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年纪不是很大,只有约莫三十岁的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李幕派过来打探殷国底蕴的季国夫。
“你们都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身份是赵国商人。是路上遇到了劫匪沦落到这边。”季国夫仔细叮嘱。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应下:“知道了。”
“继续赶路吧。”
从这里到鹿陵怕是有一两百里的路程,要是靠两双腿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季国夫不由的心中生出许多不满。
他原来是燕国人,出自燕国山水门这个二流的武道势力。
虽然说他的师门,在武道的修炼上比不上其他的武学势力,但对于风水地形,却很有见解。
在山水门中修炼的弟子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于望气。
也就是基于这看家本领,他的师门也硬生生在燕国挤到了二流之列。
他本人在修行当中,偏科严重,不像其他师兄弟一般样样精通,他只是精通于望气,其他学到的都是皮毛。
在燕国经过了几年的摸爬滚打,渐渐的季国夫发现自己在燕国根本吃不开,没有用武之地。
后来一不小心,在一场争斗中误杀了同门师兄,在燕国彻底失去了晋升的可能。
迫于无奈之下,他就流亡到了赵国。
到了赵国季国夫用自己的望气之术,盘附上当地的一个没落的武学势力,后来几经流转就成了李幕的麾下。
一开始,他发现李幕命中显富贵,于是安心跟在他身后任劳任怨。
后来也正如他所料,李幕的确一路长虹。
可是他一不是李幕的嫡系,二又非土生土长的赵国人,根本得不到李幕的重用。
就算李幕升上去也对他无大益。
每次李幕只有一些脏活,累活,又没什么功劳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这一次刺探鹿陵的情报,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有结果。
更别说李幕要让他打听的消息还是什么关于殷朝的事,与这次攻打颖郡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是李幕的私事。
说不定等他把这个殷国的事打听清楚的时候,李幕都已经率军攻打了,就算有任何功劳都不会再与他有关系。
换做其他人站在他的位置上,难免都会一肚子的怨气。
一行六人顶着太阳,走在荒野之上。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有缕缕青烟。
“季大人,快看!”
“前面应该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在那边稍微歇歇脚。”
季国夫顺着手下人的目光看去,发现前面的确有个很小的村落。
颖郡边境本就荒凉,能遇到村子很是难得。
“我们都过去,正好到了晌午,说不定还能在那边换到一些吃食。”
手下人走了半天早就想歇歇脚了,季国夫这么一说,他们无不高兴,当即欢欣鼓舞,加快了步调。
前面的村庄并不是很远,当他们越发靠近这个村子的时候,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冒出的烟,看上去又黑,又粗壮,不太像是正常农家正常造饭的时候产生的炊烟。
更像是阴潮的茅草被点着燃烧后的样子。
季国夫又低声吩咐道:“都打起精神,要是遇到了状态,见势不对劲立马就跑。”
说着他拿出了匕首藏在了袖中,谨慎地朝着村子走了过去。
继续走了差不多半刻左右的时间,他们就到了村外。
当他们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听到了村子中传出了一声妇人的惨叫。
季国夫等人走进村子中,发现两个魏制装扮士卒正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从房间中拖了出来。
然后当着三个少年的面,一刀砍掉妇人的头颅。
身后一间茅屋已经被他们点着,浓烟就是从他们点着的房屋中腾冒出。
地上躺着零零散散许多村民的尸体。
其中一个士卒神气十足道:“让你们烧一顿饭而已,就叽叽歪歪。像你们这些草民,在我们武夫面前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若是惹恼了我们,这恶妇就是你们的下场。”
三个少年敢怒不敢言,两个年纪比较小的眼眶都已经通红,像是要喷火。
倒是为首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能够保持镇定,跪趴在地上用平静的语气道:“都是家中愚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几位军爷。我这就去为几位军爷准备饭食。”
“不必了。气都气饱了,还有什么心思吃你家什么猪食。上马走了。”
“老陈,前面有人!”
魏国士卒顺着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发现村口站着一伙人。
他擦了擦兵刀上的血迹,重新入鞘,然后扶刀走了过去,上下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哪里来的?”
季国夫低头抱拳说道:“我们是从赵国来魏国行商的商人,路上遇到了劫匪才能沦落至此。”
魏国士卒冷笑一声:“行商,我看你们分明就是赵国来的奸细。”
说完,他便拔刀而出。
季国夫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竟然是个兵匪子,上来就直接动手。
不过季国夫到底也不是吃素的,一身通窍八品的修为,比之一般的武夫要强上许多。
就在这个士卒动手的时候,季国夫反应也是很快。
他直接一步横跨,冲到了这个魏国士卒的面前,寒光一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送进了这个士卒的喉咙中。
季国夫大吼道:“动手!”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剩余的一个魏国士卒见势不对扑上来,拼命抵挡。
季国夫带的五个人,或多或少也都能算是武夫,身上也都是有些修为。
仅剩的一个魏国士卒终究是势单力薄,最终被他们乱拳打死。
一旁的三个少年见到这一幕,已经忘记了悲伤和忿怒,愣愣地看着季国夫等人。
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立刻抱拳跪在了季国夫的面前,感激道:“多谢大人替小人报仇雪恨。”
季国夫收起了匕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只想安心的赶路而已,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些个问题。
“有没有吃的,准备一点吃食,我们赶了半天的路,的确有些累。”
“有的有的,大人稍等片刻。”
年纪稍长的少年带着其他两兄弟冒着生命危险,冲进了火场中。
这个时候,有手下的人惊讶道:“季大人,有马儿。”
季国夫走了过去果然发现了有两匹骏马,各自拴在一棵枣树下。
“这些人居然能骑着军马出来,像是要出去执行任务的。”季国夫说道:“快搜搜他们的身。”
几个人在已死的两个魏国士卒上上下摸索了一阵,半晌道:“有一封信。”
“拿给我看看。”
季国夫接过信,拆出来仔细翻看起来,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两个魏国士卒竟然是东军的人!
