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孜彦看着他的表情和反应，心里已经有很笃定了。
他笑了笑，道：“父皇，这重点不是从哪里得来的，而是这些东西与儿臣有什么关系？”
此刻，他的表情也不再淡然，双目腥红。
武宗帝审视着他，父子二人就那样相望对视，谁也没有移开视线，仿佛在用目光较量出一个高低。
良久过后，武宗帝移开视线，闭目。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这个儿子是如此的倔强。
上官孜彦追问：“父皇，这些东西背后的故事，你真不准备说？难道要让儿子一件一件去翻吗？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儿臣的母妃，你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
“你说什么胡话？”武宗帝喝道，可他微微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上官孜彦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不是胡话，而是戳中了真相。
“是胡说，还是真相？父皇心里清楚。父皇，儿臣不是三岁小孩，许多事情，你否认了，我也知道真假。事已至此，你还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武宗帝攥了攥拳头。
上官孜彦见他这样，渐渐压抑不住情绪了，声音也渐高了起来，“那个画像里的人才是我母妃对不对？二哥那早逝母妃，那个生下二哥就离世的如妃，其实是生下儿臣就离世的对不对？一对血玉蝉上刻着相悦，我想了很久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闻言，武宗帝的脸色微白，嘴唇颤颤，可仍旧没有出声。
上官孜彦讽刺的笑了，“生死阔契，与子相悦。哈哈哈……相悦？这是多大的玩笑啊，她或许至死都不知道，那个要与她相悦的男人亲自结束了她的人生，也掐开了他们母子的缘份，就是死，那个男人都不愿让她的亲儿记住她，或是喊她一声母妃。”
武宗帝的脸色更白了一些，一脸复杂，有懊恼，有悔意，有追思，也有愤怒……
“父皇，你还要再瞒我吗？你把我和二哥调换了个身份，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儿臣们的心吗？你这样做对得起那个曾救你于蛇群的女子吗？你对得起淑妃和硕王吗？就因为你的自私，我们都成了牺牲品吗？”
“不，不是这样的！”武宗帝摇头。
上官孜彦脸上的讽意浓，“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你说啊！”
“老四，你不要逼我。”
“父皇，这到底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现在你已经把我逼到绝处了，许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要做的，但是你逼我至此，我也只要不负所望了。”
上官孜彦撕开了父子二人之间的那层窗纸。
他看着武宗帝一直否认，一直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已经没有耐心了。
时候到了。
刚刚天边的信号灯已经亮了。
箭已发，一切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我逼你的？”武宗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目痛恨，“我逼你造反吗？我逼着你与朝臣勾搭起谋夺江山，还是逼你与晋国荣王狼狈为奸，还是逼你与陈国景帝合作？逼你与西部小族多年来往？”
上官孜彦看着他，忽地笑了。
“哈哈哈……”
武宗帝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笑。
“哈哈哈……”上官孜彦像是着魔了一般，仰头大笑。殿外，淑妃等人匆匆赶来，听到上官孜彦不正常的笑声，她吓了一大跳，不顾翟公公和阮青的阻拦就冲了进来。
“皇上，彦儿他怎么了？”
她急冲进来，后面跟着翟公公和阮青，还有柳儿和莲嬷嬷。
上官孜彦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狂笑，他指着武宗帝，笑道：“问得好！的确应该问问他，我这是怎么了？他又是怎么了？而你又将会怎么了？”
淑妃听着他的话，稀里糊涂的。
“彦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能这般口气跟你父皇说话。”
虽然心急，但淑妃还是抓住了细节。
闻言，上官孜彦又开始笑了，一边笑，一边道：“如果你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这是帮自己的敌人养了二三十年的儿子，你的口气会比我更差。哈哈哈……”
武宗帝喝道：“疯了，真是疯了！阮青，把他给朕下去，让他回府休息，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皇上。”阮青应道，上前来扶上官孜彦，“彦王殿下，请吧。”
“滚！”上官孜彦发怒，狠踢了他一脚，赤红着双眼看着武宗帝，“谁疯我也没疯。今天这事，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你不觉不准备说清楚吗？哦不，硕王不在，他若知道你待他如此不公，他会怎么想？我真是好奇极了。”
“闭嘴！”武宗帝千算万算也曾算到过此刻的场景，这个眼看着就要被他隐瞒一辈子的真相，却在这个时刻捅开了。
这是宿命，还是他的报应。
淑妃愣愣的看向武宗帝，问道：“皇上，彦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到硕王？为什么他说我帮别人养了几十年的儿子？”
她不敢往深了想。
这个事实太可怕。
“他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吗？”武宗帝怒了。
上官孜彦却更是咄咄逼人，“我有没有胡闹，父皇很清楚。”说着，他看向淑妃，“母妃，那画像中的人，你可认识？”
淑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瞪大双眼。
画像中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如妃？”
“母妃，当年如妃和母妃前后两后三天产子，中间还有三姐，父皇三天中喜得二子一女，这在当年被世人称为大福。只是母妃可知，自己的儿子在还没生下来时，便已注定不能在你身边？”
上官孜彦看着淑妃苍白的脸，心中有些不忍。
毕竟是养育他长大的人，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以为自己赢了，却发现自己输得那么彻底。
“母妃若想知道真相，问父皇便是，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说着，他一脸嘲讽的看向武宗帝。
此刻，武宗帝早已没有龙威，他的脸色灰白，有些慌张，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隐瞒多年的事情，这一刻要揭开，他是不情愿的。
他是希望永远都随着如妃埋在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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