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措手不及
晨阳斜照，漫进床帷。少女们的身躯在阳光下衬得宛如象牙，勾连交错，旖旎而安宁。
现在是清晨时分，鸡鸣刚过。
萧槿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身体硌得生疼，大腿内侧挤得酸胀，头痛欲裂。
方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瘦了……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呜……腰好酸。”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椅子。
萧槿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椅……子？
为什么会有一个椅子？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从破碎的记忆中找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萧槿记得，她最后是在和谢令婉和温折雪拼酒，而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谢令婉……对了，谢令婉在哪呢？
萧槿在床上打了个滚，艰难地坐起身，她揉揉眼睛，看见方未寒和谢令婉正抱在一起，睡得正香。
而自己昨天晚上抱着椅子睡了一晚上。
萧槿瞬间明白了一切。
“谢令婉……”她气得胸口起伏，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看着她们抱在一起的样子，萧槿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动手：“谢令婉你起来！”
她扑过去，摇着谢令婉的肩膀。
“干什么！”谢大小姐的起床气发作了。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萧槿怒声说。
“我干什么了？”谢令婉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推开萧槿的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在谢令婉的记忆中，昨天晚上自己被萧槿气到，最后应该是想要在她面前演一出戏来着。
可是怎么今天看起来……衣服都没脱？
她掀起自己的裙摆嗅了嗅，也并没有闻出来什么奇怪的味道。
难道她昨天晚上直接睡着了不成？
“我为什么抱着个椅子在睡觉？”萧槿质问。
“哦，伱说这个。”谢令婉平静地解释，“昨天你抱着那个椅子死活不松手，我拉不动你，于是只好把你带着椅子一起弄回床上。”
“你就放屁吧。”萧槿才不信她这鬼话，她看向刚醒的方未寒，问：
“方哥哥，她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方未寒现在也有点懵。
昨天真是莫名其妙的，他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就困得睡着了呢？
难不成是做那种事情，热血上头，强化了酒精的作用？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睡得挺早的。”方未寒索性直接开始装死。
萧槿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顿时更加生气。
“回头再跟你算账，谢令婉。今天本小姐还有大事要做。”萧槿咬牙说。
“我也有大事。”谢令婉说。
“我也有大事。”方未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咱们说的……该不会是一样东西吧？”
谢令婉将披散的长发束成发环，素净脸蛋上挂起微笑。
“就是一样东西。”
“夫君，去叫醒允姜。在这个年开始之前，我们便要让上原王氏滚出长明。”
……
……
穿戴整齐的一行人重新聚集在王府前厅。
“今天大家都起得挺早呀！”陶允姜提着长剑，俏脸上依旧挂着烂漫如桃花般的笑容。
谢令婉和萧槿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说话。
陶允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疑惑不解。于是她又看向了方未寒，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方未寒被可可爱爱的小师傅盯得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得出声解释：
“她们两个喝多了，没睡好，现在精神不太足。”
