”
陆大潮上前搀起韩秦氏:“大婶,最要紧是心里知道,你这样做,会长他们怎么好?”
还在哭天抢地的老太太立马爬起然后飞一般跑走,好像这个名字有毒似的,沾到就会死。
曾几何时,一个肥仔B便能搞的高要几个小兄弟手忙脚乱。
“韩秦氏。”
“噢…”
“难道我不开门,你们还能烧死我?”
最要紧的是,高要这金口一开,代表韩森身上所有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以后不会有潮州帮的人来找他麻烦,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街了。
后面站着的陆大潮看这些人期期艾艾,便补了一句:“天下无不漏风的墙。”
若非其声势越来越旺,自己也不会如此。
“还想不想当差?”
众人轰然大笑,其中熟悉韩家的便说道:“得亏我没喝,生怕大婶往茶水里吐唾沫。”
这人耐心劝道:“两位会长难得过来,我劝你还是开一下门比较好。”
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韩Sir先前帮长洲做了不少事。”
周溪年心想高要是准备放过韩森了?
韩家大门紧闭,便有一人上前拍门高喊:“韩秦氏,开一开门。”
韩森喜形于色:“谢谢会长。”
“会长。”
“哦…”
“谢谢,谢谢。”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肥仔B嘴唇挪动下,他是刘福跟班,真正的贴心人,当然清楚先前刘福跟周溪年之间的嫌隙。
不过那砖瓦看起来蛮新的,而且整洁有序,应当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
里面韩秦氏气势汹汹:“我自家的门开关由我,关这什么会长何干?”
“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韩秦氏。”
“大家别见笑。”
韩家看起来就韩森、韩秦氏母子两人…
韩森鞠躬,他声音已经哽咽:“谢谢高博士,谢谢周会长,谢谢大家。”
“会长。”
一句话,便说的几个人有点惭愧。
“哑巴啦?”
韩森愕然,当差?他眼光不由自主瞥向自己那条空荡荡的袖管。
“没有,没有。”
韩森其实并不缺钱,但是因为高要的缘故,高要地位越高,便越没有人敢把女儿家嫁进韩家。
人气虽然浅了点,不过却被收拾的极干净,想来是韩秦氏的功劳。
“同去,同去。”
一群人叹息几声,其中才有人吞吞吐吐说道:“韩秦氏是长洲仔韩森的老娘。”
韩森不假思索大声叫道:“想!”
“当然是你的不是啦。”
周溪年哈哈一笑:“是有点奇怪。”
韩秦氏跟着大叫:“当年阿森保下多少人?”
至于这个肥仔B,老实说,高要确实不记得他。
高要点头:“既然与乡亲们有恩,那更应该见一见。”
里面韩秦氏叫道:“你们快走,否则我报警了。”
高要见状便对周溪年低声说几句,征得周溪年同意后,便才开口:“我听说韩Sir先前多照顾乡亲。”
“日占的时候,便是他一力护下乡亲们。”
他都表态了,韩秦氏自然不会阻拦,当下一群人便走进韩宅。
“高要?”
他对周溪年笑道:“周医生,好似我给人送葬似的。”
周溪年还是不记得,他跟刘福是有嫌隙的。
高要错愕,他眼眸中略有几分异色,便缓缓问道:“这位老太太跟我可是有仇怨?”
他跟着对周溪年笑道:“这都是周会长之功,想来定然是会长平时修桥铺路而影响。”
“蒙诸位街坊推举,我高某人如今为长洲太平清醮值理会的永远总理。”
现在再看,高要有一种时光荏苒之感,他想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否则便会如韩森一般。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废话!”
不过长洲的风气倒是不错,东莞籍的韩森现在都失势了,这边的乡亲除了背后说点闲话外,竟然没有来搞他的。
身上酒气犹浓!~
韩秦氏如老母鸡护崽似的拦在肥仔B面前,她叫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老实说,要不是陆大潮讲起,高要已经忘记跟东莞帮先前的嫌隙了,他这个人向来是往前看的嘛。
韩秦氏叫道:“发什么呆?谢谢高博士跟周会长啊。”
“到头来,手断了,老婆也跑了。”
周溪年说道:“既然你是长洲人,准备一下,便在长洲警署当差吧。”
“不开,不开。”
眼见韩秦氏胡搅蛮缠,队伍中又走出两人相劝。
当然了,他先前的老婆早在港岛的时候就跑了…
韩森赶紧走至周溪年面前。
里面声音都有点慌张:“我们过我们自己的,跟这个会长那个会长何干?”
奈何长洲这里以潮州籍为大,他高要的脸面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用的,便走上前温和笑道:“老夫人,我是高要。”
反倒是陆大潮记得,当下便对高要附耳说了下。
高要左右看下,这情况隐隐有点眼熟,哦,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拦轿告状的戏码么儿?
看来这老太太心里有委屈。
“大婶。”
众人一呆,跟着眼眸中便露出喜意:“好啊!”
外面人赔笑:“韩秦氏,高会长跟周会长一起来看韩Sir。”
“我的老天爷呀。”
周溪年叹气,他对高要说道:“高博士,韩Sir是东莞人,我得去看一看。”
看的出来,有这等机灵的老娘在,韩家不发达都难。
这便是高要刚刚忽然产生的想法,大丈夫绝不可一日无权!
韩森还没有反应过来,韩秦氏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高博士,周会长,你们是好人。”
“你开一开门。”
高要赶紧对陆大潮打个眼色:“大婶,快快起来。”
众人纷纷微笑。
韩森让开身子:“进来吧。”
韩秦氏嗔怪一句,而后提着茶壶便往里面跑:“我去给大家换壶好茶。”
照道理来讲,这事情归属长洲地方来管,轮不到高要。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变了,她追问:“可是高博士?”
