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迟来的真相
时间寒来暑往，天山上的日子却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在这座离星辰最近的山上，时间的流动似乎也要比山下慢上一些。
小方未寒来到天山求学，小温折雪也日常多了个玩伴，两个人的感情在一天天里快速提升着。
……
“师姐，天山上的饭菜为什么这么少肉啊？而且去一次膳食堂也太远了吧……每次都要爬那么长一段的山路。”
小方未寒垮着脸。
这里和他二叔家那边的饮食差距太大了点，他都感觉自己要饿瘦了。
“镜天修士讲究物欲寡淡，清修为本。而且吃肉会……会变胖的，正好多走一段路，还能锻炼锻炼。”
“师姐我不怕变胖。”小方未寒认真说道。
“那也不行！”小温折雪叉起腰来，努力摆出师姐的威严瞪着他。
看着他似乎被吓到了的样子，温折雪忍不住又有些心疼。
“你看这样好不好……”
小丫头小声说：“下次……下次我拜托别的师兄师姐上山的时候帮你带一点山下的吃食。”
“好！当然好啦！师姐最好了。”
“哼……”
小温折雪抽抽鼻子，撇过脸去。
“……记得吃的时候不要让我看见。”
过了几天之后，小丫头拿着一个油纸包找到了小方未寒。
“喏，我拜托师姐从山下买来的烤鸡。”
小方未寒立刻停下修炼，如获至宝般地从少女手中接过那个油纸包裹。
他三两下拆开包裹，一只油光闪亮的烤鸡躺在油纸上，上面洒满了各种香料，看上去就很好吃。
这玩意并不算什么山珍海味，但在平常连个油星都见不到的天山，已经算是顶级的味觉享受。
“师姐，你也吃。”
尽管馋极了，但小方未寒拆开包装之后也并未着急吃，而是先看向了温折雪。
烤鸡的味道已经发散在空气中，整间屋子都是那勾引人馋虫的香气。
小丫头咽了口唾沫，却还是别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
“师尊说过，镜天修士要清心寡欲。口腹之欲这种低级的享受，是镜天修士的大敌。”
“伱吃吧，我不饿。”
小方未寒看着她那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想了想，决定用自己平常对付凝白的那一套对付她。
“折雪姐姐？”
小丫头的心尖一颤，仿佛最柔软的地方被轻巧揉捏。
自五岁那场大火过后，温折雪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留下她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本是无牵无挂的轻盈，在夜间宛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那无忧无虑时候的记忆已然很模糊，但少女做梦都在渴求着那种名为亲情的情感。
她鼻子一酸，几乎瞬间便红了眼睛，
由于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年仅十一岁的温折雪远比她的同龄人要成熟。小温折雪很坚强，从未将心中的情感倾诉给其他人听，连最亲近的师尊都没有。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单调的孤独，但眼前这个小男孩的一声姐姐几乎瞬间撕碎了她的所有坚硬外壳。
小方未寒跑过来，抓住温折雪的手轻轻晃了晃。
由于小温折雪要比他高一点，他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态变化。
他仰头看着小温折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一起吃。”
小丫头用另一只袖子用力抹了抹眼睛。
“什么折雪姐姐呀……不要乱叫称呼，你要叫师姐。”小丫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道。
这下小方未寒听出来了少女声音中的哽咽，但他聪明地选择了不去问。
“折雪姐姐，一起吃。”
他重复了一遍。
“不吃……会长胖呜呜呜……”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里便被塞上了一个鸡腿。
原来小方未寒刚才偷偷拽下来了一条鸡腿藏在了手里。他将手背在身后，趁温折雪不注意，快速地塞进了少女的嘴中。
看着她手忙脚乱，眼泪汪汪的模样，小方未寒笑出了声。
小丫头气恼不已，却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事已至此，她只得将口中的鸡腿肉吃干净，处理骨头的同时还洗了洗手。
等她回来的时候，小方未寒已经乖乖站好等着她了。
“师姐，刚才我做错了事情，请师姐惩罚我吧。”
他乖巧地说。
“你……”
小丫头又好气又好笑。
她走过去，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
“回去吃东西吧，过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的眼睛不断朝着他的手瞟去。
要不要……拉一下师弟的手呢？
虽然小丫头很想这么做，但矜持与害羞却让她伸不出手来。
对亲情的渴望和悸动还是压倒了少女的胆小，最终温折雪还是装作不经意地拉起了他的手。
她的手腕微微颤抖着，已经做好了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抗拒就收回手的准备。
但好在小方未寒虽然有点疑惑，但倒也没有挣扎，而是任由她拉着。
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般。
少女松了口气，指间的温润触感让她的心中宛如吃了蜜糖一样甜。
“师姐，要不要给瑜沫留一点呀？”
“不用吧……瑜沫是凤凰，凤凰也是鸟来着……”
“哦……”
小方未寒吃了一阵之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一拍脑袋。
“对了师姐，这个给你。”
他从自己随身带着的空间灵戒里掏出了一盒点心。
“这是我王府里的小点心，可好吃了，师姐你快尝尝。”
那糕点做得圆润白胖，像是吸饱了水的白球，煞是诱人。
“我真的……真的能吃吗？”
小温折雪紧紧地盯着那点心。
“当然。”
小方未寒认真说道。
“师姐是我的姐姐，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师姐分享的。”
小丫头眼睛一红，差点掉下眼泪来。
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
……
温折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镜天修士的记忆力极好，少女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对方未寒说过类似于“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
即使她每次都那么说，可师弟对待自己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原来……受到因果影响的，从来都不止自己一个人。
那她之前的行为……岂不是等同于亲手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师弟推得离自己更远？
少女无力地闭上眼睛，深沉的潮水漫上心头，带来宛如刀割一般的钝痛。
她后悔了。
点心……
少女退出幻境，看了眼自己的月曜神戒，清冷的容颜上浮现一抹无助。
点心被瑜沫吃完了……
温折雪用力攥紧拳头。
