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意外的机会
政务部对“钱荒”格外敏感，除了近东需要大量的资金推动发展外，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东南行省是王国历次钱荒的重灾区。
土地肥沃，适合农业生产，又远离战场，东南几个行省在百年前就超过中部地区，成为了王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经济繁荣，往往也意味着对货币需求量大。偏偏王国又没能力，向东南地区投放足够的货币，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
面对“钱荒”，王国唯一采取的强力措施，就是征税的时候，允许地方贵族用实物充抵。
剩下的事情，那就交给时间自然抹平创伤。反正只要战争结束，王国对外界的依赖度就会降低。
进口贸易额急剧下降，金银不断外流的局面，就会逐步得到改变。
再通过挖矿，以及同兽人帝国之间的贸易弥补，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数量就会慢慢增加，直到渡过“钱荒”危机。
至于这个过程中经历的经济阵痛，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只能硬抗过去。
揉了揉额头，哈德逊也是一脸的为难。理论上来说，发生了“钱荒”，只要增大货币供应量即可。
遗憾的是这套理论，在亚斯兰特大陆不具备任何可行性。金银货币体系下，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增加货币供应量。
“纸币”，想想就行了。
在现有的基础条件下，阿尔法王国要是敢为天下人先——发行纸币，立即就会被市场教做人。
改变货币体系，和之前近东开发银行发行的金票不一样，这需要非常强的信誉。
国际上不会承认纸币的价值，王国内部的贵族大概率也接受不了“纸币”取代金银。
实在是没钱，拿会生锈铁币充数，都比“纸币”更容易让人接受。
相对于纸币，近东开发银行发行的金票，那只是哈德逊的小打小闹。一共才印刷了几十万，还没有全部放出去。
在外界眼中，这玩意儿就是不记名的存款凭证，根本就算不上货币。
顶尖的商会，都有自己发行的商票，无非是称呼不一样。和金币挂钩的叫金票，和银币挂钩的叫银票。
无一例外，这些票据的流通范围都很小。只能在部分区域内使用，并且还有很大的局限性。
哈德逊发行的金票，要是不和领地的大宗商品交易挂上了钩，估摸着连狗都会嫌弃。
在外界眼中，这玩意儿就是哈德逊为了方便交易搞出来的。可以在哈老爷的封地内使用，离开这里就是废纸。
要让这玩意儿取代金币，成为市面上的主流货币，估摸着得让哈德逊覆灭兽人帝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类大帝国才行。
“钱荒，已经成为定局。并且这种局面还会持续好些年，政务部准备怎么应对？”
哈德逊关心的问道。
货币体系变革太过超前，那就只能采取原始的方式解决。在这方面，哈德逊未必比得上土生土长的领地官员。
“公爵大人，钱荒是王国层面的，您个人还是不缺钱的。
算上魔法药剂的收入，实际上我们的货币是净流入的。只不过摊子铺的太大，短期内出现了货币不足。
目前最适合的解决方式，共有两种：
一、减少对外采购，在内部搞以物易物，辅以金票作为支付手段的补充；
二、从外界引入资金。
第一种方案，是最普遍的措施。
早在半年前，东南行省不少地方，就开始了以物易物。
当时雪月领才刚刚起步，山地领又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每天的贸易额都不大，我们并未受到钱荒冲击。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走私贸易兴盛起来，新月港的贸易额猛增，才出现了钱荒的苗头。
只要我们少购买一些奴隶，再推广金票结算体系，钱荒危机就能够遏制下来。
不过后遗症也很严重，奴隶是领地劳动力的重要补充，要是突然停掉，将拖慢领地的开发速度。
第二种方案，看似很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却非常困难。
资金流出去容易，可怎么把钱引进来，大家都没有经验。
政务部只有一条参考措施：您可以提前出售未来的魔法药剂配额，套取一笔现金回来。
不过这些现金也只能解燃眉之急，钱荒是整个王国的危机，我们不可能独善其身。
想要平息这次危机，怕是要在市面上投入上千万金币，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如此巨额的资金缺口，不是我们一家能够筹集的。”
听了雅各布的解释，哈德逊微微点了点头。这两种方式都可以解决问题，却又都不是他想要的。
要是没有兽人的威胁，哈德逊肯定选择第一种方式，稳健最为重要，发展速度慢点就慢点儿好了。
“提前出售魔法药剂不现实，预约订单都排到了几年后。
外面一大堆魔法药剂大师都在研究，垄断地位能够维持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一旦替代品出现，价格势必会大跌。
