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向,是去往临冬城?”
唐三与五长老,带着一支精锐的军队,沿着官道不断寻找着从天斗城逃出马车的踪迹。唐三看着车辙的印痕,眼睛里紫芒闪过,皱眉说道。
芥子级别的紫极魔瞳,即使在黑夜,也能清晰的看到任何细微的痕迹。
临冬城不过是个北方的小城,而且,天气极寒,逃到这里简直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唐三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选择错了。
盯着地上的车辙,突然,唐三眉头皱起,低着身子,伸手抚摸着车辙。
“怎么了?”
五长老疑惑的问道。
唐三碾了碾手指上的细土,凝重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的意味:
“从这里开始,车辙好像浅了一些?”
五长老脸色一凝,他明白唐三话里的意思,马车的重量减小了。也就是说,那逃跑的两人,或许中途下了车。
浩瀚的精神力朝着四周汹涌散去,狂乱的气流,将周围的树木吹得倏倏摇动,虫鸣也停了下来。黑夜之中,一片寂静,片刻之后,五长老沉声道:
“你是不是感应错了,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戴曜在离开之时,可是细心检查了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气息,抹去他和千仞雪经过的任何痕迹,因此,五长老虽然强大,但并不能查出任何东西来。
唐三望着黑漆漆的丛林,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采。
在官道上,夯土十分坚硬,车辙的痕迹非常之多,所留下的痕迹浅的几乎都看不出来。他说修罗皇离开的那辆马车,车辙变浅,与其说是发现了证据,不如说是一种直觉。
可是,因为这一点,就让他下定决心,更改追击的路线,就算五长老相信他,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略一咬牙,沉声道:
“走,去临冬城。”
反正附近的城池收到命令,都会戒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都会拦下。而且,三长老和四长老分别在东西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修罗皇可逃不走。
听到唐三的命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往临冬城。
······
天光微熹,崎岖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疾行着。
望着前方山头缓缓升起的太阳,戴曜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说道:
“就快到了,你还好吗?”
戴曜掀开门帘,只见,雪清河虚弱的依靠着马车内柱,脸色一片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听到戴曜的话,雪清河强忍着疼痛与眩晕,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直起身子,道:
“如果在这样的道路上,多走一会儿,我可能真的扛不住了。”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如此虚弱,体内的伤势,根本没有时间调养,就跟着戴曜一路奔逃。特别是在昨夜,她从未觉得一夜是如此的漫长。马车的颠簸,愈发加重了她的伤势,只是,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停车的时候,只能咬牙坚持。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戴曜面前,露出虚弱的模样。
当年,她想和其他小孩一样,得到母亲的宠爱,可是,每一次接近比比东,换来的都是那张冷漠如冰的脸。她无数次祈求,哭泣,仍改变不了那个女人冷酷的心。
她痛恨那个无助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与那时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吗?同样的无能为力,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戴曜。如果戴曜失败,她也会死。尽管如此,她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和当初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不同,她长大了!
她有强大的武魂,她有显赫的家世,有着惊世的容貌,她不再无助!她不是那个渴求比比东爱意的那个小女孩了!
因此,她哪怕强撑着,都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虚弱。
戴曜瞥了眼千仞雪,一眼就看穿了千仞雪此时的状态。伤势都有不同程度的加重,只是,现在可停不了车。就在刚才经过的路上,他已经发现,在他们离开之后,路上出现了一些士兵,在检查着什么。
“动作真快,这么偏僻的道路上,都有检查的士兵出现,也就是说,前方的城池中,一定有更加森严的检查。”
戴曜眉头深深皱起,旋即,缓缓舒缓开来:
“不过,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追查!”
望着跃出山头的红日,戴曜淡淡一笑:
“希望雁雁和荣荣她们,能顺利离开天斗城吧······”
他之所以没有动用青莲宗和七宝琉璃宗的力量,离开天斗帝国,原因就是不想让二者被天斗帝国的记恨,而受到损伤。要知道,他可是差点颠覆了天斗皇室的存在。
更何况,他一旦暴露了与七宝琉璃宗的关系,他修罗皇的身份也随之暴露。
马车继续前行,片刻之后,山路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大江!