师弟喜欢喝鸽子汤吗？凤凰应该也算鸽子的近亲吧。
她按下心头的委屈，继续回忆着自己的失落记忆。
观看自己的人生在眼前倒放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温折雪每目睹一个场景，那些早已失却的记忆便会在她的脑海中复苏一部分，像是逐渐融化的冰雪。
作为司掌时间的临渊御辰，少女从来未曾想到，自己的记忆会被人动过手脚。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临渊阁内修为高深的镜天之外，温折雪想不出别的人选。
甚至有可能……这样做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尊。
少女的粉唇轻轻抿着，眸光晦暗莫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师尊他们要这样做？临渊阁严守中立法则，为什么会做出亲身下场改变记忆这样的事情？
自己和师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折雪觉得，在接下来的记忆中应该能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虽然碍于因果不能亲口告诉师弟这一切，但这并不影响自己的态度变化。
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和师弟修复关系。
一定要。
少女下定了决心。
……
……
“电视剧是否存在？”
方未寒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和身边的人讨论过那部电视剧。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大老爷们整天关注这种大女主网剧干什么？
但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网剧根本就不存在？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结果？
“刚才检查你记忆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魏寒悠悠说道。
“你的天魂不见了。”
方未寒陡然一惊。
“人的神魂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分为了天地人三部分。天魂高尚而近似天道，主张个人的牺牲与奉献。人魂重喜怒哀乐，是真实的人性显化。而地魂则介于天地之间，中庸似坚石。”
魏寒解释道。
什么三魂分立。
方未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概念。
“你说我的天魂……不见了？”方未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神魂少了一块，为什么我还能活着？”
“因为天魂没什么用。”
方未寒：“？”
“并不是所有东西的存在都有其意义，不是吗？人的身体内也有无意义的器官和骨骼，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活得好好的。”
魏寒道。
“人终究是人，生活在大地上，抬首方能看到天空。与大多数人而言，这天魂的确没有什么用。”
“对你来说，丢掉天魂反倒是一桩好事，这代表着你从天道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魏寒笑着提醒。
“你能够修炼两种不同的路径，你也能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因果。或许这也是你独一无二的原因吧。”
他低声自语：“哈……怪不得，怪不得。”
方未寒先急了：“怪不得什么，不是，你到底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你能承受因果，但我不能。”
魏寒瞥了他一眼。
“我这么跟你说吧，有三个问题你不能问，剩下的你随便问，我知道的都会尽力给你回答。”
“其一，你是谁。”
“其二，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其三，你的命星。”
方未寒陷入了沉默。
有的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他曾经在那本厚厚的星论之中看到过有关于因果代偿的规则，牵扯因果极大的事情说不出口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和自己有关。
也就是说，这三件事情都和魏寒有关？
妈的，白毛。
“你不用太过于焦虑，也不用只盯着我。”
魏寒笑呵呵地说。
“你的身上也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有许多人都想借由你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其中一员罢了，还是快死的那种。”
“至少我对你没有恶意，而别人……我就不清楚了。”
“比如说，分离你的天地人三魂的那个人。”
魏寒的声音在方未寒的耳边平淡响起，却如同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除了天魂缺失之外，你的地魂也曾缺位过一段时间，这影响可就大了。性格、脾气、外貌、言谈，甚至连修炼天赋都会因此改变。”
“……多长时间？”
“七年多，不到八年。”
方未寒：“……”
七年多……不到八年？
那段时间……那段在上原王氏的默许下，自己被全长明孤立的难堪时间，正好也是七年多，不到八年。
怪不得，就连谢令婉都说自己的脾气发生了改变；怪不得，自己的明武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怪不得……
等等……那岂不是说？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事情。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魏寒淡淡道。
“你所谓的‘穿越’，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地魂与停留在当前世界的人魂融合的过程。”
玉龙山腰狂风凛冽，细碎雪花刮过墓碑，冰冷石板盖上薄薄一层透明的冰晶。
方未寒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谁有这种手段？为什么连云纾都不知道？”他艰声问道。
他曾经问过云纾有关于自己穿越的问题，但云纾当时的回答却相当含糊。
“神魂是修行的禁区，连临渊阁不曾掌握这方面的技术。星论之中根本没有对于天地人三魂的讲解，所以流风浮云书不知道也是正常现象。”
魏寒轻笑一声。
“五行修精神力，主张人与元素的共鸣。镜天修星力，主张以星喻人，身化万物。御气修灵力，主张天地和谐一统。”
“这三条修炼精神力的路径，都不会对于神魂本质进行剖析。长明擎火院、天山临渊阁、云涧逍遥宗，他们都没有这种能力。”
“而剩下的两个路径……”
方未寒沉默片刻，额头冷汗涔涔：“万灵、圣祝……”
“南疆凡圣殿，王庭敕勒川……呵。”
“你看，我就说。”
魏寒啧啧笑着。
“盯上你的人，可不少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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