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叔程蓦地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悄然攀爬,仿佛有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在窥视他。
四周空荡荡的,屋内唯余他一人呼吸可闻,还能有什么东西呢?
而那株本应绿意盎然的桃树,却又是如何生机尽失,被自己一碰之下直接飞灰。
桐叔程缓缓转身,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间自己住了好几十年的小屋,有些不敢动弹了。
莫非是那具尸体么?
一个诡异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并迅速膨胀开来。
他依稀记得那些关于魔修以生灵之气滋养己身,或疗伤续命,或增进修为的传言。
然而他心中又不免生出一丝疑惑。
毕竟那具尸体,无论他如何探查,都只是一具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的躯壳。
其虽是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迫使他将其带回,
但在回来后,他也是几番查看,其阴魂尽失,
肉身之内断绝心跳脉动,怎么看都是个死人样子。
正当桐叔程思虑之时,院落外突然响起几声低沉而急促的呼唤:
“桐哥!桐哥!”
那声音穿透了夜的寂静,带着一丝焦急。
这声音被刻意压低至几乎难以辨识的境地,
让桐叔程原本就紧绷如弦的心绪,瞬间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开来。
他的身体纹丝不动,内心已是无比警惕。
桐叔程缓缓调动体内的灵气,使得自己的听觉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
周遭的每一丝细微声响都清晰地传入耳中,就连远处树叶的沙沙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同时他的右手悄然滑向腰间法器所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直到院落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听到这声音,桐叔程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心中的戒备也随之减轻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向院落的大门,手指轻弹,解开了设在其上的法禁。
“咯吱~”
伴随着一阵略显陈旧的门轴转动声,院落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矮小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此人身材矮小,宛若侏儒,身高不过三四尺,
但面容却生得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
两道八字胡微微上翘,撇在嘴角两侧,为他增添了几分滑稽。
尽管身材矮小,但此人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干练。
桐叔程顿时换了副神色,微笑着迎上前去。
“桐哥,西岭山那边应当有货色可捞。”这侏儒一进门,便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说道,
“前些时日,听闻那边几个大修士不知为何大打出手,一时间风云变色,波及之下,死了不少人。”
“如今那片区域还残留着神通余威,寻常修士根本不敢轻易涉足。”
“不过我们若是结伴前往,替那些惨遭余波击杀的修士收收尸,想来还是可以的。”
所谓收尸也不过是说得好听,实则是摸尸身上的财物罢了。
这侏儒人称钻地鼠,至于其真实姓名,桐叔程也不知晓。
两人平日里结成搭当,专干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勾当。
今日钻地鼠的到来,无疑是为了这桩缺阴德的差事。
面对钻地鼠的提议,桐叔程显然兴趣缺缺。
毕竟他此刻的心思显然不在此,他的目光不时地瞥向小屋。
正当他想要找个借口婉拒时,
钻地鼠却突然停下了话头,鼻子在空气中轻轻耸动:“血腥味?”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在桐叔程身旁的空地上。
“桐哥,我记得你院落内原本栽种着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桃树,怎么今日一见,竟是空空如也,连片叶子都不见了?”
桐叔程并未直接回应钻地鼠关于桃树消失的疑问,而是心中思绪万千,一个念头瞬间成形。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近来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具高阶真人的完整尸身,正打算将其炼制成银尸。”
高阶真人的尸身不罕见,但“完整”二字却是极为难得。
修士之间斗法,往往手段凌厉,尺度难以控制,
一场大战过后,难免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故而能够寻得一处完整的器官,已是难得,更不用说整具完好无损的尸体了。
而炼制僵尸,尤其是银尸乃至更高阶的僵尸,对于尸体的完整性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从颅骨到指尖,从内脏到肌肤,任何一部分的缺失都不行。
钻地鼠闻言,眼珠子一转,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嘻嘻哈哈地拱手道:
“既是如此,那小弟可要提前恭喜桐哥了,一旦银尸炼成,桐哥也必将实力大增,小弟也跟着沾光不少啊!”
桐叔程闻言,故意拉长了语调,叹了口气,眉头微蹙,仿佛心中有着千斤重担:
“贤弟啊,你的恭贺怕是言之过早了。这银尸的炼制,其艰难程度远超我的想象,绝非一蹴而就之事。”
钻地鼠见状,劝慰道:“桐哥,你修的可是尸灵道的正统之法,对于炼制僵尸之术,应当驾轻就熟才是。区区一具银尸,对你来说,又怎会是难事?”