“哦！”陶允姜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陶允姜内心对这一说法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他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懵懂的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明显就是她们两个昨天喝酒喝出怨气了嘛！
陶允姜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不免得洋洋得意起来，
“说一下今天的安排。”方未寒生怕她再挑出来什么火，连忙说起正事。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一会儿我会带着夏侯诰前往长明南宫太极殿，直接在大殿上当庭弹劾上原王氏。他们大概率会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这是我们的诬陷。”方未寒说。
“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理论上所有的官员都要参加，这也就意味着王伯光和王暾两个本家支柱，以及众多上原王氏核心成员一定会前去太极殿，即使计划不成，我也会尽量拖住他们。”
“接下来就需要你们的帮忙了。”
“我会调动手中掌握的所有朝廷力量帮助夫君。”谢令婉手执一只长明月季，漫不经心地转着花秆，“同时，我也会适当放出一部分的舆情，诱导长明民心向着有利于我等的方向发展。”
“在朝会开始的时候，我去请冯叔的虎符，以翊卫执戟的军衔调动左金吾卫，直接查封扣押上原王氏在长明中的所有财产。”陶允姜说。
“上原王氏的本家府邸就交给我吧。”萧槿冷冷地说。
正巧她今天心情有些不太好，新仇旧账，上原王氏都要一起担着。
四人协商完毕，先后走出广陵王府，朝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好似万丈霞光。
晨间的长明，天色刚亮，人声渐起，方未寒纵马踏碎雪洼，一路赶至东宫卫率的东大营驻地。
陈钰先早已在营门等候，身后是军容分明的卫率军队。
“人齐了吗？”方未寒拽紧缰绳，停在营门前。
“回禀卫率，内卫三百尽数点齐。”陈钰先抱拳说。
“夏侯诰呢？”
“在后边的囚车里。”陈钰先向后指。
“我们走。”
方未寒一声令下，三百精锐内率便一齐开始行进，清脆的马蹄声交织，缓缓打破了长明城的平静。
进过东门，行过天街，他们抵至应天坛门下。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看着这支肃杀的军队，或是忌惮，或是惊奇，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已经感知到，今天必然会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方未寒端坐于马背，手握缰绳，静静地等待着朝会的开始。
“咚！”
沉闷而威严的钟声响起，南宫北门宣武门缓缓拉开，咸明十五年的最后一场朝会，正式开始。
他翻身下马，对着身后的陈钰先众将摆摆手，孤身一人走进门内。
……
……
长明城的另外一处，上原王氏府邸门前。
黑衣甲士如潮水漫过天际，自长街的四面八方涌来。弓弩上弦，巨盾拉开，肃杀之气在府邸门前飘扬。
萧槿的身躯罩在玄色裙甲之下，一手握烛夜，一手持翠笛。她站在玄重卫的阵前，身后是一字排开，长刀出鞘的数十典军与总旗。
玄重卫将周围的街道尽数清空，街道空空荡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落着陈年的雪。
朱紫府邸大门修得气派无比，正门朝西，正对长明北宫，昭示着上原王氏在大周的超然地位。此时的府邸门前，已然聚集了一大批上原王氏族人，
“玄重卫，你们想干什么？”一名上原王氏的年轻族人站出来，对着他们厉声喝道。
一枚羽箭如白电激飞，强猛钉在他眼侧一尺的门柱上，他当即便吓破了胆。
“玄重卫接到可靠消息，中书令王暾里通外国，勾结北漠赫连异族，意欲坑害朝廷官军。”
萧槿冷声说。
“把门打开，今天我们不想杀人。”
一个上原王氏的族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府邸，对眼前的玄重卫厉声呵斥：
“你们莫不是疯了！上原王氏河山永固，何有沟通异族之理？况且，你玄重卫不过朝廷鹰犬，又有何资格搜检我齐天王家？”
萧槿眯起眼睛，灿烂地笑了出来。
兰陵萧氏大小姐的笑容相当好看，以至于让众多王家族人都看呆了眼。
她挂着笑容，一步一步走上阶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烛夜，手起剑落，直接砍掉了那老者的头颅。
“你……”王家的众人都被她的动作吓住了。
烛夜剑锋淌着血，浊黄透青的光芒妖异而诡谲，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的黑裙染上鲜血，站在身首分离的尸体前，好似鲜血中盛开的曼陀罗花。
