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向东离开之后,我一个人跪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面,跪到两条腿没有知觉,浑身上下冰凉冰凉。我没有哭,因为觉得整颗心都被骆向东给挖走了。
我伸手按下浴缸前面的按钮,想要叫特护进来,可任凭我连着按了几十下,外面始终没有来人。
我猜特护定是以为骆向东还在,她们不敢得罪他。
身边总有人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可我被骆向东按在浴室里面强迫的时候,明明就有人跟我一门之隔,我不求那人能直接进来救我,可她离开之后到现在,最少也有一个小时,我孤零零的跪在浴缸中,却没见半个人影过来,哪怕是问上一句也好。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浴缸里面爬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浴室。我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披着大浴巾在病房里面找手机。
当我把手机拿在手心里面的时候,我的手指真的在发抖。不是害怕,不是愤怒,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任何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不会跟我家里人说,因为我怕他们会担心。现在我想离开医院,毕竟这里连我的一套衣服都没有。翻开电话薄,我看着从上到下几百个名字,有同事,有同学,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我的手指一一划过他们的名字,他们都不是能帮我的人。
徐璐,我忽然看到徐璐的名字。自打我从美国回来之后,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有打给我,之前我忙的焦头烂额,也就没顾得上。
此时除了徐璐,我想不到其他别人能够帮得上我的。
我拨通徐璐的手机,里面一直是正在连接的嘟嘟声,总共响了十几二十声,一直到手机里面转接人工服务,徐璐都没有接。
我不遗余力的继续打,可是坐在床边打了五分钟,她都不接。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夜里的凌晨一点半。
徐璐睡觉向来死,一般的声音都听不到,我怕她把手机调了静音,所以给她发了一条短讯,叫她快点来医院接我。
没想到我短讯才过去几分钟的样子,徐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赶忙接通:“喂,璐子……”
徐璐问:“你在医院?”因为当时我心里委屈难过的一塌糊涂,所以并没有发觉徐璐的声音中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强忍着眼泪,出声说:“璐子,你带一套衣服来医院接我,我想回家。”
徐璐在电话里面就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我不想说,只告诉她地址,催促她快点来。
在等徐璐的过程里,我因为身上冷而蒙着大被,把室内温度调到了三十度。
徐璐是在四十二分钟之后赶到的,当她推开病房门跟我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错愕之色。
一个人的时候,我并不想哭,可看到徐璐的刹那,我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徐璐拎着个袋子向我走来,站在病床边,她睨着我,几秒之后才问:“好端端的怎么住院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从睁眼抿着唇瓣,到闭着眼睛失声哽咽。
徐璐想必也是吓了一跳,将袋子放在床尾,坐在床边哄我。我的心难受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紧紧地抓着被子,疼的直咬牙。
放肆的哭,等到眼泪哭干之后,我这才从被子里面出来,拿过徐璐带来的袋子,把里面的衣服掏出来换上。
在此期间,徐璐问了我不下三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我只是在穿好衣服之后,回了她一句:“璐子,我不在夜城待了。”
徐璐明显的眼睛一瞪,很是惊讶。几秒之后,她出声道:“你要回家?”
我低声回道:“不回家,先去我朋友那边待一阵子。”
徐璐沉默良久,再次开口问道:“你要走,伊扬知道吗?”