桐叔程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贤弟有所不知,尸灵道虽被视为左道旁门,但也尤为讲究阴阳平衡之道。”
“驾驭僵尸,需自身阳气充足,方能中和僵尸体内的滔天阴气,达到完美之境。”
“若是不然,便极为容易受到僵尸噬主。”
“而这具高阶真人的尸身,阴气之重实是让我难以驾驭。”
“我虽有心炼制,却也担心自身阳气无法将其彻底中和,万一炼制失败,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反受其害。”
钻地鼠闻言,心中不禁一动,
他搓了搓双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桐哥,若是你真觉得难以驾驭这具尸身,何不将其转交于我?我对炼尸一道也颇有研究,或许能找到办法。”
桐叔程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钻地鼠,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转交于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尸身我已经经过一番处理,花费了不少心思和材料。”
钻地鼠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
他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一把塞到桐叔程手中,布袋内装的全是闪烁着诱人光泽的灵石:
“桐哥,你放心,咱们兄弟一场,我岂能让你吃亏?这些灵石,就当是我购买这尸身的费用了。”
桐叔程并未去细数手中布袋里灵石的数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暗自盘算着,一旦钻地鼠带着那具诡异尸体离开,自己便能趁机抽身,远走高飞,远离这是非之地。
毕竟,这尸身不仅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更让他回想起掘墓之后,在林外隐约听到的密谋之声。
万一那些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这里,自己难免会被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这些都是他在冷静下来后,细细思量所得出的结论。
二人步入屋内,钻地鼠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开始仔细探查起这具尸体的状况。
他的指尖闪烁着幽幽的绿光,精准地点在了尸体的几处关键穴位上。
随着绿光的闪烁,钻地鼠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此人生前至少渡过了七八次雷劫,实力非凡。若是能将其炼制成僵尸,说不定还有晋升为金尸的潜力。”
提及“金尸”,钻地鼠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炽热。
金尸那可是对应着半步阳神真君的存在,实力之强,足以让无数真人为之眼红。
对于他而言,能够得到一具金尸,那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正当钻地鼠准备将那具尸身背起之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悄然在屋外响起。
这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桐叔程与钻地鼠二人瞬间警觉,
他们交换了一个充满戒意的眼神,随后默契地走出屋子,小心翼翼地绕着院落巡查起来。
月光洒在静谧的院落中,一切看似平静无波,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却让人无法忽视。
二人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但除了夜风拂过树叶的轻响,他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大概是夜风作祟吧。”
桐叔程长舒一口气,然而就在他即将放松警惕,
准备转身回屋之际,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猛然一惊,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院落墙后,原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一片竹林,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桐叔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片空荡荡的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要知道,那片竹林虽不算广阔,却也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成千上万根竹子,其中不乏高达三十丈的巨竹。
桐叔程努力回忆着,就在钻地鼠进门的那一刻,他还清晰地记得那片竹林的存在。
然而此刻,这竹林没来由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样的变故,让桐叔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仿佛有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暗中窥视着他,
在这一刻,桐叔程甚至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钻地鼠顺着桐叔程的目光望去,也顿时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与试探:
“桐哥……你……你莫不是修行了什么魔功?”
话语间,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已有戒备之心。
桐叔程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苦笑。
他只是一介三劫真人,即便是真有什么魔功傍身,
以他目前的修为,也绝不可能造成眼前这般离奇的现象。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仿佛有什么重物倒塌,打破了夜的寂静。
桐叔程神色一变,无暇顾及钻地鼠的疑问,身形一闪,已先一步冲入了屋内。
屋内一片狼藉,原本安放那具尸身的床铺此刻已是一片散乱,
床榻坍塌,而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石堆之上。
桐叔程迅速扫视四周,但除了显而易见的破坏痕迹,并无其他发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桐叔程凝视着眼前倒塌的床铺,心中疑惑更甚。
这床铺乃是由失去了灵气的灵石堆砌而成,再以法力粘连,坚固异常,绝非寻常之物所能撼动。
此刻,它却如同脆弱的朽木倒塌了。
桐叔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准备将那具尸身抱起。
但当他用尽全身力气时,那尸身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他心中一惊,连忙唤来钻地鼠,二人合力,使出浑身解数,但那尸身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桐叔程心中暗自思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猛地一拳挥出,将尸身下压住的床板击得粉碎。
就在这一瞬间,一根粗如成人大腿、色泽诡异的血管赫然映入眼帘,
它从尸身的背部延伸而出,深深地扎入了大地之中。
桐叔程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无暇顾及钻地鼠那震惊到极点的目光,
转身冲出屋子,直奔先前那几棵消失的桃树所在之地。
他挥动着手中的法器,开始挖掘起来。
不一会儿,几根同样色泽鲜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管从土壤中显露出来,它们似与屋内那具尸身身上的血管遥相呼应。
桐叔程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传说,
关于那些体质特异、天赋异禀的天才们,他们无需枯坐修行,
身躯便能自然而然地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如同鱼儿在水中呼吸般自如。
而这类天才在陨落之后,其尸身也保留着这份天赋,
若被长久地埋葬于地底,便会逐渐化作一种名为“血参”的天材地宝。
血参,是由尸体所化,
却非寻常尸体可比,而是蕴含着无尽灵气的宝物。
其延伸而出的血管,如同大地的脉络,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汲取灵气,
滋养着这具尸体,使其逐渐蜕变。
桐叔程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埋葬尸身的野林会有专人看守。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是一根珍贵无比的血参!
他的心中,此刻顿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贪婪。
与此同时,桐叔程顿时起了杀人的心思,
同修阴门的钻地鼠,恐怕也应当是知晓血参与其功效的。
自己若是可以将之杀死,便可以独自侵占这血参了。
可不曾想,钻地鼠同样心怀如此想法。
两道法器几乎是同时冲向对方,开始缠斗不止。
顷刻之间,屋内忽然间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停下,来见我……”
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地面上突然生长出的血络,将二人脚踝紧紧缠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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