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吧。”昂热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上杉越说,“东京的下水道地图,你拿这个给我看干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地下水文这种东西,地下水文就是分析地下水的流向和成份。”
“听过,我还记忆特别深刻。”
上杉越露出回忆的神情,“又回到我们之前说的话题了,神代遗迹。”
“以前有个蛇岐八家的专家告诉了我一种听起来很奇妙的勘探方法,他说钻洞是很困难的,每钻一个洞都要很高的成本。”
“我知道。”昂热笑着说,“小道消息说你们蛇岐八家钻没了几百个亿。”
“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上杉越嘀咕,“算了,不管那个。”
“反正那个专家说就算我们打成千上万个钻洞,也不能保证恰好有一个钻洞落在遗迹的上方……但如果研究地下水文就可以不用钻那么多洞。”
“其实他说的没错。”昂热点头,“如果真的有神代遗迹存在的话,那么那个遗迹势必会影响地下水文,比如说地下河流经一座青铜质地的古代城市……”
“水里就会带有铜和锡的成分对吧。”上杉越没好气地打断昂热,“我当时听他说的蛮有道理,还批了一笔不小的预算给他,结果直到那家伙1983年去见了耶稣,也没能摸到神代遗迹的一根毛。”
上杉越鄙夷地啐了一口,“所谓专家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好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吐槽专家的。”
“之前不是说,我从莱昂纳多那里得到了一些新消息么?”
“你讲呗。”上杉越有点无语,“非要咱两跟讲中国相声一样,一个捧哏一个逗哏才能开场么?”
“夜之食原,它其实根本就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层中。”
“而我拿给你看东京地下水道的目的也是如此,这座巨型的排水系统是沿着早已存在的地下河来挖掘的,而这个地下水脉系统就是高天原当时的炼金矩阵。”
“并且,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你口中藏骸之井的入口,古代的白王血裔们把入口隐藏在夜之食原里。”
“你放屁!”上杉越一拍桌子,“那不是死路么?而且这些都是我从家族史料里面了解到的,这还能有错?”
“你自己也知道对吧。”昂热淡淡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的判断都是根据蛇岐八家流传那么多年的卷宗。”
“万一那些卷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者在流传的过程中被人刻意修改了呢?”
“反正莱昂纳多那家伙说的是信誓旦旦,夜之食原是座位于地下的城市,就像东京的倒影……那家伙是如今混血种世界里仅存的炼金大师,你不信我的话,总该信他吧。”
上杉越有些哑口无言,悻悻然地坐下。
“虽然老东西的嘴是很欠,但你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说的都是真话啦。”一个声音突兀地说道。
上杉越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周围还有别人,他手持切叉烧的菜刀起身四顾,眼中爆出杀气,“谁?”
“炎之龙斩者,芬格尔·冯·弗林斯,参上!”从箱车的背后绕出来一个魁梧汉子,双手抱拳自报家门,看起来颇有宗师风范。
然而这边家门还没报完,那边守夜人的高踢脚就已经到了,穿了几十年的牛仔靴,是在他以前还风光的时候由高级工匠手工定制,绝对耐磨,印在芬格尔的脸上老大一枚印子。
“老毕登你摊上事儿了你知道么?你摊上大事儿了!”伟大的炎之龙斩者说完这句话,才捂着呼呼冒血的挺拔鼻子,痛的一屁股蹲在地上。
“没大没小的,我这是教你学会怎么尊师重道。”守夜人气呼呼地在昂热旁边坐下。
“这两活宝哪来的?”上杉越翻着白眼,“真是受够了,有昂热你这货还不够,又给我来两极品,先说好,他们两吃也要钱奥。”
“没问题,记在我账上就好。”昂热笑了笑,“顺带一提,我们可能还会在你这里吃蛮久。”
“算了,反正我早知道卡塞尔学院的一群货都是些没脸没皮的。”上杉越叹气,“所以两位此次前来何事?”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守夜人“啪”地一声打开筷子。
“那我们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芬格尔抽出酒柜中的一支清酒,放在鼻尖闻了很久。
“别耍宝,快说,不然就滚!”
“藏骸之井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家族的神官们描绘过那东西么?”守夜人正襟危坐。
“有过描述,从古代传下来的描述,不过恐怕对你没有什么用处。”
“非常玄妙,说那是一口通天彻地的井,从寒水之海通往烈焰之海,上半截是寒水而下半截是烈焰,”
“伊邪那岐把圣骸用紫色的麻布包裹,黄金的绳子捆扎,潜到寒水之海的底部把圣骸投入井中,看着圣骸沉向烈焰之海,然后在井口覆盖了一块沉重的玄武岩。”
上杉越说。“这就是神话里伊邪那岐封锁黄泉比良坂的事件。”
“完全听不懂。”昂热说,转头看向沉思的守夜人,“你呢,应该能听得懂吧?”
