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16日, 晴。
母亲同意舅舅带我回上海, 跟苏柏从一起过年,听说他刚失恋, 但依旧西装笔挺笑容可掬,看上去不太难过, 我笑着拍他肩膀安慰:“没事呀,你还有钱。”
苏柏从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表情惆怅:“钱不是万能的。”
我又说:“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苏柏从翻了个白眼,人松松垮垮地陷进沙发里,彻底不想搭理我了。我以为他不会再搭理我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过身, 杯子微微一举,告诉我:“我最穷的时候, 身上没有一分钱, 在尊皇门外捡别人的烟屁股抽,因为那里达官贵人多。”说着,他扬了扬夹在手中的烟:”捡了一个月,就有人让我去他手下做事。”
“为什么?”
“因为我每天都能捡到最好的烟。”
果然,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我忽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人模鬼样的模样, 他表面上看上去视钱如命,可又似乎对钱极其不屑。
他把烟灭了,告诉我,“我跟了那老板,挺会做生意的,大道理一堆,最常说的,三个一。”
“一帆风顺哪是人生,一蹴而就必有陷阱,一寸赤心寸寸金。”
我受教了,他不有钱谁有钱。
——《小怪兽复读日记》
周斯越回到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目光瞥了眼趴在曹文骏身上的元放,手搭在桌上,又转回,表情很淡,像是随口一问。
元放陷入纠结,决定如实相告。
“刚在门口,我接的,我中途去解个手,以为这丫头应该没耐心等就走了,没想到接了第二批她还在那儿等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呢,真他妈有毅力。“
相处一年,室友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元放的自恋平日里大家都有目共睹,平时姑娘路过的时候多往他们这边看一眼,元放就勾着哥几个肩膀说,”有戏了。”
听到这儿,曹文骏起哄:”老元,我赌一箱子汽水,你丫当时春心荡漾了吧……是不是以为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周斯越电脑打开,打开程序的手一顿了秒,不动声色继续。
元放没反驳,脸红脖子粗地跟人争辩:“这要换你你能不想多?不是我想多,是这妹子太会撩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接了另外俩姑娘去报道的时候,小丁师妹还靠在树上跟我挥手sayhi来着,本来觉得那丫头一般般,你不知道笑起来那模样,太让人……”
“太怎样?”
周斯越终于从程序里抬头,平淡地问。
“误会,误会,都是美丽的误会。”
说完,元放识趣地从门口溜了。
半个小时前,丁羡的“望夫石”照片被曹文骏拍下发到群里,周斯越把她带到西体育馆外,绿柳成荫的操场,两人站在蓝绿色的铁纱网前。
丁羡费劲儿地把行李箱摆到身前,收了杆,这才抬头去看他,她这一年总做梦,各种千奇百怪的人都能出现在她梦里,偏偏就从没有梦见过他,她就这个事儿,咨询过几家心理顾问,其中一人看她是高中生,一听要咨询感情问题,十分敷衍地问了几个问题。
“发生过亲密举动吗?”
丁羡想到那天那个吻,略一点头。
“性行为呢?”
她摇头。
顾问把笔一丢,很快得出结论:“你们这样的学生我见过不少,尤其是女生,失恋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吃安眠药自杀都有,你这还是症状轻的呢,就是年纪小给闹的。你们这年纪见识少又好强,做什么事儿都容易走极端,哪懂什么是爱,就是心有不甘。”
如今这人生生站在她面前,背光而立,看她的目光平淡许多,不再是燕三胡同里那个时常冲她吊着眉梢笑的少年了。他比以前清瘦了许多,圆润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皮肤依旧很白,头发剃的简单,极好地修饰他的脸型。
丁羡记得他以前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有点微微上扬的,所以总感觉他时常带笑,眼神又亮又有光,很讨喜。
现在也帅,只是帅得有点颓废。
他不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直僵着,这边人不多,日光晒得她后背发烫,大片大片汗湿透了衣衫。
“周斯越。”
丁羡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开场白,一下子又僵住,不知该从何说起。甚至她都想过今天或许他都不愿意见她,但至少他来了,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俩眼发光,“见到你很开心。”
直到说出这句话,周斯越才恍惚间觉得,这丫头变了。
以前她总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后面,有时候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脸逗红,总也不敢看他眼睛,特胆小,但真把她逼急了也能嗷呜扑上来咬你一口,但很快又怂了。
她说我见到你很高兴的时候,周斯越忽然低着头嗤笑了下,那瞬间,丁羡仿佛又看见了从前的少年,可很快,又恢复冷漠。
“我不管过去一年发生过什么,周斯越,我是来找你的。”
他双手抄在兜里,平静地说:“丁羡,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不是来找你谈恋爱的。”
急忙撇清,丁羡发现自己现在真是撒起谎来一点儿都不脸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是才怪,但也深知,两人分开忽然见面就要说跟人谈恋爱,不被吓跑就奇怪了,在来之前,孔莎迪在路上给她发了条短信,八字箴言奉劝:千万别追,男人靠吊。
“那你找我干什么。”他双手抱臂,忽而闲散地往铁丝网上靠。
“看看我当年的老同桌啊,是不是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给剐了。”她故作轻松地说,“听说你刚在机器人大赛上拿了金奖,恭喜你。”
周斯越哂笑,目光往远处一瞥,微眯眼:“谁告诉你我拿奖了?”
