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媺兮刚到公司门口,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顷刻之间暴雨倾盆。
车窗玻璃撞碎雨珠,雨水如蛛网蜿蜒而下。
“太太,变天了。”司机将车停在顾氏集团门口,开口说道,“帝都这场雨来的还真是突然。”
晏媺兮抬头望了黑沉的天空,突然不安。
这场雨来的不仅突然,并且诡异。
耳畔边全是雨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尘嚣一瞬间远去,紫色的闪电撕开了天际,有些恐怖。
与此同时,滨江大道上,因忽而变天,暴雨下路况不清。
司机有意慢行,顾颐钦抬眼望向窗外江面,拇指轻缓摩挲腕骨上的紫檀佛珠,一双眸深不见底。
“昨天天气预报似乎没有这场雨。”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没错。”副驾驶座上的云青回答,眉头稍蹙,“这样的天气总感觉不正常。”
立秋暴雨,确实不正常。
电闪雷鸣,暗沉湍急的江面宛如看不透的黑洞漩涡,道路上的车都亮起了近光灯,雨水暴躁的击打声令人坐立难安。
即使刮雨器再频繁工作,车前窗玻璃仍被蒸腾的模糊不清。
“开慢些。”顾颐钦此刻对司机说道。
司机点头慢行,然而就在一处拐角,右前方忽而驶来一架车,就像轨迹无法被掌控一般,两车在雨幕中相撞。
“砰——”
巨大的震荡声响起,玻璃因撞击碎裂,顾颐钦捏着佛珠的手指倏尔收紧,头部因巨大的震荡传来剧烈的疼痛。
恍惚之中,他想起小兮儿,她还在等他回家。
耳畔边似乎听见救护车的鸣笛,意识陷入沉沉的黑暗。
佛珠因惯性被拉扯断裂,溅落在染血的玻璃碎片上,骤然碎裂.-
顾氏大楼前,物业的经理撑伞过来迎接。
电动门打开,黑色的商务伞撑开在头顶,晏媺兮低头快步朝公司里走去,雨水冰凉攀缠脚踝,进了屋内,她并没有立刻上楼去办公室,而是坐在了一楼的等候区。
按时间推断,顾颐钦现在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心里突然传来不安。
拿出手机给顾颐钦打电话,然而无人接听,打云青的也没人接。
正当她准备打电话调查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却不是顾颐钦的,而是顾颐钦常年跟候在身边的保镖。
“太太,先生在滨江大道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送往帝都医院,您马上过来!”
晏媺兮瞳孔骤缩,立刻站起身往大楼外跑,全然不顾雨水顷刻淋湿全身。
司机看见她仓皇上车,惊愕之下正准备说什么,被骤然打断。
“去帝都医院,快!”
司机为晏媺兮效力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人前从容冷静的晏总这样。
高档的白色职业装被淋湿彻底,几缕发丝狼狈从鬓间滑落,向来清冷温淡的杏眸此刻布满了恐惧与慌乱。
她指腹揪紧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冲开雨幕,向帝都医院而去。
-
仿佛一场无限冗长的梦。
一群医护人员将人推往急诊手术室。
晏媺兮跟在旁边,亲眼看见早上明明还好好出门的男人变得如此狼狈,他陷入昏迷,不知道头伤到了哪里,血流满了半张脸,他紧紧阖着眸,苍白的唇宛如没有一点声息。
“顾颐钦!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她浑身湿透,已经分不清自己眼角是泪是雨水。
手指握住他的手,却没有一点回应。
眼睁睁看见他进了手术室,手仓皇垂落,她站在紧闭的门前,差点昏厥,还是身后后来赶来的南文琦上前将她扶住。
顾延和本在修养的顾老爷子也闻讯赶来,满眼担忧坐立难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老爷子按住心窝,心痛难忍。
两个孩子此时还在学校,还不知道这场变故的发生。
负责保护顾颐钦的保镖此时拿着一根断裂的红线和几颗佛珠走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晏媺兮。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先生常年戴在手上的佛珠,不过已经碎裂了。”
晏媺兮神情有些恍惚,但还是伸手接过,低头看着透明密封袋里的佛珠,有的碎裂有的已经染血。
如果明悟大师早料到这一天,那么他.也会平安的是吗?
