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胆大包天的黄应杰依旧是接令不听,应召不来,还擅自带这手下兵马跑到广州府和惠州府交界,但其实是属于广州府管辖,因为尚可喜围城又撤兵,被黄应杰控制的增城去,之后又直接据城不出,立场不清不楚,所谓的包藏祸心,根本就是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当然,黄应杰这么做,其中原因也是有好几个的。他如此担心
首先,便是在尚可喜围困广州城其间,曾经派人来招降过他,虽然明面上黄应杰并没有接受尚可喜的招降,但一直处于望风中的黄应杰自然是与尚可喜保持着微妙的联系,谁能想到有一天不可一世的清军竟会仓皇北撤。
因此,如今朱由榔御驾亲征,来了广州,还召他前去面圣,黄应杰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三水县城守将马吉翔的下场,还有曾经掌控朝廷的陈邦傅,那样的人都被朱由榔杀死了,他此去,说不得也是去送死的。
想到了这里之后,黄应杰自然要小心谨慎,甚至是破釜沉舟,只要赌赢了,他不仅可以不用死,还能成为一方霸王。反正要是服软,十有八九是要死的。
而且,身在粤东的黄应杰也就是知道了明军连胜两场大战,把耿继茂打出了粤西,但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朱由榔,也并不知道促使明军连战连胜的决策之人是谁,更不知道如今的皇帝陛下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了。
因此,黄应杰此次根本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行事,同时这也是他这个军头心性不改。他错就错在了消息不够灵通,还以为朱由榔是以前的那个皇帝呢!
而虽然明廷已经定下了讨伐黄应杰乱军的决策,但为了行事顺利,不被黄应杰提前察觉,表面上仍是装作以招抚为主,朱由榔派出了自动请出的文安之为使者先行前去增城招抚黄应杰,并带上了许多金银赏赐。
朱由榔也是听得进意见的人,王化澄说得确实有道理,此番作战是必须要小心的,不能伤及百姓。因此,文安之出动的同时,杜永和则在同一时间悄然行军进逼增城,而未免被黄应杰怀疑,皇帝陛下也打算亲自前往,以示诚意。
表面上,朱由榔这是在以身犯险,亲自诱敌,但实际上,他这是在倒逼黄应杰,看他是主动接受招抚,亦或是冥顽不灵,依旧犯上作乱!换言之,朱由榔是在给他机会,也是为了今后能够更好的招抚以前犯过错的将领。
至于黄应杰,他眼下的这个状态,根本就是进退两难,接受招降他又怕被朱由榔卸磨杀驴,犯上作乱他又忌惮广州城内的数万大军,便是想要降清也来不及了——此时此刻,尚可喜都不知道撤到哪去了。
所以说,其实也不怪他选择了如今这个下下之策,除了继续据城坚守,举棋不定,他又还能如何呢?
而另一边,护送文安之前往增城的队伍内,杜永和、张月、吴文献、范承恩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吞下黄应杰的兵马钱粮,拿下惠州府,然后再找借口招抚拿下潮州府的郝尚久,那个比之黄应杰还要更难对付。
文安之是个文臣,此时还并不懂军事,也不喜不懂装懂,又被杜永和刻意隔离了,便一直不作声,只是在一旁远远坐着,待几人讨论完了,杜永和转身看见才想起还有文安之这人在。
杜永和虽然心里也看不惯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但表面上还是态度亲和的对文安之说道:“此番深入虎穴,怕是危险重重,要不我给文阁老配几个勇武之士一起进城?”
“不必!”文安之闻言,竟是表情淡然,昂然道:“那黄应杰若是看见陛下的使者居然全副武装而来,定是会起疑心的,如此一来,反而对大局不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论干什么,都万不可耽误了陛下大局!”
“可是......”杜永和演技再次上线。
“若是总督大人有心,届时黄应杰原形毕露,真的要胁迫本官的时候,你们进城剿灭这支乱军之时,冲得快一些,别让他们有机会杀我百姓就是了!”
杜永和不由得有些怔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文安之还挺有骨气的,竟然敢孤身前往增城,一时间倒是尴尬了,只能干咳一声,低声相对:“阁老不愧是阁老,末将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过真是不同凡响,那就请文阁老保重了。”
文安之听罢,点了点头,然后便一个字都不再多说,直接领仪仗速速先行。他还是要和身后这支大部队离得远一些,才能真的以身来诱那惠州总兵黄应杰上钩了。
而到了中午时分,黄应杰亲自出城,把天家使者文安之迎接入城,又在惠州府城的县衙大堂之中受了文安之传达的正式旨意。
只不过,他毕竟是做贼心虚,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轻易进发,又与几名心腹将领私下商议再三,最终秘密派出信使去找杜永和,请求这个广东总督要亲自来保他,并承诺了到时他会直接归顺对方,效犬马之劳。
当然了,这一切事情都是瞒着被安置在城中休息的文安之进行的,并且到了紧要时刻,他还打算挟文安之这个“天家使者”当人质呢!
为了不引起黄应杰的怀疑,杜永和一直拖到了第二日中午才来到增城,黄应杰亲自领数百精锐骑兵出城相见,杜永和也是诚意十足,只身领着几十亲卫便直接来见了。
两人下马相见,杜永和倒也不作势闲谈,直接开门见山道:“黄总兵,圣驾就在前方,马上就要到了,你不立即开城迎驾,到时若是怠慢了陛下,责怪下来可不是我等担得起的!”
黄应杰闻言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朱由榔居然会直接来,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他随即又故作镇定道:“杜总督,之前的事情,是末将不对,今后就靠总督照顾了。”
杜永和点了点头,黄应杰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他对杜永和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因此并不打算依着他的意思回去大开城门,而是权衡道:“陛下现在到哪了,末将这身打扮装饰,实在不能见陛下,还有时间回去换身官服吗?”
杜永和知道他在和自己耍心机,当下便眼睛一瞪,现出几分一省总督的威严来,沉声道:“黄总兵这是什么意思,陛下马上就来了,难不成你要陛下在这城外等你吗?”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黄应杰闻言,一时心惊,无奈之下只能引着杜永和等人往城门骑去。
然而,黄应杰不知道的是,杜永和此时不过是在设计制伏他罢了,杜永和深知他不好控制,根本就没打算保他!
而且,如果能直接吞下对方,为什么还要保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家伙呢?兵马始终是在自己手里,才能令人安心,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自己的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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