丁羡一愣,敛笑。
“丁羡,我没拿奖。”他直起身,杨柳吹在他背后轻轻飘,忽然起了风,吹过他额前的刘海,一道轻描淡写地声音传来:”看到了,我过的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少年转身走了,丁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日光刺眼,她不管不顾地冲着他微颓的背影大喊。
“一帆风顺的哪是人生啊!金奖算个屁,你以后可是要拿图灵奖的人!”
——
晚上回寝室,丁羡接到孔莎迪的电话,八卦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很激动,你俩是不是在清华门口抱头痛哭了?!”
丁羡倒立完,坐在床上,“你以为是你跟宋子琪吗”
孔莎迪小声地切了声,又说:“到底怎么样了吗?好奇死了我。”
“他说他没谈恋爱的打算。”丁羡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失落地啊了声,“怎么这样呢?”
“你见过流浪狗吗?”
孔莎迪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那样的状态。”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糟糕?不过我之前看新闻上说,有人专门建了个贴吧骂他爹,能理解,你多陪陪他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会好的。”孔莎迪安慰道,“他现在应该挺需要安慰的。”
“他很排斥我。”
“也能理解,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愿意让我喜欢的人看到我狼狈的一面。”
“你就那么确定他喜欢我?”
“废话,他以前对你那么好,宋……那死人好几次都跟我说,周斯越为了你教训他好几次,他就差把我喜欢丁羡五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谢谢你啊,莎迪。”
丁羡明知是安慰,心却还是忍不住狂跳了几下。
“客气什么,不过你可千万记住我的话,别主动去追,要靠吸引,吸引懂么?用你身上的母性散发光辉去吸引他,让他主动来追你。”
“好啦,说了八百遍了。”
——
男人追不到,书还是要读的,再怎样也不能让人瞧扁了去。
她每天除了泡图书馆就是寝室食堂标准的三点一线式生活,只是没再学校见过周斯越,只有很偶尔一次,从紫荆公寓出来的时候,丁羡远远看着他跟一个男生从门口出来,黄昏下,刚洗完的头也没擦干,走在校园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傍晚,整个校园被笼着一种绮丽的风景之姿,夏日校园,余晖清罩,像被人泡进了一壶清茶里,带着茗香。
丁羡看着那俩人在树荫下站定,周斯越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揉揉湿漉漉的头发,正跟对面的男生闲聊,似乎在等人。
“斯越,老曹。”
两人正聊着,不远处有人喊了声,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周斯越没作声,曹文骏大喊一声:“你丫不会跑两步?”
元放这才开始蹦跶蹦跶跑起来,笑着去勾周斯越的肩,后者双手抄在兜里,嘴角淡笑,任由他搭着往外头走。
迎面过来相熟的男生,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去上网?”
“一起?”周斯越说。
男生马上跑起来:“你们先去,我回去换身衣服。”
丁羡忽觉。
他好像真的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赌一根黄瓜,谁追谁。
说不懂怎么就见上面的,去看下楔子,怕无法理解我又重新在文中点了下。
说点题外话:
我说过这篇是甜文,那肯定是甜文,但是甜文不代表说全程无虐啊,那得看睡去了吧,但是这篇文真的不虐,小少爷这种宠妻人设是虐不起来的,就是最近会比较虐小少爷。
另外最近微博上发了很多事,也在围观,觉得很无力,写作环境的恶劣真的导致作者的心境也受了影响。
我写文的初心是写的开心,你们看的开心,这样我就高兴。图个乐趣。
开心点啦,捏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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