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初很想直接迈开步子直接冲出这座叫人压抑的高门大院。
本想着陆珺莞在家中,这个年节多少能凑合着熬过去。
如今三娘和陆文靖都突然离开了府邸,独自面对这张冷脸,她只觉凤雅阁里更加冷清孤寂了。
可看了眼面前那道突然变得温柔的眸光,曲云初还是按耐住内心的冲动,没有立刻奔出府去。
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纵然再不喜欢与他待在一处,好歹也得装作伉俪情深呀。
“大过年的我怎能将官人独自留在府中,三娘和四爷离去本就少了些热闹,我若是再去了曲家村,那岂不是要让官人沦为孤家寡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曲云初娇嗔着朝吉甄和可颜一怒:“那曲家村何时不能去,安抚村民非得安排在这个节骨眼上。”
话落,话锋却是一转:“不过……”
可话还没转回来,就被陆文谦接了过去:“不过是我想多了,原来夫人并不想去那卫氏家中?”
“咳,我没事老想着她们做什么,也不过是与那曲天师有些旧情,念着她母亲和小妹如今孤儿寡母的,所以才多了几分照拂。”
曲云初总觉他在试探什么,故意掩饰了一番,又郑重其事的解释了起来:
“官人体恤那些可怜的村民,我自当夫唱妇随,眼下刘织造和官府正全力整肃各大皇商,严查不良风气,咱们陆家之前和曲家村好几次都闹得不愉快,这个时候的确是该对他们多些安抚。”
睨了眼正听得入神的陆文谦,她又接着道:“按理说我嫁进陆家的第一个年头是该与官人共守新岁,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是先紧着大事要紧。”
陆文谦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由得露出吟吟的浅笑。
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下,一双修长的手指忽然摊开来架在脸颊边,胳膊悠闲的撑在轮椅上,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夫人,继续说。”
“继续说?”
曲云初愣了愣神:“我说完了,所以我现在立刻去完成官人交代的事情。”
正要挪步,陆文谦贱兮兮的又道:“可我突然觉得一天也离不开夫人了呀,曲家村的事想想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说着,眼睑微垂着看向她:“要不年节后再说?”
“这……”
曲云初暗暗咬了咬牙,恨不得狠狠煽自己一个大嘴巴。
咳,演砸了呀。
不过这家伙如何就想到了大过年的让自己去曲家村呢,不符合常理的。
眼下陆彦朝风头无两,可不能让陆家人去猜忌自己和卫氏的关系,更不能让他们去猜测自己和玄都观的关系。
陆文谦虽不清楚她究竟与卫氏和那小豆丁有什么关系,可与她接触这段时间也只有见她与这对母女在一起时才是最轻松自在的,俨然似亲人一般。
如今的陆府就跟活死人墓一样死气沉沉,他自己个儿困在其间已是不幸,自不想让她这个“盟友”陪他一起在此受罪。
毕竟她救了张锦年,又不计牺牲自己的名声陪他在人前演戏。
再想着前几日栖霜院里的事情,陆文谦也不想再为难她,果决的挥了挥手:“去吧,这个时候安抚人心尤为重要。”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折,曲云初抬眼看向面前这道落寞的身影,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你……”
“没什么可是的。”
陆文谦笑道:“我这些年走南闯北,早已习惯一个人,要是你留在府上陪我一起守岁,反倒是让人不自在了。”
想了想,他又补说道:“曲家那个小女童,你要是喜欢年节后一并带回府上来吧。”
本还有些感动的曲云初,听到这话,不觉生出了警惕。
莫非这疯批是在打阿阿的主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如今鬼王的意识尚未觉醒,哪里知道什么圣童点灯引路的事。
而且让阿阿留在曲家村也让她十分不放心,她早就想带到自己身边方便照看,就怕让人觉得太突兀。
如今他既开了口,自己自没有必要推脱。
“就依官人的意思。”
<div class="contentadv"> 曲云初也不再矫情,再次审视了眼他,抛去心中的顾虑,毅然决然道:“那我走了?”
“嗯。”
陆文谦含笑点头:“新春嘉平。”
“新春嘉平,恭祝二爷长乐未央。”
曲云初也一脸虔诚的向他道了贺词。
之后与吉甄、可颜一道离开了凤雅阁。
有着为曲家村送年货,安抚人心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陆家各房的长辈瞧着也寻不出半点挑理的错处来。
陆文谦望着几人离去,彻底的消失在视线里,略显失落的俏容重新归于平静。
倒是叫人奇怪,她为何如此亲近卫氏和那小女娃,数次冒着得罪陆彦朝和整个陆家的风险也要庇护曲家村那些贱民?
陆文谦怎么想也想不通。
“莫非她与那曲天师果真是交情匪浅?”
想着张锦年,再想着曲天师那张旖旎的容貌和盛名,陆文谦也渐渐觉得合理起来。
毕竟那女子的确值得被人如此对待。
……
藜榕院内,陆彦朝正亲自照料着小娇妻,下人们皆候在院子里等待他安排岁宴之事,可他对此却是冷淡无比。
自打母亲打碎了那块护身的玉牌后,唐幼宁这几日夜里又是浑浑噩噩的,虽然不至于像前些日子那般吓人,可总是在夜里被惊醒,让陆彦朝很是忧心。
“官人,眼下母亲去了檀州,祖母又斋戒祈福去了,府上冷冷清清的,要不我们也早些去爹爹家中恭贺新岁吧,过完年节爹爹就得赶赴上京了,我想多陪陪他与母亲。”
唐幼宁实在害怕继续待在府上,故意找了个措辞娇滴滴的催他陪自己回唐家。
恰在这时,吉平从外面赶了进来,将曲云初带着人去曲家村送年货的事如实禀告给了家主。
曲家村的事,陆彦朝心头虽是还带着气,可仔细回想在曲家村发生的一切他多少有些心虚。
重重的叹息了声,他神色黯然的说道:“倒是难为了二叔,大过年的还得让他拿二婶去安抚那群刁民。”
再想着刘全那厮开始大刀阔斧的整肃皇商,害得家中子弟半数不得不顶着凛冽的寒冬在年岁边上星夜赶往各处主持局势。
如此心酸的事情就连新帝登基那会儿形势也不至于如此严峻。
他犹记得明昭帝登基时,新月党猖獗到每日数道奏疏连连弹劾陆家,还不是被二叔轻而易举就渡过了难关。
如今自己接任家主,作为自不会比他差。
“去,让大管家吩咐下去,今日各房的年夜饭皆由我藜榕院置办,再给每个房头支五千两岁银,五百匹绢布,外出公干的添上一倍。”
“是。”
吉平立刻应声而去。
交代完事情,陆彦朝回过神来重新看向面色焦虑的唐幼宁,为难的说道:“夫人,你也看到了,眼下陆家离不开我,今年暂时就委屈委屈你,先不回岳丈家了。”
接下来的话,他未明说,只要撑过这一阵,等到干娘传下话来,张锦年也不敢再为难陆家。
唐幼宁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
“没有可是了。”
陆彦朝已然没了耐性,大声斥道:“这个年节,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上。”
话落,直接扬长而去。
唐幼宁心里顿时落寞无比,这才成亲月余,他待自己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自己以前痴心想嫁的彦朝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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