“当时是什么情况?”顾延问道。
那个保镖回答,“对方是刹车突然意外失灵,无法掌控方向,从右前方撞了上来,当时已经尽力在减速了。不过因为直面副驾驶,云青伤的更重,也正在隔壁手术室抢救。”
“当时少爷的车也在慢行,加上少爷坐在驾驶座后方,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受伤程度。”
他这样说在场的人多少有个安慰,顾延叹气,“云青家属那边多关照一下。”
晏媺兮握着断裂的佛珠,坐在手术室门口,白炽光在眼前明明灭灭,一个小时后,急诊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一群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老公没事吧?”晏媺兮焦急问。
医生温声回答,“头部有一寸伤口,是被因撞击飞来的玻璃割伤的,不过还好,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看起来流血恐怖,加上轻微脑震荡,住一周院就好了。”
正如同所说,因为副驾驶抵挡了大多的冲击力,顾颐钦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顾颐钦被推出手术室,头上包着纱布,晏媺兮跟着进入VIP病房间。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晏媺兮问医生。
“明天早上应该就醒了。”
“好的谢谢医生。”
晏媺兮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病床上的顾颐钦,安静的好似睡着般,俊美的脸无害柔软。
“爸,妈,爷爷,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晏媺兮对其他三人说道。“明天他醒来了你们再过来,我在这里照顾他。”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老待在医院也不好。
其余人点头,见病床上的男人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心稍微放下来。
“媺兮你也去换身衣服吧,辛苦你了。”老爷子说道。
南文琦喊人买了套衣服送来,便和其他人离开了。
等人都离开,晏媺兮才叹了一口气,先是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先是来到云青的手术室门口,恰逢手术完毕。
医生说云青伤的重一些,几处骨折加脑震荡,要修养一段时间,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晏媺兮放下心来,派人将云青安排在另一间VIP病房。
随后回了病房,轻轻握住顾颐钦的手,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发呆。
半夜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
第二天。
晏媺兮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div class="contentadv"> 醒来时就看见顾瑾哭成小花猫般的脸。庄园的佣人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顾瑾哭着扑到病床边。
“呜呜呜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你不要死啊。”
“乖小瑾,爸爸没事,爸爸他只是睡着了。”晏媺兮连声安慰她。
顾琤慢慢走过来,他眉头轻蹙,唇瓣抿着,模样很是低落。
晏媺兮对他招招手,将他轻轻抱进怀里,“阿琤也不要担心,爸爸马上就醒过来了。”
“真的吗?”他抬头看她,虽然没哭,眼眶却红红的。
晏媺兮笃定的点头,柔声道,“真的,我们在这里等爸爸醒来好不好?”
顾瑾顾琤点头,坐在晏媺兮旁边等候男人睁开眼睛。
晏媺兮用过早餐,给顾颐钦轻柔擦脸,两孩子也很懂事的不再哭闹,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跑到病床边看他。
晏媺兮给他掖好被角,察觉到男人手指突然动了动,她抬头看去,顾颐钦慢慢睁开了眼睛。
深墨色的眸带着一丝迷惘,在看见她脸的一刹那定住,幽深的眸直勾勾盯着她。
“老公,你醒了?”晏媺兮惊喜道,握住他的手。
顾瑾顾琤闻言,一下子站起来跑到顾颐钦另一边,“爸爸醒了!”
