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雨夜杀王
“轰隆————”
黑夜的皇城上空，积攒了一整天的阴云终于承受不住，在一声霹雳之下，化作万千雨滴，滂沱而下。
此时已经是深夜，这雷霆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皇城和京城，现出各处忙碌的人影。
阉党覆灭，大政得还，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一队队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在武林卫侍卫的监督下，正在这夜色之中冲进三党官员的宅院之中，宣读圣旨，抄家拿人。
很多三党官员的家人，早上自家老爷上朝的时候，还在调笑那皇帝的懦弱无能，以及随时会被替换的惨状，到了晚上，就已经是被抄家捉拿的对象。
或者说，这场规模浩大的抄家从白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三党官员人数实在是太多，家产又太过丰厚，以至于到了晚上还没有查抄完毕。
地契，银票，金银，粮食，丝绸，布帛，古玩玉器，甚至还有一担担的胡椒，都从各个重臣的家中被发现，然后登记在册。
皇帝刚刚大政得还，并且展现出了雷霆手段，太和殿前的血还没有冲干净，因此这参与抄家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全都是一脸肃然，根本不敢有任何贪墨的想法。
两人很快离开了太和殿，走到一条长长的胡同之中。
平日里，这些阉党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对普通的宦官太监极尽压榨之能事，出宫之后更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如同钦差大臣一般。
“王爷，请回吧。”
眼瞅着这一晚上就要过去了，等到天亮了，朝堂里面理顺了，很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此时雨下得愈发的大了，胡同两侧的排水暗渠之中，都已经满了水，发出隆隆的水声。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这李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周全这才将李沐拎出来仔细摸了摸脉，然后又把他整个人塞进了暗渠之中。
天亮之后，他还会回来，带人“发现”献王李沐的尸体。
“王爷小心。”
听到这话，李云不由眉毛一挑看向周全，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事，确是你护卫不周了，罚奉三日，以儆效尤！”
小光子等人此时已经知道了皇帝成为白莲教主的消息，全都心中欢喜，明白皇帝作为无生老父的化身，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他们所托的也确实是明主，此时对李云的忠诚更甚从前。
我不做皇帝了，我不做皇帝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这小皇帝虽然大政得还，但他们并没有看到朝堂上肃杀的一幕，甚至还天真的认为皇帝既然和阉党不同，那自然应该更讲道理，更尊重他们世家之人。
周全面无表情，脚踩在李沐的身上，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警惕地盯着漆黑夜幕之中的胡同。
这皇城之中有司礼监、内宫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内十二监，又有惜薪、钟鼓、宝钞、混堂四司，以及兵仗、银作、浣衣、巾帽、针工、内织染、酒醋面、司苑并称八局，加起来光是明面上，就起码有一万多名宦官。
太和殿的屋檐之下，周全看着在白玉丹陛之下跪着的李沐，不由皱了皱眉头。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随后整个人天旋地转，猛地倒栽葱一头扎进了旁边破开的暗渠口子中！
从白天开始，这些人别的事儿不干，就在这里盯着他，显然就等着他出错。
他本来就饿了一天跪了一天，早就已经虚弱不堪，此时仅仅挣扎了一小会儿，就彻底昏迷，随后迅速失去了声息。
李沐跪得时间太久，双腿酸麻，走了一会儿只感觉脚都是软的，差点昏倒过去。
今天是他大政得还之后的第一个早朝，还是要去的。
很快，就见周全走进养心殿，向李云单膝跪下，涕泪齐流道：
好在暗渠不深，他的上半身整个儿浸在水中，转眼就喝了几口雨水，双手乱抓，将暗渠两壁上的淤泥抓落不少，这才扒住上面的口沿想要爬出来，却瞬间感觉有一只脚踩在他的身上，将他狠狠按在水中，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阉党阉党，正是靠宦官结党，恩海当初号称三千孙，皇城中的这一万多名太监，有三四千人都是阉党党羽。
他周全本来只是一个小小总旗，走了天大的运气，深受皇恩，自然要为明君排忧解难。
皇帝这是要饶他一命了！
更何况这些抄家队伍之中，全都有武林卫的高手坐镇，那才是皇帝真正的心腹。
旁边正好有一块暗渠之上的石板年久失修被暴雨冲毁，露出下面的水涛。
这货倒也是可以，这下跪磕头的功夫的确深厚，到现在还没昏过去。
起码这些武林卫的侍卫是真的打心底崇拜李云这个皇帝兼武林盟主，而且也看不惯朝堂之上的贪腐。
只是那样的话，定然是天大的祸患！
他周全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在青楼酒肆之中看过的戏听过的话本还是不少的，里面多得是某朝某代的宗室，觊觎皇位，最后起兵造反之类的事情。
<div class="contentadv">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亲眼见到了那祭天大典上皇帝的酷烈手段和血腥杀伐，李沐才终于明白之前皇帝所说的那句话：