不确定的东西，很难卖上好价钱，而且还有可能被外界认为我没钱了。
近东开发银行刚刚走上正轨，绝不能爆出这种消息。
替我邀约各大商会，就说我有一笔大买卖和他们谈！”
哈德逊面不改色的说道。
……
翡翠宫。同样的烦恼，凯撒四世的感受还要更深一些。
“钱荒”危机进一步蔓延，不光影响到了王国的财政收入，还影响到了王室领的开发进度。
摊子都铺了起来，万万没有临时收回的道理。
阿尔法王国的内部矛盾趋于缓和，但不等于就没有了。王室和大贵族之间的纷争，从来都没有断过。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围绕着权力展开的政治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无论是哪一方，只要流露出颓废之势，都会引发新一轮的政治斗争。
尤其是此前的行动之中，凯撒四世吃独食的行为，还将王国的一众大贵族得罪了一个遍。
受此影响就连针对北地五大贵族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证据确凿都没用，政治从来都不是光看证据的。
北地五大家族确实拉仇恨，可是大家更担心王室的十二行省连成一片。
出于限制王权的需要，大家默契的选择了装聋作哑，对北地贵族之前犯下的重罪视而不见。
哪怕在朝堂上被提了出来，依旧被驳回了。理由非常简单：前五大公爵畏罪自杀，王国已经处理过了。
这些都是事实，王室手中掌握的北地贵族黑料，基本上都是上一任、上上任……五大公爵的锅。
现在的北地五大公爵仇恨拉了不少，但天怒人怨的重罪，他们还真的没犯过。
抓住了把柄都没用，些许罪名对大贵族来说，就是挠痒痒。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对北地贵族处以罚金。
当然，作为逃脱惩罚的代价，五大家族在私底下也没少付出。
王室领开发进度受影响，无非是时间问题。凯撒四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在上面耗。
可财政收入锐减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
“混蛋!
这帮贵族是干什么吃的？
包税的时候，可是承诺好好的，现在突然给我玩这一出，他们想要干嘛？”
凯撒四世的质问，让群臣很是尴尬。
包税制度体系，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甭管税收怎么征，盈亏如何，反正上缴给王国的那一份都不能少。
现在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减税，在凯撒四世看来，这就是对王国政府的挑衅。
毕竟，当初赚钱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人多缴过一分。
本来就是买卖，自然要自负盈亏。不能赚了钱是自己的，赔了钱就让王国兜底。
这种先例要是一开，往后王国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陛下，现在要求延缓、减免税收的，都是一些中小贵族。
王国连续征战多年，现在又遇到了钱荒，大量的商品销售不出去他们的财政确实出现了问题。
受钱荒影响，王国各地的物价普遍下跌。就算是王国接受实物充抵，他们需要拿出来的东西，也比以往时候更多一些。
算上中途运输过程中的损耗，负担确实有些重。要是强行征收很可能导致他们破产。”
宰相纽芬兰大公客观的说道。
中小贵族是王室制衡大贵族的重要一环，虽然随着大兼并时代的到来，能够发挥的效果越来越小，那也比没有的好。
要是没有这些人牵制，大贵族对地方的控制力绝对会再上几个台阶。到时候就真成国中之国了，王国想要干涉地方事物，将变得无比困难。
以史为鉴，历史上的几次帝国崩溃，都是从地方大贵族做大开始的。
为了压制大贵族，王室也是操碎了心。
既要重用，又要提防，可是非常考验权谋手段的。
“宰相，您被下面的人给骗了。困难确实有，但要说破产却不至于。
为了秋税顺利征收，我们财政部可是专门派人深入各地调查过。
今年风调雨顺，王国迎来了大丰收，马上就是秋粮入库。
王国征收的税款，顶多也就产出的十分之一。真正受影响的，也就各地的商业税收，不过他们也可以征收实物，哪里到了要破产的地步。
多半是地方上的那帮大贵族，又开始不安分了，刻意搞出来试探我们的。
既然大家各地都在闹钱荒，那就让他们自己选择税款上缴方式，无论是用秋粮、布匹等物资充抵税款，还是直接送金币过来，我们财政部都认。
这些物资也不用运到王都，直接让他们送到近东地区前线。正好用来修防线，省得王国再出资采购！”
德尔加多侯爵急忙反驳道。
作为一名苦逼的财政大臣，精打细算是必备技能。
以王国目前的财政状况，“钱荒”就减税的先例，那是万万不能开。
要不然各地的“钱荒”危机，立即就会放大十倍。在利益面前，人是很难保持理性的。
正常情况下的“钱荒”危机，都是可以靠市场自我调节，慢慢修复过来的。
若是叠加上了人祸，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贵族犯蠢的时候，能够干出什么事。
