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嘉回寝室之前,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路瑶时,这才掏出钥匙,推开门进去。
之前她是替路瑶委屈,明明出了馊主意的人是自己,可背黑锅的却是路瑶;但如今徐应嘉只觉得,早分了早好,像是纪贯新这样的人,不适合不是路瑶。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法对路瑶说。
推门走进来,徐应嘉没在寝室里看见路瑶,正诧异路瑶去哪儿了,洗手间里面隐约传来路瑶的说话声,细听之后才发现,她是在打电话。
路瑶连续好几天没开机,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胆小鸵鸟也罢,她一直挺害怕面对不好的事情,可如今结局已经有了,她就不必再害怕回过头面对过程。
手机打开,上面有不少未接电话和未读短讯。路瑶一下子就看到‘哥’的未接来电,有五个。
她没把简程励存成哥,让她叫哥的只有路迟。
想来路迟也是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所以路瑶很快把电话打回去。
路迟那边接通,路瑶叫了声:“哥,我才看到你的电话。”
路迟道:“瑶瑶,你没事儿吧?打你手机,你手机一直都在关机,我给妈打了电话,她说你在学校,可能是学校有事儿在忙。”
杜慧嫁给路柏全的时候,路迟才五岁,虽然他那时候已经有记忆,也知道杜慧不是他亲妈,可他还是一直管杜慧叫妈。
路瑶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她顺着路迟的话往下说:“是啊,大家都在准备毕业论文,挺忙的,我手机放在一边都没用,今天才开机。”
路迟说:“学校那边忙完了吗?爸最近还叨念你呢,那天包了酸菜馅儿的饺子,说你最爱吃了,也不知道夜城那边的饺子馆做的正不正宗。”
他一句话,路瑶这边眼泪瞬间涌上眼眶。伸手捂着嘴,她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来。
路迟等了几秒,没听到路瑶的声音,他声音很轻,试探性的说:“瑶瑶,毕业非得留在夜城吗?”
路瑶倚着洗手间的房门,整个人瘫软滑下。她知道路迟想说的是,让她回家。
她一直以来努力伪装的坚强和淡漠,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伸手捂着嘴,满脸都是眼泪,她使劲儿点头,却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来。
路迟低声道:“不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夜城接你回家。”
回家,路瑶满脑子都是自己住了好多年的那个老房子,那里的一景一物,就连厨房桌子上经常摆放的牙签盒在哪儿,她都清楚记得。
离开冬城这么多年,她像是一只无根的浮萍,无论在哪儿,都没有落地生根之感。从前她想留在夜城,想等毕业之后进天橙,有努力的目标,因为这里还有她会留恋的人。
可是现在……
“哥……我想回家。”
路瑶在洗手间里面待了快四十分钟才出来,徐应嘉坐在床上,听见洗手间的房门打开声,紧接着看到路瑶去到盥洗池处洗脸。
徐应嘉起身走到阳台门边,看着镜中的路瑶,出声问:“瑶瑶,合同的事儿,你有什么打算?”
路瑶弯着腰,闭着眼睛往脸上泼水,闻言,她低声回道:“我明天回市中,去新锐辞职。”
这样的决定在徐应嘉的预料之中,只是看着路瑶弯着腰一直不肯起来,只一个劲儿的往脸上泼水的样子,她还是心里堵得难受。
她好想告诉路瑶,别哭了,也别再为纪贯新而难过,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路瑶实在是太可怜了,既然结局都已经注定,又何必再往伤口上撒盐呢。
冷水龙头一直开着,路瑶洗了能有三分钟的脸,这才抬起头来。徐应嘉无一例外看到了她通红的双眼,只是她什么都没说。
路瑶抽过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嘉嘉,晚上我请你跟白公子吃饭。”
徐应嘉正诧异好端端的吃什么饭,路瑶就接着道:“我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爸很想我,他正好这两天也有空,大概后天来夜城,接我回去。”
徐应嘉闻言,不由得面露惊诧,“你要回哪儿啊?回冬城吗?”
“嗯。”路瑶已经想的很清楚,她不想再继续留在夜城,可是一提到走,她还是会喉咙发紧。
徐应嘉瞪着眼睛道:“你要回去多久?还不回不回来了?”