韩秦氏哭天抹地:“你睁开眼看看吧,我韩家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啦。”
“不知道…”
所以在战后审判的时候,刘福逃脱大难。
韩森活络多了,他赶紧说道:“我老娘就是这样。”
那话骂的实在难听…
边上众人一拥而上,他们纷纷恭喜:“韩Sir,这回扬眉吐气啦。”
边上人咳嗽声,而后赶紧说道:“站在门口不是个事,不如进去喝杯茶?”
但是!
“谢谢,谢谢。”
“阿森,你这个扑街仔。”
边上人使劲挤眉弄眼暗示:“港岛只有一个高博士!”
韩森的肩膀抖了一下,自己落到今天这副田地,罪魁祸首便是潮州帮,但实际上论起来,其实就是这高要。
长洲几个乡绅纷纷抬头看天,我顶你个肺,早知道就不应该跟进来。
而且,能被点为副总理,说明高会长在抬举他。
“后面还帮修了天后庙。”
“你们这群丧良心的,还有没有廉耻?”
去年的时候,潮州帮跟东莞帮火拼,为此自己还亲自下场解决了东莞帮的悍将刘福,从而瓦解东莞帮的斗志。
“许是放的碎茶叶。”
“这都什么世道啊。”
韩森这才反应过来,他涨红着一张脸:“我…我…”
日占的时候,港岛的警察被拉为宪兵,没有跑走的刘福便成了其中的头头。
周溪年率先走出,他抱下拳:“我是东莞商会的会长周溪年。”
“我的儿啊…”
高要跟着问:“因何听到我的名字便跑的这般快?”
韩森家不错,修的三层小楼,还带前后进院子,于长洲这里,就这派头,绝对是富贵人家。
战后,见机得快的刘福给鬼佬上司送了不少财物,考虑到其声势已成,而且警队也需要刘福这等人坐镇。
“流什么马尿呢。”
但是听的多了,众人自然便清楚韩森失势是因为高博士的缘故,而这其中也牵扯到潮州帮跟东莞帮的恩怨…
所以事发后,他也没有去找周溪年的意思,自然也谈不上真的怪罪。
“我就问你想不想?”
“我家阿森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哪怕手里有钱,也只能每日借酒浇愁。
“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好!”
当年副总理只做一年,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名义,纯虚名!
所以说,让韩秦氏哭天抢地的难事,对于高要跟周溪年等人来讲,其实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他们虽然不在港岛,但是断手的肥仔B躲回来后经常借酒浇愁,每每喝醉之际便会大骂高要跟周溪年。
“乡里乡亲的背地里不仅搓我们脊梁骨,还故意使坏让那群小混蛋编排我韩家。”
韩秦氏抹泪:“帝君会保佑你们的,天后娘娘也会。”
只这一个便够了。
高要有印象了,原来是东莞帮的人。
骂高要做事狠毒,又讲周溪年枉为东莞商会的会长,被人这般欺负都不敢吱声,反送上脸去给人家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东莞商会便压不住刘福了,若非这个,当初的时候,周溪年怎么会坐视高要搞刘福而不理?
实在是真说起来的话,两人等于是站同一条船上的。
“不敢不敢。”
闻言便慢吞吞道:“会长。”
“我给你们磕头了。”
高要眼眸含笑环顾一圈,而后说道:“韩Sir既然有这等恩义在,我看便由他做本届值理会的副总理。”
韩秦氏讲话跟机关枪似的,她赔笑道:“阿森先前喝了不少酒,脑子瓦特了。”
周溪年高兴刘福落水的嘛。
现在听陆大潮一讲,高要便对周溪年说道:“周医生,是原来的韩Sir,刘老总的跟班。”
“咦?你干什么?”
<div class="contentadv"> 滋啦一声,院门拉开,就见肥仔B拖着韩秦氏走出,他右袖管空空如也,人也憔悴许多。
这话一出,现场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韩森当年是刘福的跟班,看来捞的不少。
高要微微一笑,在港岛,对于年轻人来讲,要么出来混,要么做警察。
这老太太也是厉害,一边倒茶一边在那边哭诉:“这辈子都献给警队了。”
高要跟周溪年都无动于衷,两人对这个名字都没印象。
“韩Sir,许久不见。”
这回他是真发自肺腑了。
周溪年点头:“今日我跟高会长来长洲议太平清醮之事,这才晓得原来韩Sir在长洲。”
“大家都是广府人,理应互相帮助。”
这家伙当时仗着有小鬼子撑腰,勾结林满等人在上环街开设赌档,其后又帮小鬼子销售大烟。
人家落难他荣华富贵!
刘家根基由此奠定!
“阿森。”
長洲太平清醮是潮州籍或者说大广府一地最为要紧的盛会,其重要性甚至远远盖过高要先前搞的什么花车游街。
乡里乡亲的,大家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要换其它地方,这韩森一家说不准已经被赶走了。
想做当年总理或者副总理的人不知凡几,而且个个都得是乡绅或者名流。
“听说韩Sir遭难。”
“不开。”
老太太两条腿直踢,而后哀嚎:“说的什么胡话?”
以周溪年的影响力,抬举韩森重回警队轻而易举,哪怕这小子断了一条手臂也无妨。
等韩秦氏拎着大茶壶出来,而后听到这消息后,她喜的直叫:“留下来吃饭。”
“今天大家必须都留下来吃饭。”
周溪年这才对高要略拱下手以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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