“秋税的问题，万万不能疏忽。不过钱荒问题，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如果说王国一众大贵族合力，向市面上投放一批货币，有没有可能平息这次危机？”
凯撒四世关心的问道。
幸好阿尔法王国是传统的农业国家，工商业还不是很发达，否则“钱荒”的破坏力还会更大。
在这方面，凯撒四世还是很务实的。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陛下，此前没有成功的先例。理论上来说，只要投放足够的货币，就能够渡过危机。
可问题是货币缺口有多大，谁也不清楚。
王国的一众大贵族中，除了少数几家大手笔投入北疆、近东开发的，有购买物资的需求外，其他人就算是肯投放货币，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如果财政上有钱的话，政府倒是可以用战略物资收储的方式，向市面上投放货币。
可惜王国财力有限，无法大肆收购物资。现在只能等钱荒危机进一步扩大，拉低王国的物价。
当物价下跌到一定程度，那些大商会就会行动起来，在市面上进行扫货。
在这一过程中，增量货币流入市场，钱荒危机也就慢慢渡了过去。”
宰相纽芬兰大公无奈的回答道。
无论哪个世界，危机都是新一轮的收割期到了。看似是经济规律，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人祸。
国际资本磨刀霍霍，国内的大贵族同样也在蠢蠢欲动。一个个都想要在“钱荒”危机中，捞一把大的。
王国政府要是采取强力措施干涉，就是在断这些人的财路，也是在断他们自己的财路。本质上，在场的众人也是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
得到了确切答案，凯撒四世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指望大贵族们合力平息钱荒危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出台再多的措施都没用，毕竟政令也是需要人去执行的。触及到了利益集团利益的政令，都出不了翡翠宫。
在这个问题上，凯撒四世找不到合作者。就连王室内部，也有很多人摩拳擦掌，想要参加这场盛宴。
短时间之内，钱荒影响到了王室领的开发。可通缩出现，物价降低下来，他们开发领地的成本也会降低。
市场萎缩，商业贸易萧条，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真正的受害者，无非是被收割的中小贵族和初生的工商制造业、以及手工业者。
……
时间一天天过去，伴随着秋收的开启，市面上的钱荒危机，越发严峻了起来。
东南行省。
晨曦之主保佑，连续迎来了十几个艳阳天，秋收工作已经圆满完成。
望着堆满粮食的晒粮场，作为粮食主人的埃泽基尔男爵，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粮食丰收了，粮食也滞销了。往年这个时节，粮商们早就冲了过来抢购。
可惜今年的情况不一样，埃泽基尔男爵联络了几个相熟的粮商，都没有收购的意愿。
不是粮食没人要了，而是想要的人，兜里没有足够的现金。
想要出售粮食可以，但是必须接受以物易物。
这可苦了埃泽基尔男爵，领地基本上自给自足，这么多粮食都以物易物，他能换些什么呀？
何况就算是有想换的心仪之物，也要人家正好缺粮才行。以物易物的最大弊端，就是大家的需求要恰好互补，才能够成交。
“管家吩咐下去，再修建五个大粮仓。没人过来收购，就给老子储存起来！”
埃泽基尔男爵狠了狠心说道。
“老爷，要修建粮仓简单。只是这些粮食都储存起来的话，后面怕是会折价不少。”
老管家提醒道。
同样是粮食，陈粮可没有新粮值钱。哪怕只是在仓库里堆上几个月，再卖给粮商的时候，都会折价一两成。
就算是后面把粮食卖了出去，今年领地的收入，也会大幅度缩水。一些不必要的开销，接下来怕是也只能选择削减下来。
咬了咬牙，一跺脚之后，埃泽基尔男爵补充道：“你们先这么准备着吧！
我再去附近的几座城市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买家。哪怕价格低上一些，也要卖出去。
按照现在这种市场行情，后面的粮食价格，怕是还会继续下跌！”
……
类似的一幕，在阿尔法王国不同的区域不断上演。无数贵族领主，在这个丰收的季节，患上了“忧郁症”。
情绪传导，通常都会扩大化。受“钱荒”危机的影响，很多持有现金的人，此刻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尤其是对市场敏锐的商人，反应最为激烈。一个个都默契的选择了持币观望，纵使很多商品价格已经开始下跌，大家还是不为所动。
山地领分行，突然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市场缺乏现金流，银行的贷款业务突然一下子好了起来。
面对暴增的业务量，鲁道夫直接从雪月领赶了回来，亲自负责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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