提起匡伊扬,我残破的心脏一角,隐约有些抽痛。骆向东说,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伊扬在,我想我会爱你。
他对我是爱屋及乌。而如今我对匡伊扬,则是因为骆向东而恨乌及乌。
我到底不是个圣仁,做不到就事论事,如果他打从最一开始就告诉我骆向东是他亲舅舅,那么打死我都不会爱上骆向东,更不会发生这之后的所有事。
我气匡伊扬,可我又不恨他。我分得清青红皂白,更知道如今的结果,并不是匡伊扬一个人的错。
所以万语千言,只能说事到如今,大家谁都不欠谁了。
在徐璐的注视下,我几秒之后才开口回她:“我要走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你别告诉其他人。”
徐璐也不傻,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我没有行李,换好了一身衣服之后,跟着徐璐往病房外面走。在医院走廊里面,我看到不远处两名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特护,她们本是在低声的交头接耳,但是一看到我出现,马上挺直背脊双手放在身前,一脸紧张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目不斜视的打她们身前走过,本想算了,但是过去能有五步的样子,我忽然又转过身,面向她们。
两名特护再次紧绷着身体看着我,而其中一个明显的眼神躲闪。
我定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都说好人有好报,如果我帮了有困难的人,有一天当我有困难的时候,别人也会帮助我,我们家里人一直都是这么教育我的。从今往后我还是会这么做,但你以后遇事没人帮的时候,千万别哭,因为你也没有帮别人。”
那名特护听完我这话之后,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她直接低下头去,我没看到她哭没哭,因为我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外走。
一直以来,我都试图把别人往好处想,即便别人有做错事的时候,我都在心底替他们找好了借口。比如特护不帮我,是因为她也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匡伊扬骗我,是他担心我拒绝进骆氏;可骆向东这么对我……他说比起爱情,他更看重亲情。
好,说的没错,我理解!但我绝不原谅。
凌晨一两点,我跟徐璐出了医院。我的身体还很虚弱,徐璐也看得出来。她问我:“你现在去哪儿?要不先去我那里吧?”
我说:“我要回酒店拿行李,订了车票,马上就走。”
徐璐没问我去哪儿,只是跟我一起拦了计程车坐上去。路上,我俩全都无言。在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纸里包不住火,东窗事发之时,我才恍然大悟,一向跟我感情很铁的徐璐,怎么可能因为我心情不好就一个字都不问?
她可以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但为什么连我不让她告诉匡伊扬,她也一点都不怀疑?
再次回到事发的那家酒店,酒店的前台跟保安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惊讶。
我走到前台处,面色淡淡的问道:“我之前开的那间房,你们没叫人进去过吧?”
前台定睛回视我,两秒之后才赶紧摇了摇头,出声回道:“没人进去过,你之前交了三天的押金。你没在,连客房清洁人员都没进过。”
我说:“再给我一张房卡,之前的不记得放在哪儿了。”
前台乖乖的从下面给我拿了一张房卡出来,我跟徐璐上楼把行李箱拖下来。在去前台还房卡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打量我的脸色,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您的头没什么事了吧?今天我们店长还来问过,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们酒店都会尽量配合。”
我淡淡回道:“没事了。”
前台又道:“您那天出事真是吓坏我们了,后来那位先生抱着您离开,我们这边也报了警,叫了120,其中有两个人都被打得昏迷抢救了。”
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骆向东打人的模样,那是真的狠,狠到我误以为自己在他心里面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
可如今在听这话,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没说其他,我还了房卡,跟徐璐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从酒店出来。直接打车往夜城车站去。
夜城是国内最大的直辖市,这里的车站全天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永远有车过来,也永远有车离开。
当初我来夜城的时候,不为在这里有什么事业上的发展,只是一心追随陈文航的脚步。
可现在我要离开,却是被迫的,如丧家犬一般,来时什么样走时也是什么样,好像这小五年不仅什么都没带走,反而丢了不少的东西。
自动取票机那里排了二三十人,我跟徐璐站在队尾排队。期间,徐璐终是忍不住对我说:“子衿,你这次走,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微垂着视线,有些出神的回道:“不知道,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徐璐别开脸,我余光瞥见她在伸手抹眼泪。要走了,我的心情也很酸涩,强忍着眼泪,我对徐璐说:“别难受了,我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回家也是早晚的事情。”
徐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陪我取了票。
我是三点四十的高铁去岄州,之前已经打电话联系了那边的朋友。
徐璐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拿票进了安检口。
她边掉眼泪边给我摆手,我们约好了以后电话联系。
再见,徐璐。再见,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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