“萧槿，你疯了吗？这里是长明城，天子脚下，你竟敢当街弑杀无辜之人？”
一人哆哆嗦嗦地指着她怒喝。
“天理何在？周律何在？规矩何在！”
“规矩？”萧槿轻笑。
血红与乳白交织的气旋在她的掌心凝聚，烛夜受到牵引，离手掷出，径直穿过那人的胸口，在一声惨嚎后，他被钉死在了上原王氏的门前。
“我怀疑你们都是异族的奸细，这理由够吗？”
她召回烛夜，用素净洁白的手帕擦拭着剑锋上的血。
“如果不够，我就再杀几个。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人，足够咱们慢慢讲道理。”
无人再敢提出任何反对。
萧槿满意一笑，挥了挥手。
“搜。”
玄重卫撞破朱紫大门，鱼贯而入。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萧槿回身看去，远远地便看见了卫士身上金甲的反光。
在陶允姜的带领下，左金吾卫四处出动，席卷整个长明。
……
……
太极殿中，方未寒站在武将的最前列，和平原王方玄昧与平江郡侯萧伏威并排而立。
他的目光朝着右边的文官序列看去，渐渐凝重。
方未寒并未看到王伯光的身影，就连上原王氏的核心成员也有大半不在。中书令王暾站在文官前列，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王伯光他们人呢？
方未寒将意识勾连怀中的明月芦花，在其中输入消息。
方未寒：“情况有些不对，部分上原王氏核心成员和王伯光并未出席这次朝会，太极殿里只有王暾。”
谢令婉的回复几乎秒到。
谢令婉：“根据我手中的最新情报，王伯光昨日申时回归王家府邸，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方未寒：“小瑾，你那边情况如何？”
萧槿：“玄重卫已经接管整个临河坊，上原王氏府邸中并未搜查到王伯光，财产正在清点，但我感觉数量对不上。”
陶允姜：“上原王氏的商铺也是如此，几乎没有现钱，库中都是一些还未售出的商货。这些商铺的掌柜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些伙计。”
方未寒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未寒？”一旁的方玄昧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
“无事。”方未寒摇了摇头，看了一旁的王暾一眼。
王暾如有所感，睁开眼睛和他对视。
方未寒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了一潭死水般的寂静。
明月符震动。
萧槿：“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在玄重卫的眼皮子底下溜出长明，这些人和钱一定还在长明城内的某个地方。”
陶允姜：“清明也并未发现上原王氏任何异常的人员调动，他们好似是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一样，真是奇怪。”
方未寒这几天并未刻意留心上原王氏的事情，只因他身边的几个少女掌握的情报力量都比他要强大。
谢氏商会以钱开路，眼线遍布天下；清明组织神出鬼没，近乎主宰江湖；而玄重卫更是大周朝廷最锋利的一支暗箭。
连她们都没发现上原王氏的异常，自己更不可能发现。
天街茶楼的雅间，谢令婉渐渐蹙紧了眉。
她很确信，自己的消息绝对不会出错。王伯光昨天还在长明城，没理由今天就能消失。
万丈城墙围绕，无数眼线盯着，他难不成还能凭空蒸发？
“城墙……”少女喃喃自语。
谢令婉的视线在远方的城墙上停留片刻，瞳孔微微缩小，似是想到了什么。
“嗡。”
明月符震动，又是一条消息。
谢令婉：“地道。”
萧槿：“……什么？”
谢令婉：“看看上原王氏的府邸内是不是有条通向城外的地道？”
正指挥着众人吵架的萧槿看到这则消息，眸光骤然一凝，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长明城墙地基深达八丈，还有乾天通明大阵庇佑，怎么可能有地道挖通？
谢令婉，搞笑呢？
“大小姐，发现一个暗层。”一名总旗匆忙禀告。
萧槿跟着他一路前行，在一座假山旁停下。玄重卫的高手们看出来这里有一层暗层，但奈何他们却始终打不开。
“都闪开，让我来。”萧槿拔出烛夜剑，轻声说。
杏眸中血红色的雷霆一闪而过，剑锋上魔气与源力交织，化作无色的浑然震荡。
浊黄色的气浪掀起数十米的骇然风暴，一剑既出，如黄泉雷震。
假山粉碎，白粉飘洒在空中。待到烟尘散尽，下方的台阶深不可测。
几名总旗打上火折子，顺着台阶走下深渊，不多时的工夫便又返回，沾染一身湿气。
“大小姐，下面都是水。”
萧槿看着眼前的这条幽深地道，用力握紧了剑柄。
“该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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