守夜人沉思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不,我也听不懂。”
“好吧,那确实没辙了。”昂热耸耸肩,“你还记得你们近一百年来你们钻探的位置都在哪些区域?四国?九州?还是北海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所有的钻探都是沿着地下河的流向进行,地下河总是从高山流向大海,那么钻探的方向就跟水流的方向相逆。”
“从东京开始,沿着赤石山脉向西,最后会到达出云,整个过程需要接近一百年的时间,共计一万两千个钻孔,我算算奥……累积到今天他们也该钻满一万个了。”
上杉越想了想,“我可以给你画个简图,告诉你那些钻孔的分布,但我不能保证我画得对,那张图是我七十年前看的……钻探的路线是这样的,第一个钻孔在八王子市打下……”
“混账!就算是拉面师傅也请专业一些好么?不要用筷子蘸着面汤在案板上画这种专业的东西啊!”昂热把笔纸怒拍到上杉越面前。
……
……
源氏重工,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深处。
源稚生站在一间漆黑的暗室里,身旁的乌鸦和夜叉用强光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寸寸扫过。
<div class="contentadv"> 好几架钢铁的手术台在房间的中间并列摆成一排,这些手术台的长度都超规格的大,大概是为了解剖死侍而特意准备的。
能找到这间密室得说是乌鸦的功劳,他带着樱和夜叉几乎把岩流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铁穹神殿的墙壁后面有一块中空的区域。
在源稚生通过暗门抵达那片与岩流研究所仅有一墙之隔的区域后,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一部隐藏式的巨大电梯,电梯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标识。
他甚至都不知道源氏重工的地底还有这么一部电梯的存在,等源稚生四人尽数走进电梯后,电梯就开始下降,最后抵达了一扇加固加厚的气密门。
“原本以为我们审讯逼供的暗室已经够血腥够暴力了,现在看来,我们的手段只是过家家而已。”乌鸦望着满地的血肉感慨,“这里才配称得上真正如黄泉地狱般的景象。”
“源氏重工大厦是什么时候竣工落成的?”源稚生忽然对樱问道。
“2004年的年底。”樱想了想说,“我记得具体时间是12月24日,平安夜。”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又低声询问道,“整个源氏重工大厦,包括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部分,都是丸山建造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对吧?”
“是,丸山建造所是全日本声誉第一的建造所,又是家族自己旗下的企业,所以我们没有安排监工,所有人都很放心。”
樱也压低声音说,“结果证明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和建造工艺确实首屈一指。”
“源氏重工落成后很快就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地标性建筑,还被日本政局评为‘近二十年来安全系数最高的百米大楼’,同时铁穹神殿也为东京的城市排水问题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丸山建造所从未对外公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部分区域,就连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岩流研究所的地底还有这么一大片空间。”
源稚生阴沉着脸,“但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丸山建造所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每条水管都与铁穹神殿的排水道相连。”
“这说明这片区域不是临时搭建的,可以说是在铁穹神殿开始动工之前,这片区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樱。”
“我在。”樱低头。
“你觉得事实真的是如老爹所说么?这一切都是为了延长绘梨衣的生命?”
“我……”樱咬了咬下唇。
“说吧,没事的,就凭你女孩的直觉。”
“也许是政宗先生有所隐瞒……”
“可以了。”源稚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说了。”
“其实我本该知道,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我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去相信。”
密室里一片死寂。
夜叉和乌鸦一直在悄悄关注源稚生和樱的谈话,他们对视一眼后,望向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很平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都很了解源稚生,这个男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
“那您……”樱犹豫了一下。
“按兵不动。”源稚生低垂着眼帘,“说不定还会有更精彩的东西展示给我看。”
他握着刀站在黑暗里。
路明非……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源稚女说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路明非告诉他的,他要讲的一切也都是路明非拜托他转告的。
其实对于路明非,源稚生一直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他根本就猜不透路明非的立场。
这个男人太难以捉摸了,自从卡塞尔学院那几个二货来到日本后,路明非永远是最神秘的一个,源稚生始终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知道路明非一定是了解某些蛇歧八家不为人知的辛秘,想提醒自己,但他该提防什么呢?橘政宗已经被他软禁,蛇岐八家的大权也已经握在手里……
橘政宗还藏着什么东西么?不,不要告诉他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都太扑朔迷离了,他已经无法再正眼看待这个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男人。
源稚生自认为他是个心思特别敏感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始终被恶念包裹着。
但他一旦相信了,就会一直坚信着,甚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自信想想,有几个人是他信任的人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夜叉是他的左膀,乌鸦是他的右臂,樱是他的利刃,橘政宗则是他最坚硬可靠的后盾,亦是他的指路明灯。
源稚生可以接受自己断手断脚甚至武器也倒戈刺向自己,因为他始终有橘政宗这个坚硬可靠的后盾替他承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恶意。
可那个人熟悉的影子貌似正在与他背道而驰,后盾已经倒塌,什么人都可以向自己刺上一刀而不再会有人站在暗处保护着他。
源稚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了。
原来过了那么久,他还是那个孤独的山中少年么?好像就从来没有走出过那座小镇,没有走出过那片山。
源稚生觉得肩上名为家族的担子又无端沉重了几分,而且正在不断增加着,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赖以为支柱的男人背叛了他,那个男人教导给他的责任和信念全都是谎言,他已经辨别不清什么是正确的道理、什么是守护的意义……
他只觉得这样的现实真是残酷,让人疲倦得想要逃避一切。
指尖忽然被一抹冰冷包裹,而后蔓延至他整个掌心。
那是双纤细修长的手,却粗糙如砂岩,可以想见手的主人在过去的岁月里吃过多少苦。
源稚生有些惊愕地看向身边的女孩。
女孩也看着他。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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