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末日审判
慌乱之下我抓紧摸出手电打开。
周身是凝固一般的黑暗,手电的光也只能破出一小点儿亮来。
进入到这个密闭空间后,手套上传来了焦糊的味道。我把手电咬在嘴里,摘下手套后检查刚缴获的枪。我认不得这是哪种手枪,但好歹能看出来保险栓已经打开了。那家伙刚刚真的有可能要杀了我。
我不会把保险栓弄回去,也不会拆子弹下来,毕竟我并没有在夏威夷经过各项培训。简单思索了一下,我把手套塞回包里,将手枪放在地上朝着左边的黑暗滑过去。
嘡啷一声,枪很快就撞到了墙上。看来这条甬道并不太宽。虽然后面有个醒过来后准保气急败坏的雇佣兵,但我还是几步凑到了墙边。
上面流动着的金色铭文应该就是来世之书了。正在我专心致志想看到未来的时候,洞口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利器拖在地上的声音。
难不成这是普塔神来追杀影响祂创意写作的人,或者是那个气急败坏的雇佣兵拔出了牛背剑。
无论是哪个都由不得我裹足不前。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但是有一幕非常惊人,只匆匆一瞥就让我惊骇不已。
那是一场混乱的相互蚕食。野兽、半人半兽的神明、人类相互啃食。分不清是人吃神还是神吃人,每张脸上都是陶醉和癫狂。
更可怕的是…
“刺啦”。
尖锐的物体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包裹我的惊恐。
我撒腿就跑。
两旁和上下的墙上忽隐忽现着一些暗金色的铭文,真的就像是在来世之书中穿行一样。希望等我出去以后别真的就成了另一种存在。
我越跑越快,心都要跳了出来,盖过了靴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身体一轻,所在的地方突然沉了下去。我出于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还好扶住了旁边一个什么东西才勉强没摔倒。然而左手上戴了好几年的手镯发出一声脆响,跟那东西来了个单方面的玉石俱焚。
惊魂未定中,黑暗像是被驱散了,而前面有什么在呼应着这亮光。本来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这会儿有光线反而模糊了一阵。
我没法儿给这个空间定性。不是一个房间,也不是一个大厅,看上去像是更大,更无法描述的地方。有点儿像是阿拉丁那个装着神灯的山洞。我回头看了看光滑的石壁。无论这地方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后来都经过人为的雕琢。
送我下来的机关做的巧妙,不仅是千年不锈,真是连一点儿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手电筒闪了几下就彻底不管用了。习惯了这里的光线后倒是能看清楚一些事情,比如我手底下按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朵用石头雕刻而成的含苞待放的荷花。
断成两半的镯子已经躺在了地上,而我的手腕则被玉镯的断茬儿割破了。因为冲击力大,伤口有些深。血顺着手腕流下去,连带被我按在手底下的那个荷花骨朵儿也被染上了一丝这个空间里不存在的生机。
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那么接下来只能往前走。
刚迈出一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我淋在那石头莲花骨朵儿上的血迹不见了,而那莲花,好像开了一些。
我甩甩头,觉得应该是自己太过紧张看岔眼了。首先那莲花是石头的,而且下面并不是土地,而是一块黑压压的石板,怎么也不像是能生长的样子。仔细看去,漆黑的石板上面还阴刻着一棵树。那树从伊西斯的心口处长出来,女神的翅膀好像树冠的影子。
那画面奇怪而邪性,我看了几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忍着不适再去细瞧,更觉出不对劲,那石板怎么看怎么像是玄武岩棺的盖子。
我立刻从那黑石板上跳开,又退后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两旁盛放着不可能活着的花。
屏息走到近前,原来那也都是些石头雕刻而成的莲花,每个足有半人高。绽开的一片花瓣就能给豌豆公主当床。
我在两排石莲花中往前走,越往前走,旁边的莲花越大。等走过了最后两个快赶上我这么高的莲花后,眼前的路却突然断了。
一截看不到头也望不见尾的深渊横亘在面前。
奇怪的是这时候我打开自带的光源眼前反而更黑了,好像周遭有啥噬光的物质。
我走到路的尽头,小心地探出脖子打量前路。谁知一阵陡然升起的风把头发全糊到了我自己脸上。
断崖之下,无声地奔涌着尼罗河的支流和无数暗河。
这时候,在陌生的、离家很远的沙漠里,在古人尚不知道其存在于世的地方,我却生出一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感觉。
这就是尽头了么?