顾颐钦眸光微微沉浮,恍惚看她半晌,迟疑的偏过头,看见了顾琤顾瑾,竟然愣了愣。
“老公,你饿了吗?”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晏媺兮关心道。
顾颐钦此刻已经收回了放在孩子们身上的视线,偏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一双如墨深诲的眸子,窥探不出任何。
晏媺兮察觉到不对,微微蹙眉,恰逢医生进来检查,晏媺兮立刻问医生。
“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说话?”
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或许是因为遭遇车祸心理压力太大,一会儿就好了。”
晏媺兮半信半疑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他正安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这神情.
等医生离开,她坐在床边,喊人端了一碗营养粥来,亲手喂给他。
他也很乖,除了不说话,喂什么吃什么。
等一碗吃完,晏媺兮正要端着碗离开,他突然着急握住了她的手。
“兮儿.”他嗓音又哑又沉,似乎在极力掩藏什么情绪。
晏媺兮脑海中尘封的某根弦突然断了,她的手一抖,瓷碗坠落地面碎裂。
她脸色骤变,紧紧注视他,眸光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迟疑反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一世的顾颐钦从不会唤她兮儿。这么唤她的,仅有一人。
他轻柔且不容拒绝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带着痴迷眷念寸寸描摹她的脸,轻声开口。
“兮儿…如果是梦也好。”
被他指尖摩挲的触感如同被冰冷的藤蔓交缠,带来心理上的不适,她缓缓蹙眉冷下脸,声音沉沉,突然对顾琤顾瑾说道。
“阿琤,带小瑾去隔壁看看云青叔叔怎么样了。”
顾琤奇怪的看了氛围异样的父母一眼,但他很听晏媺兮的话,点点头牵着顾瑾离开病房。
空气变得静寂可闻。
晏媺兮目光冷淡,看着面前的男人。
即便躺在病床上,他的神情仍带着上位者的疏离矜高,眼底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暗沉。
比起顾颐钦,他身遭气息更加孤冷晦暗。
“离开他的身体。”晏媺兮的语气冷漠。
他就这样看着原本温软的她变得横眉冷对,倒没有想象中的愤恨,反而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令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想念了她十年,在梦里她都要这么讨厌他吗?
他攥紧了她的手腕,突然将人用力抱进怀里,就像无数次的幻想一样,她还在身边一样。
真实温软的触感,令他差点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
“兮儿,我的兮儿”他低沉呢喃着,压抑的泪水终于不禁落满她的颈间。
晏媺兮挣扎不过,索性停止了挣扎,一张脸面若冰霜,在他怀里一字一句否认。
“我不是你的兮儿。”
“你是!”
他骤然打断,突然伸手去扯开她肩上衣领,他循着她的肩后刺青,似要力证她就是他的兮儿。
可是,没有。
那里肤如凝脂,洁白光滑一片,根本没有刻着他名字的玫瑰刺青。
他仓皇失措般松开手,一双幽暗眼底布满惶然裂纹,呼吸沉喘,不可置信看她。
这是他的小玫瑰,却也不是他的小玫瑰。
“你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他似乎痛苦的皱起眉头,“不对,这是梦境,是梦.”
真的是梦吗?
晏媺兮将他轻轻推开,不紧不慢整理领口,冷淡的眼底无波无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请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拥抱她,可是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好多吵杂的画面在脑海里经久不衰。
那是他曾伤害她的画面,是她的悲伤祈求,是她的绝望哭泣。
还有好多好多,她死后,他的悔不当初。
他突然想起来寺庙大师的那句话,也骤然明白。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他最后眷念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记在心底最深处。
脑海中眩晕加重,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一般,他再也抵挡不住,缓缓重新陷入昏迷。
晏媺兮慢慢坐在床边,沉默长久的维持那个动作。
直到顾颐钦再次醒来,他清浅的目光落在床边,轻轻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老婆,你怎么哭了?我没事了.”
这是她的爱人。
晏媺兮缓缓弯唇,靠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老公,你醒了。”
窗外阳光明媚,前尘已尽。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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