两岸高山隆起,露出白褐色的岩壁,两山之间,夹着一条碧蓝色的水带。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刚刚跃出的红日,霎时间,水面宛若碎金一般。
“到了。”
戴曜一挽缰绳,马车骤然停下,停在盘山山路,俯瞰着壮阔的美景,戴曜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听到戴曜的声音,千仞雪强撑着身子,掀开门帘,入眼如此壮阔的美景,瞳孔微微一缩,内心因伤势而产生的烦闷,随着略带水汽的晨风微微拍在脸上,都消失了不少。
“这是?”
千仞雪有些惊喜的问道。
常年处于深宫之中的她,还从未见到过这般美景。
戴曜笑道:
“苍澜河,天斗帝国东域最大的河流,支流无数,灌溉了肥沃的立马平原。事到如今,告诉你我的计划也没什么,接下来便是乘船入海,绕着大陆的沿岸,缓缓向南。”
“最后回到陆地,回到武魂城。”
“虽然耗时久了些,但在茫茫大海上,那些追兵们可束手无策,与陆上逃跑的路线相比,要安全的多。”
千仞雪立刻明白了戴曜的打算,在河道上逃跑,天斗帝国的士兵可不好追捕。而且,越是远离天斗城,天斗帝国对城池的掌控力度就越弱,地方势力就会越强。
千仞雪惊讶的望着戴曜,这虽然不是最完美的计划,但却是最安全的计划。现在,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戴曜望着苍澜河,面色一凝道:
“不过,在入海之前,还有着漫长的河道要走。虽然与陆地上的道路相比,河道的检查会弱很多,但还是得小心为上。一旦暴露了,可不好脱身。”
<div class="contentadv"> 千仞雪神色微沉,也点了点头。
下往河边的路崎岖陡长,戴曜小心的驾驶着马车,缓慢下行。两刻钟之后,戴曜终于来到了河边。
潮起潮落。
一条条小船在浪潮中起伏,几处茅屋,坐落在山腰的平坦处。寥寥炊烟升起,房子里正在弄早饭。岸边,几条小船缓缓靠岸,几名皮肤黝黑的汉子,将凌晨收起的渔获转移到岸边。
一名汉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了眼那位数十年如一日,始终擦船却从未出海的男子,打趣道:
“老黄,还在擦你那个船啊,你又不开船,擦那么亮干什么?”
名叫老黄的男子,脸上遍布沟壑,满是岁月的沧桑。听到男子的打趣,他继续擦着脚下的船,憨厚的笑道:
“老李,你不懂。”
老李笑了笑,没说什么。这老黄十年前突然来到这里,在此地扎根。人倒是不错,只是有个怪癖,明明有条好船,却始终不开出去,靠在岸边,十年如一日的擦拭保养着。他们很奇怪为什么,但老黄一直也不回答。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几人循声看去,不一会,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众人都是一惊,目光狐疑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这么偏僻的地方,一年都不见外人,除了一年一次的武魂殿负责觉醒武魂的魂师。
“吁——”
戴曜停下了马车,看着几个打量着他的陌生人,目光立刻停在了那名正在擦拭船只的男子身上,笑道:
“我的船还在吧。”
几人猛地一惊,同时疑惑的看向老黄。老黄怔怔的望着戴曜,嘴唇颤抖着,道:
“您是···大人?!”
一旁,几个同伴疑惑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家伙,有点陌生了。老黄擦了这么多年的船,莫非就是为了这个人?
戴曜笑了笑,看着这个脸上遍布皱纹的汉子,知道他就是武魂殿在这里安排的棋子,道:
“当然是我。船准备好了吗?我需要立刻出发。”
老黄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
“大人,小人时刻准备着。床铺,粮食一应俱全,您想什么时候出发,就能什么时候出发!”