王朝霸业之事，岂能如此儿戏。
起码对自己的亲族不可能太过狠心，否则必然被天下人唾骂。
“禀皇上，末将罪该万死！昨夜献王李沐于太和殿独自返回寝宫，由于雨势过大，天黑路滑，跌进了路旁的暗渠之中，今天早上发现的时候，献王已然薨了！”
“末将没有做好护卫，导致献王身亡，酿成如此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大踏步走入雨幕之中，来到献王面前，俯瞰着跪在那里的男子，沉声说道：
李云淡淡说道：
“多谢……多谢周千户……”
到底还是太过年轻稚嫩，宽仁过头了……
这些出身江湖侠客的武林卫侍卫们，心中还有行侠仗义的江湖梦，尚未被制度所腐蚀，是李云手中治理朝堂真正的利剑。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皇恩浩荡，沐，愧不敢当！”
他本身就只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此时一整天粒米未进，早就已经虚弱不堪。
而现在，这些阉党太监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一时间，整个京城之中的牢房之中人满为患，没有一定的级别，想送到诏狱里面都得托关系。
当时他洋洋得意，对皇位志在必得，认为皇帝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皇位早晚是他的，而现在却猛然惊觉，他自己就是败者！
所以他一点都不敢动上一动，任由雨水冲淋，也摆好了跪姿。
皇上宽仁，对方又是宗室，定然心软，将这献王李沐给放了。
住在城西的三党官员的家人，特别是东竹党的世家子们，刚开始还十分狂妄，号称自己是九姓十氏的世家之人，朝堂的野狗没有资格进入其家门，甚至还组织家丁与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兵刃相向。
诏狱里面满了，就往刑部的大牢里面送，刑部大牢满了，还有大理寺的大理寺狱。
李沐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踉踉跄跄，在周全的陪同下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与此同时，太和殿前的白玉丹陛之下，献王李沐跪在雨中，全身被雨水浸透，瑟瑟发抖。
……
心中已经明白，这些锦衣卫，一定是皇帝派来害他的！
说不定就因为他跪得不够稳，就给他安一个欺君的罪名，他万万不能让对方得逞。
想到这里，李沐越发跪得稳了。
直到锦衣卫和东厂的抄家队伍调出弓弩手，一阵齐射之后在武林卫的带领下冲入宅院，当场屠了几家，这些东竹党的家眷们才彻底明白了利害，不敢再反抗，一片哭天喊地之中被捉拿下狱。
他同样还记得，皇帝曾说，面对败者要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能将祸患消于无形！
李沐同样也已经想明白，自己毕竟是宗室子弟，是挂着献王之名的王爷，皇帝按照辈分也该喊他一声兄长。
皇帝要杀我？他……他真的要杀我？他不怕毁了名节么？
李沐的脸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说道：
“见。”
李云之前犯险出宫，参加擂台成为武林盟主的一番举动，此时也收获了丰厚的回报。
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小光子前来恭敬说道：
“皇上，锦衣卫千户周全周大人求见。”
听到这话，李沐如蒙大赦，连忙先朝着养心殿的方向磕了个头，随后挣扎着爬起来，口中说道：
这边厢京城之中抄家正酣，皇城之中，同样是一片肃杀。
周全过来扶住李沐的手臂，笑着说道：
毕竟就算是阉党恩海执掌朝堂的时候，都不敢直接和他们翻脸做的太过分，还要礼让三分，考虑九姓十氏世家的感受。
从一开始，他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有些小聪明的人，妄图靠着阉党的力量当上皇帝，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根本就没有看到其中的凶险！
自己只要撑过这一晚，明天皇帝说不定就气消了，他也能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对方大政得还，想要彻底掌控朝堂笼络人心，也要做出一些怀柔的姿态。
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过来，说不得就是一刀斩过去。
甚至根本不需要锦衣卫的捉拿，那些和阉党有仇的太监，就自己动手将阉党太监绑缚起来，往诏狱里面送了。
是周全！
李沐在漆黑的水中瞪大双眼，拼命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根本无法对抗周全的力量。
至于以后的早朝，回头再说。
清晨，李云起床，在珍儿的服侍下穿好了一身明黄龙袍。
当下一咬牙，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身后的手下，说道：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送献王回去。”
就在他眼前的太和殿屋檐下，那个名叫周全的锦衣卫，此时正带着几名侍卫死死盯着他。
只是李沐却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而是拼尽全力跪好跪稳，甚至都不敢有丝毫摇晃。
许久不曾上朝，都有些不适应。
周全闻言，仍然是泪流满面，连忙再次叩谢皇恩。
紧接着就见皇帝随手丢给他一个玉瓶，说道：
“此为太祖李成罡所炼七星魁斗丹，赏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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