<div class="contentadv"> 这封信也是东军的将军芦宗辉写给李幕的。
他竟然想跟李幕勾结,打算出卖武王赵弘明,想要借此谋私利。
其他人不太识字,好奇道:“季大人,这信上说的什么?”
季国夫收容脸色道:“没什么。”
他将信重新放回去,说道:“我们要改变一下行程,先去一下河西城,然后再赶往鹿陵。”
其他五人见季国夫突然改变了计划,虽然没有细说原因的,但不用想的也都知道,与这封信关系密切。
他们在李幕军中的地位也都不高,纯粹是看在兵饷的份上卖力。
既然季国夫不愿意说,他们索性也就不问了。
“你们现在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吧,这样可以乘着天亮到河西。”
“啊?不再休息下吗?”
“用自己带的干粮凑合一下吧。走,出发。”季国夫话一说完,便走到两个东军士卒身边,将他们的头颅分别砍下,用衣服包好,系在腰上。
然后马不停蹄的就开始往村外走。
“季大人,这两匹马怎么办?”
“留给那三个少年就是。”
“啊……”
有人有些不舍,但见季国夫已经走远,只能唉声叹气,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过了会儿,三个少年轮流冲进屋中,将屋子里的被褥,粮食等一些值钱的物件给抢了出来。
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拿出装满炒米的小布袋,正想给季国夫等人。
可他四处寻找的时候,发现村子里面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
只有两匹军马在枣树下打着响鼻。
季国夫看了眼天色,然后辨别了一些方向,忍不住加快了步调。
河西城与河东并不是很远,基本上半天就可到达。
他们过河之后,往了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半天,想要再绕回的话也不是很远。
一路疾走差不多近两个个时辰后,在未时末申时初走到了河西城附近。
“季大人你看,魏国的那支部队已经入驻河西城了。”
季国夫远远看去,发现河西城的城头上正飘着偌大的“武”字旗。
他认出来,这就是正面击败他们十八万赵军的部队。
这支部队很是陌生,他只知道这支军队被称之为魏武卒,归属于武王殿下,由吴起统领。
至于其他的,他都所知不深。
城外传出一阵喧哗。
一支奢华的车队正从远方浩浩荡荡的飞奔而来。
旌旗猎猎,冲在前方的大旗上也是绣偌大的“武”字。
见最前方的六乘车架。
不用说,坐在马车里面的一定就是武王殿下。
季国夫心神一动,运转心法。
全身的真气运转,纷纷涌进双目。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是他们山水门的望气武学,继承于上古仙道,修炼尚浅薄的时候可以望一人的气运。
若是修炼到了深处,据说可以望一国之运。
目前季国夫还停留在望人的层次。
他运功之后,看向了远方的武王车架,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我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龙气,还是武者紫气……还有金色的王族气……”
季国夫彻底惊住了。
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其中的每一道气,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足以惊世骇俗。
要知道就是李幕身上也只有一道武者的紫气而已。
季国夫单单看了一眼,忽然双目刺痛,让他痛苦得大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大人你怎么了?”
季国夫紧闭着双眼,过了好一大会才缓过神了。
此时他的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流淌,双目已经通红。
随着后面武王赵弘明越发靠近,这些“气”在他眼中一下子变得光芒万丈,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若不是他及时收功的话,这双眼睛都要废掉。
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也还是受损,最起码要好几个月不能再运功望气。
“我没事。”
其他五人觉得季国夫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问道:“季大人,现在我们到了河西城,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见武王的车架越发靠近他们,季国夫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我建议咱们投靠武王殿下!”
“啊?”
季国夫现在的头脑异常的清晰。
在李幕麾下,他一直得不到重用。
那些苦活累活,做得好也得不到什么嘉奖,做的不好反而还有许多责骂。
他早就有些心生不满。
这次又做了这些苦活,这种不满情绪就更甚。
所以得知了东军将军芦宗辉暗通曲款后,他就有了想法。
现在见到魏国武王身上的种种的异象,证明他是有大气运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折命的。
以此来推断,说不定李幕将军后面还要吃瘪。
季国夫记得李幕说过,要是再吃败仗,就要他们自刎谢罪。
李幕身为大将向来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
到时候,他的那些嫡系肯定会有其他人保,不会真的自刎。
他就不好说了。
说不定就成了李幕以儆效尤的例子。
综合考虑之下,季国夫便下定了决心,用东军芦宗辉的事当做投名状,投靠武王殿下。
他不等手下人反应的机会,一口气冲到了赵弘明的车架之前,大吼道:“武王殿下,我乃李幕麾下季国夫,有要事要禀告殿下。”
“吁!!!”
车队紧急停下,为首的禁军守卫迅速上前围拢。
“前方,何人喧哗?”
马车中,赵弘明的声音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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