戴曜笑了笑,回头拉开门帘,将千仞雪搀扶下马车。众人看到千仞雪身上的血迹,都是目光一怔,但千仞雪尽管受伤了,身上散发的那股贵气,还是让他们心中一紧,闭上了想要询问的嘴。
千仞雪只是淡淡的扫了扫眼前的几位渔民,在戴曜的搀扶下,进入了老黄刚刚擦拭的那条船舱内。
戴曜回过头,对老黄说道:
“这两匹马,还有马车就交给你处理了,事成之后,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老黄激动的点点头。
就在离开之前,戴曜隐晦的瞥了一眼那名叫老李的汉子。老李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随后,在几位渔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戴曜撑开船桨,随着荡漾的水波,停靠在岸边十年的船只,缓缓离开了岸边。
这艘船不大,长十多米米,宽两米,就是普通的渔船,船中央一根木梁将船舱隔断,分成前舱和后舱。前舱是老黄存储货物与渔获的地方,后舱则是休息的地方,放着一张简易的木床。
尽管过了十多年,但在老黄的精心保养下,并没有腐朽的味道。
戴曜划着桨,将船送到河中央,随后来到船舱内部,将帆布升起。随着山风吹过,帆布立刻崩的紧紧的,木船也随之向东驶去。
千仞雪躺在后舱的木床上,尽管木床很硬,但她终于能安定了。一夜未曾合眼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上来,眼皮渐渐变得比一座山还要重。想到刚才的疑惑,她强打起精神,看着在船上忙前忙后的戴曜,道:
“刚才那人,就是你十年前安排的?你最后看向另一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千仞雪刚才注意到了戴曜的隐晦举动,有些好奇原因。
戴曜正在将风帆的绳子系在木梁上,听到千仞雪的问题,有些惊讶。没想到千仞雪虽然受了重伤,还是注意到了他如此细微的动作,点头答道:
“是的。老黄是我安排在这里,为我准备船只的内应。而那名叫老李的人,则是我派来监视老黄的人。这项任务,需要隐姓埋名数十年,枯燥而漫长。我一旦要启动这个计划,意味着我们武魂殿在天斗帝国已经失势。”
“我不能肯定,在那种时候,老黄还会忠诚于我。因此,那名老李就是确保老黄没有叛变的保险。我上了船之后,向老李确认了这一点。”
“如果老黄叛变了,那么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启动备用计划。但幸运的是,老黄并没有背叛我。”
“你现在不要关心这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先好好休息,养一养伤。等你清醒之后,你再换一身衣裳,换的朴素一些。到时候遇到搜查的人,也能躲一躲。”
千仞雪有些难以置信,戴曜在十年前就布局了这些。而且,这还是戴曜显露出来的,那些没有暴露的,究竟还有多少?
复杂的看了眼戴曜,轻声嗯了一声,疲惫袭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戴曜看了眼沉沉睡去的千仞雪,微微叹了一声,掀开前舱的木板,找到被子。打开闻了闻,老黄的工作做的很好,被子并没有腐烂,反而有种阳光晒过的味道。
来到后舱,正准备给千仞雪盖上被子时,千仞雪却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原本沉沉睡去的她,立刻惊醒过来,直直的坐起,满脸戒备。看着戴曜和他手中的被子,目光一怔。
“谢谢。”
咬了咬牙,她神色复杂的道。
戴曜一愣,没想到千仞雪的警惕心竟然如此之强,哪怕身受重伤,还是能从睡梦中惊醒。戴曜大概能猜出,千仞雪警惕心如此之强的原因。点了点头,给千仞雪盖上了被子。
旋即,走出后舱,来到船尾,换了一身普通葛衣的装扮,掌着舵把。
船舱之中,千仞雪沉沉睡去。
戴曜的皮肤本就是古铜色,宛若一个普通渔夫一般。只是,那满头的金发,倒有些突兀。
清风一吹,船帆绷紧,发出呜呜的声音。
木船破开水面,顺流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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