我不甘心,可又实在是无力跨过眼前的天堑。
正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比起军靴,更像是赤脚走着,所以直到那个人到了身后我才注意到,登时起了一身白毛汗。
我没敢回头,僵直地戳在原地觉得吾命休矣,结果那人没停留,直接穿过了我,像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存在似的。
多亏了古埃及人的写实画法,我认出来那张脸是图特摩斯三世。刚到卢克索的时候我在卡尔纳克神庙的小剧场里见过他一次了,现在也算是熟人见面了。
还没等寒暄,那半熟脸儿就径直走向断崖。在他踏出去的瞬间我险些惊呼出声,就看到有座桥突兀地搭在深渊之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千多年前古埃及的君主和神明的祭司稳稳地走进了迷雾般的黑暗里,许久后出现在了对岸。
也正是图特摩斯三世抵达之后,深渊的另一端才显现出原貌。
那是一面宏伟璀璨的金色大门。
“当”
“当”
“当”
沉重绵长的鼓声让我回过神来。
像是镜像一般,在图特摩斯三世敲鼓的时候,我身旁也出现了一面青铜大鼓。
眼前巨大的金色铜鼓没有鼓槌。
我再度看向对岸。那位既是法老又是祭司的人类割开自己的身体,赤脚踩着鲜血浇出的路走向那扇门。金子般的门被血撕开了一条缝隙,露出无法窥探的黑暗,把他吞了进去。
我抬眼看着鼓面上映出的陌生的脸,慢慢呼出一口气,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
直到淋漓的血溅满鼓面,神明之怒*才得以平息。
此间又有几个头戴双冠的人走上了那座桥,我认不全他们的样子,但是无疑这都是逝去的法老。其中有一位我认识,曾经在卡尔纳克神庙我还给阿天和老张介绍过他的夸夸墙。那是拉美西斯二世。
年迈的法老缓慢地踏上那座桥,桥面危险地向他倾斜,可他视若无睹。
我赶忙跟了上去。谁承想前面的并不是路,而是一座天平。而这座天平正随着拉美西斯二世继续前行而越发不稳定。
有了之前的铺垫,我猜到这是Maat的审判了。
按照亡灵书的记载,在亡者进入冥界之前,会经历一场审判。死者需要把他的心脏放在一个天平上面,和羽毛进行称重。在埃及文里,羽毛就是真理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的心和真理必须是同等的,这代表你没有说谎,没有做任何坏事。这样子你就可以通过审判,在那个死后世界过上所谓幸福的日子。
托特神以狗头猿身的形象出现,他坐在天平的上方,用天平称量死者的心脏来决定死者生前是否光明,正直。
所以如果我想要到法老们抵达的彼岸,就需要字面意义上的从天平上走过去,接受古埃及神明的审判,欢欣鼓舞地步入亡者之境。
一棵老榕树托举着天平,我踏上去后恍然有种荒谬的宿命感,像是一脚踏进了虚无。
我下意识地仰头,无法聚焦的眼里盛满了凝固的星辰。我虽不是天文爱好者,但也能认出来这不是我们的夜空。
奇怪的是我好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别的什么,好像是其他走过这里的人面临的审判。迷迷糊糊地走着走着,两边多了好些青铜雕塑,而刚才看到的全他妈忘了。
前面拉美西斯二世越走越远,佝偻的背影逐渐挺拔起来,像是走回了他意气风发的时代。
随着天平两旁青铜神像的数量越来越多,天平开始往我这边倾斜,对岸的门也要关上了。
端坐在天平顶端的缝合怪阿米特随着我的移动转动脑袋。
我知道坏菜了。回头已经不可能了,现在也不能等死,撒丫子往天平那头儿跑。
对岸又传来了鼓声,应该是拉美西斯二世已经到了神明的地平线。
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在我眼前划过,接着整个空间都开始颤动、坍塌。
丑陋的怪物阿米特朝我追来。我一边躲避着落石,一边冲向对岸。在天平尽头奋力一跃,却还是没能够到地面。
此时敲响铜鼓的人正浴血向着金色大门而去。我大声喊着。他回过头,眼看着我和星空一起坠落。
那个见死不救的人,有着李元的脸。
古埃及人把祭祀时音乐的声响视为神明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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