路瑶双眼红的像是兔子,拼力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来,她如常回道:“不知道呢,先回去待一阵儿,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就留在冬城了。”
她话音落下,徐应嘉可不干了,她当即一憋屈,边哭边喊:“什么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还想跟你一块儿上班呢,就算不能一个公司,我也得跟你一个地方,你这说走就走……”
路瑶一看徐应嘉哭成这样,赶紧抬手帮她擦,边擦边劝:“你别哭啊,小点儿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徐应嘉戳在阳台门口,也不管楼下和左右的人听不听得见,她只是哭着说:“你妈在夜城,我也在夜城,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
路瑶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上涌。她抬手帮徐应嘉擦着眼泪,眉头轻蹙,声音很低的回道:“嘉嘉,别逼我了,我很累,不想再留在夜城了。”
很多人会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同样,也会因为一个人,永远不踏入那座城。
以城为牢,从此有那个人在的地方,她不想再踏入一步。因为跟他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心都会疼。
人体都有自我防卫机制,就像身体劳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生病,身体借此用生病的时间来恢复健康;同样,当心理的负荷达到承受不了的高度,人就会本能的想办法解压。路瑶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到一个没有那么多压力的地方。
她想,离他远一点,也许想法也会少一点。
路瑶这么坚强的人,徐应嘉几乎没从她的口中听到‘累’这个词,可如今,她明确表示,她很累,累到不想再继续了。
徐应嘉难过了很久,哭到哭不出来,变成抽泣,她这才哽咽着说:“你走吧,冬城那边不会像夜城压力这么大,你过去好好休息,我跟湛白会去看你的。”
路瑶微笑,伸手抱过徐应嘉,徐应嘉又哭了,路瑶也酸的不行,却强忍住了。
当天下午,路瑶去了教务处,办理了临时离校手续。其实说白了,她只是去打了声招呼,因为自打新锐承诺赞助夜大开始,她就相当于‘卖给’了新锐,更何况纪贯新跟她谈恋爱,她还不是想走就走,说回就回。
教务主任特别爽快,让她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回来一趟就行。其余时间,都可以自己支配。
整个夜大能有这样待遇的,也就只有路瑶一个人。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路瑶脑中莫名的冒出一句话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说过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港湾,可如今的大风大浪,也全都是他给的。
晚上路瑶跟徐应嘉和湛白坐在校外一家饭店的包间中,两个女人眼睛皆是红红的,湛白也听徐应嘉说了,路瑶要回冬城了。
他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开了酒,自己倒了一满杯,给她践行。
路瑶笑着说:“我走了,夜城这边就剩你们两个,你们要好好的,别吵架,努力找工作,努力赚钱。”
说着,她又看向徐应嘉,“我回去之后还是会定期给你邮手工品,你在夜城这边可以随时卖,我在家里面也找找合适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话,想租个小店。”
徐应嘉很快道:“你还是打算留在冬城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吻。
路瑶心酸,唇角却是勾起的,“这都不一定,我就当是回去看看我爸和我哥。我哥说他朋友新弄了一个4S店,叫他帮忙去弄售后和修理这一块儿,他最近挺忙的,都没空陪我爸。“
湛白说:“回去看看吧,你这些年也不是总有时间回去陪他们。”
“嗯。”路瑶应了一声,随即笑着说:“你们有空就过来玩儿,我在冬城,你们还能多个溜达的地方。”
湛白是不想让路瑶觉得留恋的,所以他支持路瑶回去。徐应嘉心里难过,可也知道什么才是对路瑶最好的,所以也不再说留她想她的话。
这是路瑶留在夜城,为数不多的几天了。晚上三人都喝了不少,以往路瑶没量也不敢多喝,今儿她是存心找醉,所以喝酒像是喝水似的,生生的往肚子里面灌。
饭局结束回学校的时候,路瑶是被湛白给背回去的。宿管阿姨本来不能让湛白上楼,可看见他背上的人是路瑶,又给开了绿灯,谁让她是学校的招财童女呢,校领导都得供着,更何况她一个打工的。
路瑶醉的太狠,徐应嘉没让她去上铺睡,就让她睡自己的床。
夜里,徐应嘉躺在路瑶的上铺,听见下面隐约传来低微啜泣声,她摘下耳机喊了句:“瑶瑶?”
“对不起……纪贯新,对不起……”
徐应嘉爬下来,站在下铺边上,往床里一看,才知道路瑶根本就没醒,只是睡癔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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